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山最繁華的,當屬月華街。
傍晚六點半,工作的人們逐漸下工,月華街喧鬧、嘈雜的夜市就開始了,真論繁華,這裏斷然不能跟油尖旺、中環、灣仔等早已成型的商業區相比,但就是人多。
陳浩南、山雞、焦皮、大天二、包皮五兄弟便是在這個時間,來到月華街的。
山雞叼着煙,沖着陳浩南詢問道:“不對勁,不對勁!這條街是巴閉那撲街管的,這家夥都撲街那麽久了,怎麽沒有人過來這裏插旗啊?這些人都瞎了嗎?”
陳浩南則玩鬧般的擡頭打在山雞的肩上:“他們不是瞎,盛天步那撲街兇的很,一早就放出了話,誰要敢踩進來,他就敢讓那人站着進來,躺着出去呀,比我們洪興都兇。”
山雞聞言嗤笑道:“不是吧南哥,這你都信?盛天步那撲街跟我們一起長大,他要能有這實力,我立馬改信耶稣!”
“我靠,還耶稣,你指望耶稣以後幫你斬人啊?”
山雞大笑着說道:“哈哈哈,那些插旗失敗的都是食大字頭殘羹剩飯的蛋散,一群廢柴,給我三百人,今夜我就打進慈雲山,插上我洪興的旗,南哥伱又信不信呀?”。
“信,怎麽不信,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雞爺,不過還是算了,大佬B叫我們最近安分點,别惹事,還是聽他的吧。”
山雞撇了撇嘴,顯然并不在意大佬B的話,但也沒再說什麽。
談笑間,一行五人已經走到月華街街角。
“哇!!”
就在這時,焦皮盯着街角的報攤驚呼了一聲:“我好中意這本鹹濕大作!昨天走了幾條街都沒找到貨,不知有多搶手,做這雜志的老闆也是癫的,賣的那麽好,也不知道多備點貨。”
陳浩南等人順着焦皮指的方向看去,一本《風月》擺在攤位正中。
焦皮搓了搓手,一臉猥瑣,伸手就要拿,卻被報攤佬一把拍開,神氣十足道:“靓仔,看眼手勿動!這本是我留給自己睇的,非賣品,你還是看看其他的吧。”
那報攤佬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頭發白了不少,平日大家都叫他白頭佬。
焦皮火了,沖白頭佬吼道:“撲你老母!你是不是做生意的?留什麽留,我光顧你的生意,你這麽拽?!難道你不知道顧客就是上帝嗎?”
白頭佬翻了翻眼道:“關你屁事,我喜歡賣就賣,不賣就不賣,滾啊,唔做你生意。”
陳浩南、山雞等人都有些懵。
這個老家夥是怎麽回事,這麽神氣這麽拽?你就是個賣報紙的,誰給你的自信?
自從跟了大佬B,加入洪興,什麽時候還有做生意的敢對他們這樣?
焦皮怒道:“白頭鬼,你敢串我?你串得起嗎?信不信我燒了你的報攤?!”
面對焦皮的威脅,白頭佬不僅不害怕,甚至眼中還流露出希望他們趕緊動手之色,看得陳浩南、山雞等人眉頭大皺,簡直快要懷疑人生。
這什麽情況?
“丢!”
焦皮勃然大怒,一把将《風月》從白頭佬手中奪走,大手一揮,将報攤上的雜志呼啦到地上,跟着上前,一把拽着白頭佬的衣領,将他拽了出來。
“冚家産,真以爲我不敢動你是吧?”
“我頂你個肺!”
這時,附近的商販紛紛停下工作,朝這邊看了過來,對陳浩南、山雞等人怒目相向,有膽大的中年師奶更是大聲吼道:“你們做咩,想鬧事呀?”
“滾啦撲街仔,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
“趕緊滾!!”
“不要打擾我們做生意!”
有個領頭的,其他人自然會跟上,紛紛喝罵起來。
陳浩南心中一驚,他實在是想不通,盛天步明明跟他一樣,一個嘴巴,兩個眼睛,鼻子沒多,耳朵沒少,咋就賣貨比他強,這管理更是在短時間就把慈雲山經營成鐵闆一塊。
周圍商販齊心,陳浩南、山雞頓時落了下風。
那些商販将陳浩南五人圍在其中,不斷壓縮五人的空間,焦皮、大天二、包皮也慌了,從來隻有他們跟商販收保護費,什麽時候自己反倒被圍住?
陳浩南貴爲洪興新進紅棍,面對一群商販,能打更有自信逃,可單單被商販圍住這件事傳出去,他才剛剛紮職以後還混個屁啊!
此刻,陳浩南臉色陰沉,咬牙道:“快走,情況不對!”
說完,沖着山雞使了一個眼色,山雞一把将白頭佬拽了過來,左手擒住白頭佬脖頸,右手在腰間一撫,一柄明晃晃的水果刀便拿在手上,指着壓迫而來的商販,滿臉兇狠道:“我撲你老母!!做咩?你們想做咩!?想他死的就上前,不怕死也上前,來啊!!”
原本正緩緩前壓的商販見山雞動了刀,一個個怎麽來的,又怎麽退,在距離五人六七米遠的地方站定。
與此同時有小弟将這裏的事情告訴阿基,阿基二話不說帶着兩個三個小弟直接就沖了過來。
商販們見阿基趕來,紛紛讓開。
阿基的手已經不自覺的的摸在了刀上,道:“陳浩南你來這裏做咩,放了白頭叔!”
“山雞,放人。”
隻要有人管,不是面對這些羔羊商販,他陳浩南就沒有怕的,因爲他來自洪興,更因爲現在紮職了紅棍,自信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能闖過。
山雞冷哼一聲,一把推開白頭佬。
阿基冷聲道:“陳浩南,你踩過界了!”
山雞一指陳浩南,叫道:“黃毛基,重新認識一下,我山雞,大山的山,J8的雞,而這位呢是我大佬陳浩南,銅鑼灣紮fit人大佬B麾下頭馬,仲是洪興新晉紅棍!”
洪興?!嘶!!
聽到這個名号,那些商販大驚失色,一個個情不自禁後退了數步,而聽聞陳浩南更是洪興的紅棍,臉色愈發緊張。
沒辦法,人的名,樹的影。
洪興是什麽,所有人都知道;紅棍又是什麽,所有人也知道。
他們更知道的是,先前陳浩南沒出手,不是因爲打不過,而是面對他們,壓根不屑出手,心下也爲阿基擔心起來,招惹了洪興,阿基再能打都不行。
不說那些商販,哪怕是阿基帶來的小弟,聽到洪興、紅棍的名頭,亦不由雙腿打顫。
唯一例外是阿基,吊毛裹了一層紅布難道就成了鳳凰?在阿基眼裏,陳浩南一天打不過他,就是一個吊毛,哪怕成了大陸元帥,那還是吊毛,最多加點尊重,變成大吊毛。
“喲紮職紅棍了,好巴閉啊!我理得你紅棍還是白棍,踩到我們的場,是不是想開片?好啊!是我隻抽你們一群,還是你們一群對我一個?”
陳浩南一愣,他是知道阿基腦袋有些問題的,沒想到問題這麽嚴重。
“我頂你個肺啊!我大佬可是洪興紅棍,随便阿貓阿狗都能挑戰?你個咩身份啊?你配鑰匙的?你配嗎?。”
有過旺角街頭上的沖突,山雞可謂是恨透了盛天步一夥人,陳浩南還沒開口,他就搶着叫嚣。
阿基死盯着陳浩南,道:“我阿基,勝天血殺堂主,要打就打,不打就滾?”
當經濟大潮來襲,原有的規矩就會崩壞,字頭亦是如此,在五六十年代,字頭規矩衆多,而那個時代的江湖人,也同樣願意遵守。
就拿單挑來講,紅棍是一定要對紅棍的,要是對上四九仔,打輸了一敗塗地,還會成爲四九仔揚名的墊腳石。
打赢了?也沒有一點好處,旁人隻會笑你自賤身份。
而四九仔,是沒資格挑戰紅棍的,那是對紅棍的羞辱,紅棍根本不必理會,讓小弟亂刀砍死四九仔都沒人同情。
到了現如今這個時代,這些規矩除了老一輩還在堅守,年輕一輩早忘了七七八八,可他們也知道身份不對等,打赢打輸都沒好處。
聽到阿基自報身份,山雞一臉不屑道:“草!字頭都未立穩,連堂主都有了,撲街果然就是撲街上不了台面?”
“到底是不是兒戲,打過不就知道喽。”面對山雞的嘴臭,阿基語氣依舊平淡,隻是這臉,變得越來越黑。
“我今夜不是過來打架,找你大佬飛仔天有事,你回去告訴他蔣生很看重他,想讓他過檔我們洪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