這家夥自然就是姜明哲。
他做戲做全套,明明釣魚隻是幌子,可是身側卻放着一整套漁具,右手夾煙,淡青色煙霧彌漫開來,左手卻拿着釣魚竿,聚精會神的釣魚。
“來了。”
姜明哲頭也不轉,同李子成打了聲招呼。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不就是沒有立刻過來嗎,你就要這樣對我?在你眼裏,我究竟是什麽?”
李子成氣勢洶洶,近乎咆哮着,朝姜明哲走了過去。
臉上的青筋根根凸起,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有幾分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顧的意味了,原因自然是這幫家夥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單單隻是妻子倒也算了,更别說現在還要再加上一個馬上就要出生的兒子。
人都是會變的。
若說以前的李子成一腔熱血,那這麽多年過去,與丁青的兄弟情,妻子、孩子的天倫之樂,再加上姜明哲的無情壓榨,已經令他處于崩潰的邊緣。
這種狀态下的他,無論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很可惜,姜明哲還未察覺到。
李子成忽然爆出的怒火,在姜明哲看來毫無威脅力,他最大的把柄就在自己手上,永遠都不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是圓是扁,都是自己說了算。
當然,姜明哲也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有多艱難,被人以妻兒性命相威脅,任誰都會如此,就讓他發洩發洩也好。
于是,姜明哲神色如常,一言不發,任由李子成發洩。
片刻後。
李子成冷靜了下來,咬牙道:“還記得伱答應過我什麽嗎?你要北派、在虎派、帝日派的資料,我能找的全都找。”
“你現在都可以動手,拿不下石東出,也能拿下李仲久。”
“帝日派張守基那個廢物更是不在話下。”
“你是不是也應該兌現自己的承諾了?我想現在就離開高句麗,去歐洲,去夏威夷,不管是哪兒都好,你以前答應過我的。”
姜明哲卻根本沒接這個話,淡淡道:“盛天步,那可是港奧來的猛虎。”
“挺可惜的,人家過來投資,隻想好好的做生意,偏偏不成,結果搞成現在這樣,西吧,說起來,這真是我們高句麗之恥啊。”
“不過,他若是介入太深,犯了法,該管還是要管。”
“給你好幾天時間緩沖,你應該已經沒有問題了,那天晚上他留下你和丁青,你們聊了什麽?”
李子成氣得渾身顫栗,眼睛瞪大,仿佛要從眼眶跳出來,那一根根血絲将他的臉色襯的愈發猙獰。
姜明哲身側還有一張座椅,那是給李子成留的。
但是今日的李子成,哪裏還有坐下來心平氣和彙報工作的心情。
他一把掀翻那張帆布椅,憤怒的咆哮道:“阿西吧!不做了!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不做了!”
“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将萬劫不複,死無葬身之地,不僅我會死,我的妻子、孩子全都會死!!”
姜明哲眼眸寒光一閃,轉過身,冷冷看着李子成,點頭道;“好啊,不做,你遞交一份辭呈,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多簡單的事。”
“可以,我同意啊。”
“反正整個捕快系統知道你卧底身份的人,隻有三個,我、信雨,還有高局長,你撂挑子不幹,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
“你說要是石東出、李仲久、張守基這些人知道你原來是卧底,他們會怎麽做?還有你那位親大哥丁青,他又會怎麽做?”
即便到了現在,姜明哲還在說謊,知道李子成卧底身份的,不是三個人,而是四個。
還有一個是石武。
這件事,姜明哲永遠都不會告訴李子成。
李子成渾身冰冷,瞬間爆了。
他兩步上前,雙手齊出,一把攥住姜明哲的衣領,将他拉了起來,雙眼噴火的喝罵道:“你這個狗崽子!!你怎麽能這麽做?!”
姜明哲冷笑道:“狗崽子?不會混了幾年,真以爲自己是小混混了吧?”
“給我記住,你是捕快!!”
李子成的怒火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就像個孤苦無助的孩子般,哀求道:“姜科長,你、你不能這麽做,我、我也堅持不下去了……”
“你答應過我的,不是嗎?”
姜明哲心下也有些不忍,但是爲了自己的計劃,李子成這顆棋子至關重要,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更不能撂挑子不幹。
他面色緩和了些,将李子成的手拉扯下去,道:“你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我都記得,但是你現在就要退出,還是太早了。”
“金門集團一旦成立,将成爲全國性的大幫派,現在這段時期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我們必須要将金門集團,完全掌控在手裏。”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姜明哲才算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金門集團的成立,在石東出、張守基等人的推動下,已經是大勢所趨,他們捕快亦是樂見其成,打一頭雄獅總比對付一群鬣狗要簡單。
這個簡單,不是任務難度,而是目标明确,更好掌控。
但他們捕快的野心更大。
比起打這頭雄獅,他們更希望将之圈養,掌控整個金門集團,如此一來,金門集團就不是一頭雄獅,而是一條看門狗了。
李子成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但他深知這個目标有多不切實際。
“不可能。”
李子成搖頭,頹然道:“數派合一變成金門集團,會長肯定是石東出,除他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夠格,除非你們能擺平石東出。”
姜明哲呵呵一笑,道:“不是你們,而是我們。”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隻要我們一步步做,最後肯定能成功,可若是現在就放棄,那先前所有的工作都前功盡棄了。”
“你再辛苦兩年,我向你保證,兩年以後,你絕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兩年?恐怕我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李子成心下絕望,自嘲的冷笑着。
姜明哲彎腰,将那張被李子成掀翻的帆布椅,重新扶正,跟着拍了拍李子成的肩膀,道:“坐吧,現在可以聊聊那天晚上的事了。”
“盛天步都跟你們都聊了什麽。”
李子成長吐一口氣,不再抗拒,在姜明哲身邊坐了下去,開始彙報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前期争鬥,李子成毫無保留,一五一十,全都說了,都是真話。
比如盛天步跟他們捕快一樣,十分讨厭麻煩,希望丁青、李子成壯大北派,像最近這段時間勝天遇到的事,再也不要發生。
他唯一隐瞞的,就是盛天步一語點破他的卧底身份,逼他做選擇。
既然隐瞞下來,也就是說,他已經選了。
姜明哲啞然失笑,帶着幾分不屑,評價道:“他以爲這裏是港島,還是奧門?”
“他隻是一個外來人,居然想掌控我們這兒的江湖,真是癡心妄想,不知所謂。”
李子成面色平靜,沒有接話,心下卻是冷笑連連。
姜明哲搖頭道:“他不重要,當前最重要的還是金門集團,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李子成應了聲,幹脆利落的站起,就要離開。
姜明哲忽然從背後叫住了他,從另外一邊拿出一大包東西,衣服、玩具什麽都有,都是小孩子用的,道:“這是爲你馬上出生的兒子準備的。”
“恭喜你,真心話。”
李子成冷冷道:“不需要。”
說罷,擡腳就走,可才走三步,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眼眸殺機一閃而逝,又重新轉過身,一把奪過姜明哲那一大包東西。
半是哀求,半是憤怒道:“姜科長,這是最後一次了!”
“兩年!就兩年!”
“我希望這一次,你不是騙我!”
姜明哲呵呵一笑,目送李子成離開。
他很滿意。
雖然這次鬧得比較大,但還跟以前一樣,略施手段就控制住,拿得死死的。
不管怎樣,還是盡快在兩年内解決吧。
離開釣魚池的李子成,來到外面,将那包東西随手扔進後車廂,又擡起頭,看了眼天。
不知何時,烏雲已經散去,天空一片蔚藍,陽光明媚。
他定定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再無任何猶豫。
——
時間匆匆,轉眼便是三天,丁青沒有讓盛天步失望,漢城江湖沒有任何傳言流出。
接下來,就看李子成的了。
若再搞定李子成,那就可以開始行動,第一步自然是肅清北派内部,将礙眼的釘子全都拔除,第二步則是搞定漢城江湖。
待這兩步走完,盛天步掌控高句麗江湖的計劃,就完成了一大半。
若再拿下釜山,那就是九成。
剩下那些小城市,盛天步不是很感興趣,也沒必要做到那一步,真那麽幹,那就是平白給高句麗的捕快樹一個靶子打。
李問咋舌道:“天哥,丁青那家夥可真夠狠的,就這兩天,他麾下有個小弟多了兩句嘴,直接被他切了兩根手指,參與當夜談判的混混,全都被吓住……”
司馬念祖冷聲道:“他要是不狠,現在就已經變成死人了。”
盛天步搖了搖頭,道:“并非世上所有人都怕死,丁青就是少有的悍不畏死的家夥,但有個前提,你不能觸碰到他的逆鱗。”
“他玩手段,被我一眼看穿,現在隻是願賭服輸罷了,倒也稱得上是光明磊落。”
孟波奇道:“什麽意思,他還不甘心?”
“誰知道呢。”
盛天步灑然一笑,道:“我先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嘛,不管他是否心甘情願加入勝天,爲我驅使,都不重要,還有一個李子成。”
“這兩個人,隻要拿下一個,掌控高句麗江湖便綽綽有餘。”
衆人點頭。
這倒也是,地球離了誰都轉,不甘心就換掉他,又不是非他不可。
盛天步看向孟波,問道:“阿波,有綿正鶴的線索嗎?”
孟波搖了搖頭,有些苦惱道:“隻能确定那家夥現在還在釜山,但那家夥的具體住所,每天行蹤什麽的,不是很清楚。”
這就是突然到一個陌生地方最大的難題。
真要下死力找,孟波肯定也找得到,但絕對會打草驚蛇,還未找到綿正鶴,就會被那家夥提前察覺,早就逃之夭夭了。
更重要的是,真這麽大張旗鼓的幹,盛天步秘密到來的消息多半會暴露,得不償失。
佐維輕笑一下,道:“老闆,這件事不妨交給我來做,我現在就動身前往釜山,隻給我一個星期,定能完成暗殺任務。”
“不需要。”
盛天步搖頭,輕笑道:“綿正鶴隻是個亡命之徒,死是一定要死的,或早或遲而已,也不急于一時。”
“更重要的是,我讓阿波做這件事,并非定要做掉綿正鶴。”
“我明白了!”
司馬念祖略帶激動道:“天哥來漢城,其他江湖人不知,丁青、李子成卻清楚。”
“波哥做的這些事,同樣如此!”
“天哥就是做給丁青、李子成看的,嗯,更主要的,應該是丁青,隻要他真心臣服,不必天哥提,他就會主動來找!”
盛天步微笑看着司馬念祖,很是滿意,雖然不如佐維,至少強過剩下兩個家夥。
就在這時,前台電話打了進來,李問立刻去接,挂斷以後,喜得眉飛色舞,沖盛天步道:“天哥,那家夥終于來了!!”
“李子成?”
“是!”
“讓他上來吧。”
數分鍾後。
李子成推門而入,再次看到盛天步,既有些緊張,也有些慚愧。
他倒也直接,開口便道:“盛先生,抱歉,我來晚了。”
“來了就好。”
盛天步對于李子成的黑化一點都不驚訝,更像是已經将他當成了自己人,随意道:“過來坐吧,慢慢聊。”
李子成微微點頭,快步來到辦公桌前坐下。
盛天步道:“既然你來找我,說明你已經做了決定,但是我還想再确認一遍,是這樣嗎?”
李子成眼眸閃過一絲決絕,咬牙道:“是!”
“若盛先生不嫌棄,我李子成心甘情願加入勝天,願爲盛先生效犬馬之勞,日後定以盛先生馬首是瞻,還有丁青大哥。”
“他其實也已經動心,我會說服他的。”
盛天步面上不驚不喜,隻道:“你了解過我們勝天,了解過我嗎?”
李子成點頭。
盛天步面色平淡,道:“既然你調查過,就應該明白,我并非過河拆橋之人,恰恰相反,不論是誰,隻要有功于勝天,都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就算你不加入勝天,心無勝天,也沒關系,隻是回報要少些罷了。”
“再說别的,想加入我們勝天,也沒那麽簡單。”
“那些在勝天集團工作的中下層,他們當然也算我勝天的人,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再往上走,才算是勝天的核心。”
李子成點頭,道:“我明白,盛先生。”
盛天步忽地一笑,道:“你足夠聰明,還知分寸,以後勝天想在高句麗發展,免不得需要你出大力氣。”
“所以,正式認識一下,鄙人盛天步,歡迎你加入勝天!”
說着話,盛天步沖李子成伸出了手。
就在數日之前,幾人初打交道,丁青、李子成都想與盛天步握手,但是盛天步的态度卻是完全無視,看都未看他們。
李子成當然明白,這個握手到底意味着什麽。
李子成霍的一下站了起來,态度,恭敬到了極點。
高句麗上下級、前後輩等級觀念極重,表現出來,就是顯得特别有禮貌,動不動就給人低頭。
下跪、磕頭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似的日常,根本不是事。
眼下李子成對盛天步,執的就是後輩禮。
“多謝盛先生賞識!”
李子成聲音都有些發顫。
“行了,坐吧。”
李子成這才重新坐下。
盛天步看着李子成,道:“你應該跟自己的上級見過面,我調查了下,那家夥應該是叫姜明哲。”
“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以你心細如發、謹慎缜密的性格,肯定是第一時間就想退出,但是那個老家夥也肯定不會答應。”
“你好不容易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沒有你,他整個卧底計劃都将宣告失敗。”
“他多半是拿你妻兒性命相逼,對吧?”
李子成瞳孔徒然放大,不能相信的看着盛天步,驚得汗毛倒立,不寒而栗。
饒是以他的心志,也難言驚震。
這位盛先生到底是什麽人,難道他才來漢城,便已經打開局面?自己的行蹤,做過什麽,又見過哪些人,都在他眼中?
身爲卧底,保密是第一位的,因爲那就是他的命,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則就是家破人亡,他向來謹慎。
這段時間根本無人追蹤自己,還是說對方手段高超,一直追蹤自己,卻并未被自己發現?
那對方追蹤手段也未免太高明了吧!
一瞬之間,無數念頭閃過李子成的腦海,卻怎麽也想不明白,更令他後背冷汗涔涔而下。
盛天步随口道:“既然我知道你是卧底,那知道你上級是誰、接頭人是誰,又有什麽可驚訝的?”
李子成苦笑道:“盛先生,敢問您是怎麽知道的?”
盛天步随手拉開抽屜,從中抽出一份資料,遞給李子成,道:“你以爲我這段時間,什麽都未做,就在等你做選擇嗎?”
“看看這些資料吧,都是從姜明哲電腦裏拷貝的。”
這番話已經夠爆炸,但更爆炸的,還在後邊!
石武那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他居然是卧底!
李子成額頭瞬間生出無數冷汗,腦海中不由浮現自己與石武相識的過往,那些機緣巧合般的相遇,現在看來破綻百出。
他當然也知道,姜明哲爲什麽要這麽做,就是要監視自己!
阿西吧!!
當李子成掀開最後一份資料時,蓦地愣住,擡起頭,不能相信的看着盛天步。
那是他的妻子樸詩雅!
盛天步緩緩道:“你的妻子倒不是差人,實際上,她跟你一樣,也很痛苦。”
“她父親得了癌症,需要很多錢,姜明哲便動用卧底的經費,以慈善名義救了她的父親。不過很可惜,一年前,她的父親還是撒手人寰。”
“她出身不太好,接近你也别有用心,但她對你的感情是真還是假,我想你比我清楚。”
李子成臉色鐵青,青筋根根凸起,雙眼瞬間充血,滿目猙獰,就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手上驟然用力,将那份資料捏成一團。
咬牙咆哮道:“姜明哲那個狗崽子,我要宰了他!!”
盛天步任李子成歇斯底裏的發洩,也不打擾。
足足過了三分鍾,李子成才恢複冷靜。
當然,臉色仍然很難看,就像是一頭青面獸,随時都能暴起吃人。
盛天步道:“現在我們可以聊聊,該怎麽解決這個麻煩了。”
“知道你卧底身份的,隻有四個人,高金柱、姜明哲、石武、信雨,你的妻子當然也知道,不過她不算,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金柱,就是那位高局長,姜明哲的上級加朋友。
李子成獰聲道:“明白,隻要毀掉我的檔案,再做掉這四個家夥,就再也無人知道我的過往!”
“盛先生既有本事拿到檔案,自然也有本事毀掉,這件事就拜托盛先生了。”
“高金柱、姜明哲、石武、信雨,這四個家夥交給我,尤其是那個姜明哲,我會親手做掉他!!”
原劇情中,李子成黑化以後,做起事來都極其果決狠辣,那還是在不知道姜明哲是如何對待自己妻子的情況下,現在則更上一層。
很好,這就是盛天步想要的。
李子成咬牙道:“盛先生請放心,這四個人我會處理的妥妥當當,絕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盛天步點了下頭,道:“做掉他們簡單,難的該如何将他們的價值利用到極緻。”
李子成眉頭一皺,道:“盛先生,您的意思是?”
盛天步道:“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們說過什麽嗎,你不會以爲我隻是在開玩笑,又或是說大話吧?”
“就算是死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李子成眼眸精光一閃,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道:“盛先生高見,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姜明哲那個該死的狗崽子,先前一直壓榨我,也是時候該他還賬,報答我了!”
“不,不是我,是我們勝天!”
話至最後,李子成擲地有聲的道。
盛天步微笑的點了下頭,道:“既然你已經是勝天的人,我可以保證誰都不能動你的家人。”
“以後哪怕你出現意外,我也會保證你的家人平平安安,絕不會出事。”
李子成又站了起來,雙眼依舊充血泛紅,渾身依舊在顫抖,略帶哽咽的咬牙道:“多謝盛先生!”
也正是從此刻起,李子成暗下決定,從今以後,自己的命就算賣給盛天步了。
盛天步揮了下手,示意他坐下,道:“别那麽激動,我已經說過,但凡對勝天有功,那勝天便絕不會虧待。”
“石武、信雨這兩個人的檔案,除了給你,我還會給丁青,你們一起做這些事。”
李子成面色一僵,道:“盛先生,那我呢?”
盛天步道:“既然你已經做北派李子成,而非差人李子成,那又何必告訴他?”
“你妻子那邊也是,姜明哲一死,她與差人的聯系就斷了,你就當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
“丁青那邊,你就瞞他一輩子,做一輩子的兄弟吧。”
常年累月生活在無間地獄,李子成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聽到盛天步這麽說,那個壓在他心頭千斤、萬斤重的東西瞬間消失,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如釋重負,長吐一口氣,忽地笑了,道:“多謝盛先生,丁青大哥那邊,我來搞定。”
——
事實證明,根本無需李子成勸說,丁青心下都已經做了決定。
當李子成找到他,提及盛天步,還沒開始勸呢,沒想到的是,丁青居然擔心他不答應,心裏過不去這個坎,還反過來勸他。
李子成哭笑不得,同時也大松一口氣。
自己這個大哥雖然傲氣,但卻并非不識時務的笨蛋,盛天步有多恐怖,他們已經領教過,再鬥下去,他們全都會死。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不論是丁青,亦或是李子成,全都是華裔。
他們對盛天步有着天然的親近感。
更關鍵的是,對方還如此強大,臣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就在當日下午,李子成又帶着丁青,秘密會見盛天步,表示自己願意加入勝天。
徹底搞定北派,盛天步蕩平漢城江湖的計劃,也正式開始。
——
時間匆匆,轉眼便是數日。
就在這段時間,盛天步抵達漢城的消息,還是慢慢流傳開了。
就像是一塊巨石,驟然砸進平靜無波的水面,掀起的不是道道漣漪,而是驚濤駭浪!
漢城江湖,以在虎派、北派、帝日派爲主,但除這三派外,還有大大小小,不下十來個幫派。
他們此前也觊觎過勝天物産,現在全被吓懵。
盛天步沒有任何動作,他們就自發的收起了爪牙,再不敢亂來。
就看在虎派、北派、帝日派了。
高句麗差人那邊,同樣是一個頭兩個大,盛天步可不是一般人,世界首富,哪怕是在國際上,都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他若是出事,那影響可真是太惡劣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得知盛天步抵達漢城這個消息時,盛天步早就爲他們編織了一張大網。
獵殺,開始!
這數日間,高句麗江湖發生了不少大事。
最轟動的,莫過于在虎派、北派、帝日派外加八個小幫派聯盟,成立金門集團。
在高句麗江湖,這簡直是核武攻擊。
在虎派原本就是全國性的幫派,實力極其雄厚,北派、帝日派也無需多說,現在三派合一,這将徹底改變高句麗江湖的局勢。
一旦金門集團誕生,那将是毫無疑問的第一。
鋒芒之盛,無可匹敵!
早在大半年前,石東出便開始秘密推進此事,沒過多久,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那時便已經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
随後慢慢沉寂,也慢慢被人接受。
整個江湖都在等最終結果,除此之外,他們也做不了别的事,然後就等到現在,結果終于出來,金門集團正式誕生。
石東出、丁青、張守基,三位大佬全都同意。
私下裏,蛋糕也已經分好。
在虎派實力最爲雄厚,再加上石東出德高望重,門生遍布高句麗,隐隐已是江湖教父,金門集團會長之位,當仁不讓。
其次便是李仲久,這個在虎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晉升副會長,與丁青、張守基平起平坐。
除這些人外,再就是各自組織的二把手。
北派這邊,李子成進入理事會,成爲理事。
帝日派那邊,二把手吳明奎亦同時進入。
再然後,就是八個小幫派的大佬,以及在虎派、北派、帝日派的元老,全都進入理事會,有的還有些實力,更多的有的隻是資曆。
這一點,倒是跟港島叔父輩有異曲同工之妙。
雖然這幫家夥人人西裝革履,穿得人模狗樣,管理也更專業,但本質毫無區别。
就在這段時間,以姜明哲爲首的差人,死死盯哨在虎派、帝日派諸多大佬,雙方接二連三爆發了不少沖突,鬧得很不愉快。
這其中,最暴躁的,當屬那個時常将“唯我獨尊”挂在嘴邊,都快變成口頭禅的李仲久!
他不僅與差人爆發沖突,而且還将姜明哲狠狠暴揍一頓,揚言過不了多久,就要宰了姜明哲那個王八蛋,甚是嚣張。
哪怕在拘留所,亦是如此。
此事很快便在江湖流傳開來,令李仲久本就響亮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差人那邊,同樣有謠言傳出。
傳聞,姜明哲、高金柱等人亦放出狠話,他們絕對、絕對會咬死這幫家夥!
——
江南區,一家酒店。
今夜是金門集團石東出長孫滿月的日子,石東出直接命令李仲久包下酒店兩層樓,大宴賓客,上下兩層足足擺了88桌。
金門集團核心高層,全都前來道賀,當然,也僅限于理事會成員,其他人是不夠格的。
除這些人,再就是石東出的親朋好友。
還有不少人不方便到場,比如最近幾年風頭最盛,已經晉升爲次長的韓強植,人雖然沒到,但私下裏也派人送了禮物。
石東出今年已經60歲,兩鬓花白,他18歲便出來混江湖,在高句麗江湖是絕對的老資曆,再過幾年就到了退休年齡。
他也有意退休。
巨大的餐廳,最前列有個舞台,石家人正在唱歌,其樂融融。
所有人臉上都挂着笑意,氣氛甚是歡樂。
靠近舞台前,左右分别擺着三張桌子,石東出就坐在最核心那桌,丁青、李仲久、張守基等人都在。
李仲久雙手舉杯,從石東出恭敬的道:“會長,我敬您一杯!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更祝小玄子百日快樂!”
“好!”
石東出呵呵一笑,舉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李仲久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一名小弟悄無聲息的走進餐廳,沒有驚動任何人,來到李仲久身旁,彎下腰,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李仲久臉色驟然一變,眼中迸射出道道精光,殺機遍現!
石東出道:“仲久,什麽事?”
李仲久臉肉抽動了下,釋放出一股彪悍又危險的氣息,咬牙道:“沒什麽事,還是那幾隻陰魂不散的臭蟲,我馬上處理。”
石東出神色不變,淡淡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收收你的脾氣,不要鬧事。你最近風頭已經出的夠多,該低調一些了。”
李仲久滿臉狠厲,道:“會長,不是我要出風頭,而是那幫狗崽子欺人太甚——”
“仲久!”
不待李仲久再說,石東出已輕喝打斷,臉色驟然一變,溫潤的眼眸驟然變得鋒銳到刀劍,死死盯着李仲久。
這驟變的氣勢,不僅驚到了李仲久,就連一桌的丁青、張守基等人都被微微吓到。
便是這一刻,石東出将“教父”二字,體現的淋漓盡緻。
李仲久氣勢瞬間被碾,表情僵了下,都不敢再直視石東出,點了下頭,悶聲道:“會長放心,我就是出去警告他們一聲,絕對不會鬧事。”
石東出臉色恢複正常,淡淡應了一聲。
李仲久這才敢起身。
有個石東出的警告,李仲久雖然依舊蠻橫、霸道,但也果然不敢鬧事。
他揪出兩個監視的差人,狠狠将他們的照相機摔碎,彪悍的氣焰,震的那兩個菜鳥瑟瑟發抖,啞口無言,什麽都不敢做。
直至姜明哲從一旁殺出,這才爲兩人解了圍。
李仲久懶得跟姜明哲廢話,就像打發乞丐一樣,随手朝地上扔了照相機的賠償,轉身便走,前後連十分鍾都沒用到。
石東出已經亮過相,見李仲久返來,便給丁青、張守基一個眼神,朝樓上走去。
丁青、張守基、李仲久立刻跟了上去。
樓上總統套房。
底下的宴會,還在熱鬧的進行,但是石東出卻中途離場,領着丁青、李仲久、張守基三人來到這個房間,商讨集團要事。
石東出老奸巨猾,爲長孫百日擺酒慶祝是其一,利用此事,避開差人耳目,秘密商讨金門集團大事爲其二,甚至更重要。
四人走進房間,來到奢華的客廳。
石東出随便找個了位置坐下,沖三人和氣的道:“行了,都坐吧。”
三人沖石東出恭敬的低了下頭,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西吧!”
才坐下,李仲久就惱火的道:“姜明哲那個狗崽子,遲早有一天,我要做掉他!一天到晚就這麽閑嘛,光盯着我們了!”
石東出神色如常,問道:“仲久,外邊發生什麽事?”
聽到石東出發問,李仲久不敢造次,立刻收起兇狠,迅速将外邊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正常的盯哨。
可問題是,别的時候也就算了,偏偏選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石東出眸中精光一閃!
姜明哲那個狗崽子到底要玩什麽,已經很明顯,那家夥根本不是來調查的,就是特意上門惡心他的!
李仲久伸手在自己脖子一抹,咬牙道:“會長,那狗崽子死咬我們不放,擺明是要同我們不死不休,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
石東出搖了搖頭,呵呵一笑,火氣瞬間消失殆盡,心平氣和的道:“人家是當差的,這是他們的職責,這有什麽好計較的?”
“更重要的是,我們金門集團才剛剛成立,風頭已經出得足夠大。”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啊。”
輕輕歎息一聲,石東出繼續說道:“接下來一段時間,集團所有人要盡可能低調行事,能不招惹麻煩就不要招惹麻煩。”
“仲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仲久點了下頭,可臉上兀自不忿,道:“我知道了會長,就是姜明哲那個狗崽子,太可惡了!”
石東出眉頭微皺,提醒道:“仲久,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目光要看得長遠些,從大局出發,不要被眼前這點事情困住。”
“姜明哲再可惡,也隻是區區一個科長,在他上頭有局長,還有部長,他隻是那些大人物意志的延伸。”
李仲久點頭,鄭重道:“是,會長!”
石東出見李仲久聽了進去,卻是微微一笑,話鋒一轉道:“俗話說,閻王好應對,小鬼卻難纏,那位姜科長就是小鬼。”
“他也的确很惡心,那我們就稍微發點兒力,打發他去釜山、大邱、木浦,管他調去哪兒,反正隻要不在漢城就好了。”
李仲久一拍大腿,興奮道:“會長,您這個主意可太好了。”
“那狗崽子着實太惡心,看到他的臉,我連飯都吃不進去,現在又不方便做掉他,那就讓他有多遠滾多遠,眼不見心不煩!”
張守基笑呵呵道:“不錯,這麽做再好不過!”
丁青亦微笑附和。
石東出呵的一笑,不再談論這件事。
至于石東出如何将姜明哲調走,不論是丁青,亦或是張守基,都沒有追問。
他們沒那麽傻。
石東出看向丁青,道:“這隻是一件小事,對我們金門集團來說,真正的大事是勝天物産。”
“阿青,盛天步來漢城,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丁青開口就罵,道:“西吧,事情鬧到現在這一步,臉都已經丢得差不多,我也不好意思再隐瞞,一個月前我就知道了。”
“那家夥一來漢城,就給我一個下馬威,約我在我的地盤見面,狠狠教訓了我一頓。”
“事後,他還單獨留下我和子成。”
說到這兒,丁青就更惱火了,道:“會長,你知道那王八蛋說什麽嗎,他說我們北派既然收了勝天的錢,就要辦事,沒這個能力,那就滾蛋。”
“他要跟我們北派解除合作協議,這他媽還不算什麽,但是他居然還要賠償,而且還是三倍!”
“他說這就是他們勝天的規矩,我都快煩死了!”
李仲久翹着二郎腿,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正在一旁幸災樂禍。
還冷冷譏笑道:“丁副會長,你們北派真是夠可以的啊,聽你這意思,這兩年你們北派白白幫勝天打工也就算了,還要倒貼錢?”
石東出淡淡掃李仲久一眼,眼眸閃過一絲狠厲。
李仲久臉色一正,立刻放下二郎腿,坐正了。
丁青撓了撓頭,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李仲久的譏諷,繼續道:“誰說不是呢,但那幫家夥是真厲害,打得我毫無脾氣。”
“沒辦法,我隻能同意,就在這幾天,還在因爲合同的事情扯皮。”
“我還在拖。”
“會長,還是您發話吧。”
石東出呵的一笑,道:“阿青,那天晚上發生過什麽,我也聽說了,的确很厲害。”
“勝天那邊什麽情況,我也詳細調查過,從盛天步發家以來,的确是損一賠三,哪怕後來勝天集團做大,亦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你也别拖,解除合同,撤出你的人,該賠多少錢就賠多少錢。”
“要是錢不夠,那就集團出。”
丁青一愣,道:“會長,您的意思是?”
石東出呵的一笑,道:“勝天很強勢,他們的戰鬥力很彪悍,盛天步更是權勢通天。”
“真要打起來,就算這裏是我們的地盤,想要徹底拿下他,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更别說盛天步還是大名人。”
“真要對他動手,影響太惡劣。”
“我之所以要整合各派資源,成立金門集團,就是要做正規生意,不可能遇到什麽麻煩,就要動用暴力,那跟以前有何區别?”
“你們說呢?”
張守基點頭道:“會長所言甚是,真那麽做,那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别。”
丁青道:“會長,那您還要不要約見盛天步?”
“呵,當然要,但不是現在。”
石東出呵的一笑,道:“現在的退,是爲了将來的進。盛天步的确是頭過江龍,但在我們這幫地頭蛇面前,也仍要低頭。”
“接下來,就應該讓他看看我們這幫地頭蛇的實力。”
“阿青,你想一下,等你的人全都撤出以後,我們金門集團不發話,漢城江湖誰敢跟他盛天步合作?誰又有能力跟他合作?”
丁青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
“隻要解除合約,那以後他勝天物産所有工地全都别想安安靜靜幹活兒,每天我們3.7金門集團的人都過去鬧事兒,看他怎麽開工!”
“勝天那些投資,可全是大手筆,停工一天都是莫大的損失,就看誰耗得起!”
李仲久興奮的一跳而起,道:“就是這樣!”
“真到那時,就不是我們找他,而是他盛天步主動找我們了,他這頭過江龍再兇再狠又怎樣,有種我們去搗亂,他就開殺!”
“就算他報警都沒問題,反正又不是大事,就算他報警,關上幾天也就放出來了!”
石東出這一招,其實很常見,衆人也不是想不到,隻是等級太低。
這完全就是潑皮無賴!
勝天集團大名鼎鼎就不說了,他們金門集團現在在漢城同樣是聲名顯赫,檔次都這麽高,不正面硬剛,居然打算耍無賴,那他媽還真是大殺器呀!
一群人去鬧事,還有正當理由,殺又殺不得,你能怎麽辦?
石東出呵呵一笑,吩咐道:“你們做這些事時,要格外注意分寸,不準傷到勝天的人,更不可折了勝天的臉面。”
“過去鬧事要有正當理由,比如某個工人墜樓身亡,你們要去讨回公道。”
“方要動手,那是最好不過的,但我們所有過去鬧事的人,隻準硬抗,不準還手,打傷算公司的,若是被别人打死……”
勝天自然不可能當衆将鬧事的人打死,沒關系,他們可以自己打死自己,栽贓到勝天身上嘛。
這一點,不必石東出明說,其他三人都清楚。
石東出微微搖頭,道:“暫時還是不要将事情做這麽絕,真要在勝天工地上鬧出人命,對勝天的影響太惡劣,事情或許會失控。”
“對,不要鬧出人命,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做完這些,再看盛天步的态度。”
丁青、李仲久、張守基齊齊應道:“是,會長!”
石東出輕笑看向丁青,說道:“阿青,你做事向來穩重,金門集團未成立前,我都很欣賞你,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
丁青立刻站起,微微躬身,低頭,恭敬道:“多謝會長厚愛!”
石東出道:“我推動金門集團成立,就是要幫派正規化、企業化。”
“而勝天,就是一塊非常好的跳闆。”
“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關乎到我們金門集團能否鯉魚躍龍門,一定要做好,不要出現任何差池!”
丁青道:“會長放心,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李仲久不由急了,叫道:“等等,大哥,這件事我——”
“行了仲久。”
不待李仲久再說,石東出已經打斷,道:“忘記剛才我說什麽了,最近你風頭太盛,最好低調一段時間。”
“你也不要有别的想法,金門集團才成立。”
“想做事,以後機會多的是。”
李仲久心下雖然仍然不甘,面上卻不敢反駁,點了點頭,悶聲答應下來。
諸事談定,衆人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