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回城的知青們還沒幾個敢自己做買賣的,都是靠國家分配解決工作。
檔案出問題導緻工作政審不過,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噩夢。
許繼常看着對方一臉倉皇,心裏不落忍。
“快滾蛋吧,不缺你的道歉。”
許繼常揮揮手道。
“敢再犯,手铐伺候着!”
鐵路公安見雙方和解,于是晃晃手铐,瞪了男青年一眼就走了。
“麻煩同志你了。”
許繼常客氣道,在自己位子上坐下。
“媽的,眼瞎啊……”
就這暴脾氣,早晚吃大虧。
恍惚間,許繼常聽到有人在吵架。
……
結果車窗剛開,就被路過的乘務員制止。
“幹什麽呐,沒看到旁邊的不準開窗啊!”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返城知青,整條列車被他們塞得滿滿當當。
其中有些内容聽得不大真切,不過許繼常确定一點,這是那個男知青和别人吵架了。
同一車廂的人中,有正常坐車的旅客,也有逃票的,甚至還會有扒手。
許繼常目睹全程,心裏透亮得跟明鏡似的。
不準開窗,不是爲了防别的,而是爲了防人。
許繼常心想道,調整個姿勢繼續睡。
“不就踩了一下你的腳,罵這麽難聽幹什麽……”
車廂裏的味道自是不好聞,于是列車行駛途中,就有人想打開車窗通風。
這年頭不比後世,列車秩序那叫一個亂。
可這總歸比站票要強,眼下這列火車上除了車廂連接處、衛生間外,就連小桌子上都蹲着人。
入夜,許繼常沒敢睡得太死,始終保持半睡半醒的迷糊狀态。
乘務員沒好氣道,乘客一縮脖子,趕緊把車窗重新關上了。
睡得太死,鬧不好就叫人把包給掏了。
每排坐席的下方,也有人鋪着報紙睡在地上。
這年頭硬卧席位比後世綠皮車的還要狹小,坐着非常不舒服。
四十多個小時的行程後,許繼常回到省城,又坐公交回到了位于綏山縣的家。
由于小三線工程建設,原本破落的小縣城增添了許多産業,較之以往變得熱鬧起來。
縣裏甚至開辟了多條公交線路,通往城關公社的各個角落,這在眼下年代是極爲先進的。
許繼常背着行李乘上公交車,回到以往居住的院子,簡單整了整床鋪,先睡了一覺。
太困了,這四十多小時的旅程,簡直要了他半條老命。
許繼常睡得非常沉,直到傍晚時分才在饑餓感的催促下醒來。
屋裏是冷鍋冷竈,他也懶得再生火,直接去街上吃了。
次日,許繼常下鄉找到順子。
見到許繼常,順子自是高興:“常哥,你給我寄的那封信,我給我爹看了。”
“他說能成。”
“嗯,你爹問過大隊、公社了吧?”
許繼常坐上他家的炕沿,有點不大放心地問道。
“都問過。對了,我爹現在是大隊支書了,這事你還不知道吧?”
順子興奮道。
“哦?那恭喜啊,咱叔升官了。”
許繼常笑道,“他現在是回家住,還是住大隊部?”
“不忙時回家,忙時住隊裏。”
順子說道,“其實我爸能當上支書,離不開你的一份功勞。”
許繼常不解:“這話怎講?”
“嗨,你是我們黑瞎子屯走出的大人物。東方化肥廠連年都會照顧咱們隊裏一些化肥指标。”
“哪怕伱走後,也是這樣。”
“有了這些化肥,咱們小隊的畝産量一年比一年高。公社看到咱們生産搞上去了,可不就提拔了我爹。”
順子解釋道,許繼常聽完恍然大悟。
不過他表情仍然很平淡:“原來這樣。不過我回饋家鄉,也是應該的。”
“不不,你是幫了鄉親們的大忙,大家心裏可是一直惦記着你。”
順子說完下了炕,去給許繼常準備吃的。
許繼常知道他說的不是客套話。
這次回村,他看到隊裏蓋的房子都還不錯,土坯房基本絕迹,家家戶戶都住上了磚瓦房。
就像順子說的那樣,大家心裏還念着自己,這是件大好事。
自己還得把公司挂在集體名下呢。
就在順子做飯時,他爹陳大柱回來了。
“喲,繼常回來啦。”
看到許繼常,陳大柱顯得很開心,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歡迎你回咱們村。”
“這段時間你就住在我家吧。”
和幾年前相比,陳大柱穿着上氣派了不少,前進帽,幹部服,嶄新的布鞋,已經有幾分幹部的派頭。
“我待兩天就走。”
許繼常下了炕,和陳大柱握手道,“咱們待會喝兩盅,我跟你說個事。”
“哦?什麽事,直接說吧,别見外。”
陳大柱熱情道。
許繼常于是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他。
陳大柱全程聽得很認真,表情也很嚴肅。
“社隊企業是吧?我聽人說過,南方現在有很多村子是這麽幹的。”
陳大柱語氣極慢地說道,邊講話邊思考,“你想挂在大隊名下可以,工作我替你做。”
“謝謝叔。我也不會白借用生産隊的名義。”
許繼常微微一笑,伸出五個手指頭道,“我每年會從淨利潤中拿出五個點,分紅回饋集體。”
陳大柱搖頭:“用不着,用不着。”
“隻要你跟東方化肥廠說一聲,讓他繼續多支援咱們生産隊化肥就行。”
“那是自然。”
許繼常點頭,“分紅還是得照樣分。”
“真不用。”
陳大柱連連擺手道。
“那這樣吧,每年分紅三個點,叔你可别再客氣了。”
許繼常略一思考,給出方案道。
借用集體名義辦企業,固然不會對生産隊利益造成損害。
可架不住有人他眼紅啊。
就算陳大柱作爲大隊支書,表面上沒人敢說什麽,可誰敢保證會不會有人背地裏使壞?
比如來個舉報什麽的。
自己拿出利潤,多少也能堵住大家的嘴。
到時候誰敢舉報,就成了整個大隊的公敵。
“紅燒雅羅魚,來嘗嘗。”
二人剛談妥大緻事宜,順子端着剛做好的菜走入房間,放到炕桌上。
“咱們邊吃邊聊。”
陳大柱說道,“順子,拿兩瓶二曲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