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道:“明不明白?”
阿華搖頭:“我不同意。”
砰!
又是一個瓷盤,朝阿華腦袋飛去。
賀新道:“明不明白?”
阿華搖頭:“我不同意。”
第三個、第四個……直至砸完十一個,每個瓷盤都精準無誤的命中阿華的腦袋,甚至還有三個砸在他的眼角,令其兩個眼眶迅速浮腫。
賀新能砸得這麽準,不是因爲他技藝高超,而是因爲從始至終,阿華都站在原地,不閃不避,任由賀新砸。
九個瓷盤過後,他整個腦袋都是鮮血,臉頰浮腫。
由于失血過多,整個人都變得搖搖欲墜,可他還在堅持,口中從始至終都是那四個字:“我不同意!”
四下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最初,尹志巨、洪文剛、漁欄燦等人都是抱着看戲的心态,但是漸漸的,他們再也沒有人這麽想,而是震撼的看向阿華,不明白這個白癡到底在堅持什麽。
這世上,真有人連死都不怕?
有!但阿華這種白癡,隻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他憑什麽有這種生死無畏的勇氣?
哪怕是賀新,也有些心驚。
他手上拿着第十二個瓷盤,沒有再朝阿華扔去,盯着阿華,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阿華雙眼染血,已經半閉,搖頭道:“我不同意。”
賀新一愣,其他人盡皆錯愕。
失血過多,阿華不僅僅是身體變得搖搖欲墜,就連意識也已經開始模糊,不能思考,也沒聽清賀新在問什麽,腦中隻有“我不同意”四個字。
下一刻。
啪、啪!!
阿華忽然擡手,狠狠朝自己臉頰扇了兩巴掌,讓自己變得稍微清醒了些,用力擦掉眼角的鮮血,睜大眼睛看着賀新:“賀先生,我是不會同意的,因爲我知道天哥不會同意。”
“既然我們已經進場,就不可能再出去,那幾家賭廳也一樣,我們吞下了,就沒可能再吐出來。”
說完這句,沒有任何征兆,阿華眼皮向上一翻,忽然重重朝地上栽去。
他再也堅持不住,昏厥過去。
賀新盯着倒在地上的阿華兩秒,驟然站了起來,沖高雄道:“治好他,再送他回去!”
高雄滿頭冷汗,趕忙道:“是,賀先生。”
賀新轉身走進内宅。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跟尹志巨、洪文剛等人說過一句話,他們也沒有任何意見。
所有人都定定看着阿華,想起他剛才的胡言亂語。
就在當晚,盛天步在金佰利擊敗‘亞洲第一神手’陳亞蟹,狂賺一億的勁爆新聞,迅速流傳開來。
盛天步離開沒多久後。
高雄滿頭冷汗,膽顫心驚的敲開書房門,又更膽顫心驚的将這個驚人的消息彙報給賀新。
賀新已經從先前的震怒中恢複。
他正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處理盛天步,聽聞這個消息,蓦地擡起頭,略顯錯愕的看着高雄,眼眸閃爍着不加掩飾的怒火,氣得渾身都微微顫栗。
高雄一咬牙,道:“賀先生,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三日之内,我保證做掉盛天步!!”
“你要是做不掉呢?”
賀新冷冷盯着高雄。
高雄愕然,不知該如何接話。
賀新冷聲道:“我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做不掉他,他未必會将我怎樣,但肯定會做掉伱,說不定還會牽連你全家!你現在還想做掉他嗎?”
高雄渾身打了個冷顫,忙道:“賀先生,我一時犯渾,講錯話,對不起。”
賀新目光鋒利,冷冷道:“我同你講過多少遍,雖然我們需要同字頭打交道,但我們并非江湖中人!既然不是江湖中人,就不要按江湖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非但會髒自己的手,更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更是自賤身份!”
“事實上,以盛天步今時今日的成就,他本也不必做江湖人,可他還是做了,既然如此,那就讓他按江湖中人的方式玩!”
“盛天步!!”
咬牙切齒的話語,緩緩從賀新口中吐出,旋即陷入沉默,思考起來。
片刻後。
高雄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賀先生,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賀新恢複冷靜,道:“明日你親自去氹仔島見盛天步,告訴他,我想同他見面,我定地點,仍在這風間别墅!”
高雄不知賀新要做什麽,更不敢問,隻點頭道:“好,賀先生。”
——
盛天步等人返回别墅後,阿基、高達各自散去。
盛天步返回書房,占米拿着幾份資料,已經在書房等候。
占米将幾份資料遞給他,道:“若是完全按照天哥的要求,單單一艘海龍星,就需要200萬,海王星、藍明珠加在一起,又是300萬,共計500萬,三艘賭船還未開始營業,便投入1700萬!”
“對了,海龍星名字也改了,現在叫東方公主号。”
盛天步迅速浏覽完資料,道:“做的好。”
“錢的事不必擔心,今日我本來打算送出去2000萬,沒想到人家不要,還要轉送我一個億,已經拿回來5000萬,剩下5000萬過兩日就到賬。”
占米驚訝道:“發生什麽事?”
盛天步迅速将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聽得占米眉頭大皺,不爽道:“賀新居然如此傲慢?”
“應該的。”
盛天步最初也生氣,但很快便想明白過來,笑了下,道:“任誰處于他的地位,都會那樣。倘若我是他,說不定會比他做的更過分。”
占米冷笑道:“但是今日過後,他再也不會這麽想!”
聽到占米的話,盛天步道:“别人怎麽看無所謂,關鍵是做好自己,當自身強大,别人的态度亦會随之改變。我也是才從賀新身上學到這一點。”
“王寶也好,蔣天生也罷,終究隻是不入流的江湖中人。”
“論做人,他們連倪坤都比不上。”
——
隔日上午,高雄前來拜訪,同時将阿華送了回來。
高雄想見盛天步。
前次是盛天步去見賀新,就是高雄接待的盛天步,這次則是他主動前來氹仔島,但是他連盛天步的面都未見到,而是占米接待的他。
高雄先是錯愕,旋即驚震,最後則是憤怒。
占米懶得鳥他,就像在逸園賽狗場賀喜做的那樣,根本沒給高雄解釋盛天步不見他的原因,分明就是告訴他,像他這樣的小角色,根本不配見盛天步。
于是,高雄連一分鍾都未待,隻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辦完賀新交代的事,怒氣沖沖的離開。
返回半島,高雄惱火的将盛天步的态度告知賀新。
就連賀新都微微驚訝,但是他并未動怒,而是揮了揮手,示意高雄離開,自己則陷入到了沉默。
盛天步,當真無法無天。
他先前低估盛天步,在其心中,已經将之拔高,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本以爲的高估,卻仍舊還是低估。
盛天步沒見高雄,雖然他真未打算見,但也的确有事。
就在占米接待高雄時,他正在看望阿華,陪他聊足半個鍾頭。
這種待遇,令阿華那些小弟羨慕不已,恨不能昨日同賀新對上的是自己,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己也能讓天哥如此對待?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也就是阿華這種鐵憨憨,面對100萬獎勵,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自己不配,不解的說,自己也沒做什麽,隻是完成分内事而已,根本不配拿這麽多錢。
盛天步沒廢話,直接命令他接受。
阿華這才收下。
同時。
盛天步還告訴阿華,昨夜的事,他會向賀新讨回公道。
馭人,簡單兩個字,想要做到,卻一點也不簡單。
對有心計者,需要以各種手段壓制,但對阿華、阿華這種心無城府的鐵憨憨,什麽心計、手段都不必用,隻要真心相對,他們都能心甘情願将命送給你。
占米、阿基、阿華這些人更不必說,根本不存在“馭人”,他們本就是一體的。
盛天步返回書房,占米便找來,将賀新約見盛天步的事情,迅速說了一遍。
占米冷聲道:“天哥,你講蔣天生、王寶、駱駝那些人不入流,但我看來賀新同他們也并無區别,不外乎是勢力、權利、實力更大,更傲慢罷了。”
“昨日我們主動過去,他擺譜不見,今日不就輪到他主動。”
盛天步啞然失笑,微微搖頭,道:“那按你的說法,别說是賀新,就算是港督、英皇都沒有區别,也就是更傲慢而已。”
“占米,我知你心中有氣,對賀新不滿,但不要讓憤怒控制住你。”
“以前同你講過很多次了,不管何時,哪怕再危險,也要保持冷靜,理智思考,一旦你的情緒被憤怒所支配,就算還有一線生機,你都抓不住。”
占米點頭道:“我知道了天哥,那接下來我們怎麽做,你幾時見賀新?”
“最後一日咯。”
盛天步道:“賀新中意擺譜,我同樣中意,他自己說的,他定地點,我定時間,隻要是三日以内,他都有時間,那當然要充分利用,熬他到最後時刻。”
占米道:“那需不需要提前通知他?”
盛天步看占米一眼,道:“要提前通知,那還叫‘熬’?”
“哈哈!我明白了。”
占米大笑,快意道:“先前擺譜連我面都不見,昨日對天哥還那麽玩,我們也讓他嘗嘗苦等别人的滋味,那這三日,我們就當無事發生,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盛天步點頭,占米離開做事。
——
時間匆匆,轉眼已經過去兩日,來到第三日下午。
便在這三日,盛天步、賀新的沖突已經流傳開來,同時流傳開來的,還有那天夜裏,盛天步前往金佰利賭場,帶去2000萬,但最終狂赢1億的壯舉。
風間别墅内的細節,其實外人并不清楚。
風間廳内的大佬又不是笨蛋,從尹志巨、洪志剛,再到漁欄燦、大頭森,或許他們有的嚣張跋扈,在奧門橫行無忌,但沒一個是笨蛋,知道那件事對賀新影響有多大。
一旦自己洩露出去,後果之嚴重,難以想象!
既然如此,那外人是如何得知盛天步、賀新撕破臉,已是水火不容,要正面硬剛的?
也沒别的,就是盛天步在金佰利賭場狂赢1億。
這是什麽意思,所有人都知道。
江湖中人驚詫連連,誰都沒料到,盛天步初到奧門,還打算靠賭揾錢,居然上來就同賀新這土皇帝正面硬剛,都不知該如何評價。
更令所有人震驚的是,這三日來,奧門江湖平風浪靜!
盛天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尹志巨、洪文剛等諸多本土地頭蛇居然毫無反應,更準确的說,是賀新能忍這麽久,居然未對盛天步下達驅逐令!
外界的紛紛擾擾,盛天步沒有理會。
他隻是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
說要熬賀新三日,真的就熬足三日,直至下午一點半,盛天步才命令占米打通高雄的電話,通知對方,盛天步今日下午會前往風間别墅,拜訪賀新。
時間定得很巧,就是賀新約見盛天步的時間,也是四點。
高雄得知,差點兒沒被氣炸。
這可不單單隻是嚣張,更是羞辱似的打臉,好像變着法兒的提醒什麽。
不得不說,這一波操作,很騷。
可高雄得到賀新指示,哪怕再不爽,捏着鼻子都要認,隻能強壓怒火,在電話裏悶悶的冷聲道:“知道了!”
挂斷電話。
就在占米處理這件事前,他先将這一個星期收集好的報紙,送到盛天步的書房。
每日看報,這已經是盛天步的習慣。
但最近事情實在太多、太忙,再加上來到奧門,港島那邊就沒有太過關注,這個習慣暫時中斷,隻是命人将近期的報紙收集、整理,待他有時間再看。
盛天步還真有驚人的發現!
就在這大半個月,港島發生一起連環兇殺案,目前爲止,已經有三人被殺,已經引起軒然大波。
因爲被殺的三個家夥,個個身懷絕技,來曆不凡!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占米推門而入,道:“天哥,已經通知高雄,你真打算隻帶阿基過去,需不需要做别的準備?”
“不需要。”
盛天步搖頭,道:“賀新當然厲害,但風間别墅不是龍潭虎穴。”
“他并不是江湖人,不要以江湖人的做事方式做判斷。”
“這次見面,哪怕談崩,都不會有任何危險。”
占米點頭,不再多說。
盛天步道:“賀新的問題先放一邊,這個連環兇殺案是怎麽回事?你清楚嗎?”
“啊,那件事呀,我關注過。”
占米點頭,道:“這個案子非常詭異,因爲死的三個家夥身份很特殊。”
“第一個,新記五虎之一的‘南拳王’鲨魚恩,他是在歸家途中,路過隧道時被殺的。屍體沒有任何刀傷、槍傷,差人那邊給出的結果是死于重拳!這家夥是被人活生生用拳頭打死的!”
“第二個,和聯勝前任雙花紅棍,有‘北腿王’之稱的譚敬堯,斃命于自己家中,都不需要驗屍,因爲這家夥是被人一腿踢斷脖頸!”
“第三個,和聯勝現任紅棍王哲,跟的是鄧天林,和聯勝中,鄧天林最看好的年輕人是林懷樂,但王哲才是他真正的心腹,以後鄧天林要是做甩手掌櫃,他的地盤都會有王哲接任。”
“這家夥擅長擒拿術,有‘擒拿王’之稱,但他同樣死于擒拿,被人從身後勒着咽喉,窒息而亡。”
稍稍一頓。
占米繼續說道:“這三個家夥,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北腿王’譚敬堯,此人身手比鲨魚恩、王哲都要犀利,曾經的缽蘭街一霸,與新記連浩龍平起平坐。”
“但這家夥的經曆非常神奇,他先是做差人,然後主動辭職,開始混江湖,憑借犀利的身手很快上位,可十幾年前無意中拍了一部電影,又慢慢退出江湖。”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過問江湖事,算是退出江湖。”
“迄今爲止,他拍過不下四十部電影,已經成爲影視圈有名的綠葉,各種警匪片中,經常演江湖大佬,都不必演,那就是他真實的經曆。”
南拳王鲨魚恩、北腿王譚敬堯、擒拿王王哲!
沒錯,這是《一個人的武林》!
盛天步心下已經做出判斷,獵殺這些武術高手的,就是那個武癡——
封于修!
“先練拳,次練腿,後擒拿,再兵器,由外而内,終至大成!”
直至,稱霸武林!
這既是封于修稱霸武林的夢想,同時亦是他獵殺對象的先後順序!
南拳王、北腿王、擒拿王都被幹掉,那接下來封于修将要獵殺的對象,就是兵器王!
占米繼續道:“死的三個家夥,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本來影響非常大,但這次情況非常特殊,鲨魚恩、譚敬堯、王哲,全都死于自己的成名絕技。”
“除此之外,那家夥還不濫殺無辜,就說譚敬堯。”
“當時譚敬堯正在家中吃飯,父母妻兒都在,外面是瓢潑大雨,那家夥身披雨衣,戴着面具,蠻橫闖入,說什麽今日過來,隻爲與譚敬堯比試腿法。”
“還說什麽此次比試,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将譚敬堯家人鎖在其他房間,才開始同譚敬堯打,一腿掃斷譚敬堯脖頸後,轉身就走,也未殺譚敬堯家人滅口。”
“鲨魚恩、王哲也是類似情況。”
“他一不爲錢,二不爲色,三不爲尋仇,偏偏武藝又高的可怕,殺人也就算了,他還非得用别人最擅長的功夫幹掉對方,就好像是個專門獵殺高手的神經病!”
那家夥,還真就是個神經病,都什麽年代,還做着稱霸武林的美夢。
哦,也不對。
他的終極夢想,應該是不斷磨練自己,與天下英雄争鋒。
追求的,是将功夫練到極緻。
盛天步打斷占米,問道:“占米,你知不知港島江湖,哪個家夥是‘兵器王’?”
“‘兵器王’?現在好像沒有啊。”
占米迅速思考起來,跟着眼睛一亮,道:“天哥,我記起來了!還真有個家夥有‘兵器王’的美譽,那家夥叫洪葉,開武館的。”
“那家夥不想混江湖,但就算開武館,也要與字頭打交道,交保護費隻是最起碼的,更重要的是,還有很多古惑仔到他武館學拳、學刀法劍法。”
“那些古惑仔打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打死,都會同他這個師傅扯上關系。”
“結果就是,他那家武館連半年都沒開到就關閉。”
“武館關閉以後,洪葉跟譚敬堯一樣,也進入影視行業,但他沒有譚敬堯的人脈和表演天賦,據說隻是做武行,現在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
封于修的下一個目标,就是這個大隐隐于市的‘兵器王’洪葉!
盛天步沒聽占米再說,而是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彙瑞商務咨詢有限公司的電話,直接打給孟波。
半分鍾後,電話接通,由秘書轉給孟波。
盛天步還未開口。
孟波就擠眉弄眼,誇張的叫道:“哇,老闆,你要不要這般犀利,才去奧門,就同賀新那個土皇帝撕破臉,現在連港島江湖都已經傳遍。”
盛天步眼皮一翻,打斷道:“收聲,聽我講!”
孟波臉色一收,道:“什麽事?”
盛天步道:“立刻讓情報小組調查‘兵器王’洪葉!要有别的事,暫時也先放下,這件事你要親自做。查到洪葉以後,你來盯,我今夜就會返港。”
“‘兵器王’洪葉?”
孟波眉頭大皺,不解道:“這個不需要查,他一直都在做武行,名氣還很大,我有他的資料,想找到他很容易。不過你找他做什麽?”
盛天步道:“到時候你就知道,先按我的吩咐做。”
孟波果斷道:“沒問題!我馬上帶兩個員工出動,親自盯他!”
盛天步道:“保持聯系,一有情況,立刻通知我。”
“好!”孟波道。
挂斷電話。
不僅僅是孟波,就連占米也很奇怪,不知盛天步無緣無故爲何要盯洪葉。
盛天步也沒解釋,起身離開。
阿基早在樓下等候。
随後。
盛天步便乘車,朝風間别墅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