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貴。”
杜小京倒抽一口涼氣。
許繼常撇撇嘴：“貴？我可是砍了半天價。”
“等他們搬出去，我去買些家具，再雇人把裏頭收拾一下。”
“你是打算讓潤蘇她們搬進來住？”
杜小京問道。
許繼常将手搭在杜小京肩膀上：“是的，她們一直住在外邊，我終究是不放心。”
“你繼續做題吧，我也該準備複習了。”
杜小京有些難以相信：“啊？你也準備考大學？”
“怎麽，我以前不是跟伱說過？”
許繼常疑惑道。
“是啊，可你現在已經是經銷公司經理了。”
“大多數人像你這樣，都會放棄考大學吧。”
“呃，你不要拿大多數人的做事方式去推測我。”
“那你爲什麽還要考呢？”
“大概……是因爲大學生活太好了吧。”
面對杜小京的靈魂發問，許繼常思考很久，最終給出了答案。
杜小京連連點頭：“确實，我聽那些50，60年代的大學生說過，他們當時讀大學可開心了。”
“你做題吧，我明天也開始學習。”
許繼常說完離開杜小京房間，去自己屋裏翻出幾本教材、習題集。
這年頭高考難度要遠低于後世，他對于取得好成績充滿信心。
不過，許繼常不會因此掉以輕心。
第二天早晨，他起床吃完飯，就坐在書桌邊認真學習，還做了些數學題。
這年頭的高考，沒有什麽複雜題目，以基本的概念、運算爲主。
隻要将基礎部分掌握就問題不大。
許繼常用了三個小時功夫，就把高中數學内容複習了超過一半。
走，去公司了。
許繼常将書本合上，起身去上班。
目前他的主要通勤方式是坐地鐵、騎自行車。
至于駿馬飛電一直被拴在院子裏，自打到京城後就一直沒有用武之地。
畢竟騎着匹馬在京城市區街道上狂奔，關注度未免過高，也不安全。
許繼常很想買輛摩托車騎，但一直沒有機會。
不是他沒錢，而是市場上完全沒有供應。這年頭除了公家單位外，普通人完全沒有購置機動車的機會。
而且最麻煩的在于油料供應沒有放開，許繼常就算能搞到摩托車，也騎不出去。
還是把騎上摩托車作爲中期目标吧，短期内想用它作爲通勤方式，是有點難了。
蹬自行車去單位的路上，許繼常尋思道。
現在是化肥銷售淡季，先鋒經銷公司近些天主要是進行生活物資貿易，主要是蔬菜、肉類等等。
公司業務範圍已由東方化肥廠拓展到其他數家大型國企，其中還有一家是央企的附屬單位。
生活物資供應有點好，就是業務量非常穩定，因爲人每天都得吃飯。
這幾家廠子每個月都能爲先鋒經銷公司提供三萬塊左右的淨利潤，當然主要是賺其他家的錢。
東方化肥廠畢竟是母公司，先鋒經銷公司都是按成本價賣給他們。
按照東方化肥廠對于先鋒經銷公司的規劃，利潤所得大部分用于經銷公司自身運營，部分上繳，剩下的用于獎金發放。
其中單單是生活物資貿易一項業務，就能爲許繼常每個月提供一千多塊的獎金，抵得上普通職工兩三年的工資。
“許經理，别來無恙啊。”
上午，許繼常到公司屁股坐熱沒一會，東方化肥廠的計财處處長就找過來了，“勞駕你們把一季度報表交一下，上級要檢查。”
“潤蘇，給陸處長泡杯茶，把報表給他。”
許繼常吩咐道。
“免了免了，我就是過來拿個表格。”
對方連忙客氣道，目光在許繼常辦公室裏打量了一會，“許處長，你這辦公室裝修得相當不錯啊。”
“我看先鋒經銷公司現在利潤情況相當可觀，呵呵，日子肯定過得很滋潤吧。”
“混口飯吃罷了，哪裏談得上滋潤。”
“再說這些客戶都是我找過來的。哪天人家一句話不買我的東西，我們就立刻倒閉了。”
許繼常故作憂愁狀，在方潤蘇将報表拿過來後，指着上邊的數字道，“你别看上邊的利潤還可以，等到後邊一進貨，錢就全部花出去了。”
“到那時公司要是再遇上個風吹草動，我還得請求廠裏支援呢。”
陸處長沒想到許繼常會跟自己哭窮，一時有點尴尬。
好在許繼常及時轉移了話題：“咱們廠現在産量增長了沒有啊？巡查監督起效果了嗎？”
“增長了不少，比之前提高了三成。”
陸處長撓撓頭，笑着說道，“全靠許經理你當初身先士卒，帶頭回縣城啊。”
“哪裏。這些都是廠領導，特别是高廠長的正确指揮，我就是服從命令幹活而已。”
許繼常擺擺手道。
雙方又聊了幾句，陸處長向他告辭，許繼常假意挽留未果，讓方潤蘇送客。
聽着陸處長下樓的腳步聲，許繼常悠悠吸了一口氣。
現在整個東方化肥廠，都知道他的經銷公司賺錢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啊，後邊的好好想想，如果有人想往經銷公司裏塞人，自己該怎麽應對。
許繼常的初衷是公司人員務必保持精幹，否則人浮于事，敷衍塞責，最後隻會把公司搞垮掉。
但是在拒絕的同時，顯然也不能得罪人，否則對于公司經營沒好處。
還是得在這兩者間把握平衡呐。
許繼常足足用了兩三個小時思考這一問題，直到中午下班才暫停思緒。
他從家裏出發時帶了數學課本過來，中午直接在辦公室看起了書，午飯是方潤蘇幫忙帶的。
“我買好了房子，等對方一騰退，你就帶着孩子搬過來。”
當方潤蘇把飯盒端到桌上時，許繼常說道。
“啊？太好了。”
方潤蘇一時克制不住情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賣家多久搬走啊？”
許繼常打開飯盒，從自己抽屜裏拿出裝筷子的紙包，取出筷子：“半個月，實際上應該會更快一些，我看他們賣得也挺急。”
“三進的院子，你跟孩子獨占一進。”
方潤蘇沒名沒分地替他生了孩子，還一直不能在他身邊，屬實受了不少委屈。
這是她應得的。
方潤蘇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到京城這麽久，她很清楚院子的一進是什麽概念。
“謝謝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心裏把我們娘倆放得很重。”
她背過身用手擦拭着眼角，顫抖着聲音說道。
“吃飯吧。”
許繼常被方潤蘇弄得也有些百感交集，不過還是淡淡地說道。
下午回到家，許繼常給藍七妹交辦任務：“買些小女孩的用品、零食什麽的放家裏，潤蘇和孩子要搬過來。”
“好的，我後天去買行嗎？明天有點忙。”
藍七妹答應道。
“可以，三五天内買回來都行。”
“嗯。我最近手下又招了兩個廚師，明天要教他們一些上人家做菜時的注意事項。”
“像什麽食品衛生啊，用火安全。我發現很多新廚師這方面意識都挺淡薄。”
“行啊，你有心了。”
許繼常聽了誇贊道，“想把咱們生意做大，作久，最重要的還是穩當，行穩緻遠嘛。”
“我也這麽想的。另外我覺得咱們的廚師隊伍業務範圍也可以擴大。”
“哦？怎麽個擴大法。”
“不隻是上人家做菜呀。我們可以自己做些烤鴨、燒雞，還有炒瓜子炒栗子什麽的拿去賣。”
“你的主意挺好，我給你解決場地。”
許繼常聽罷立即表達，“名義食爲天。這些玩意兒做出來一定不會缺市場。”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許繼常發現藍七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嬌憨的小廚娘了。
現在，藍七妹對業務有自己的主見，敢自己開拓出新的天地。
也許……她未來能夠打下屬于自己的一片遼闊事業？
許繼常内心肯定道。
“場地費用我來出。”
藍七妹表态道，“你對我太好了，我不能再讓你出錢。”
“再說吧。”
許繼常表示道，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兩天後，藍七妹按時将小孩子的用品、零食買到。
許繼常也踏上了尋找場地的征途。
這可比當初爲電器維修點尋找場地難多了。因爲按照許繼常跟藍七妹的設想，他們的烹饪事業應該具備相當規模，需要不小的面積。
許繼常在城區溜達了兩圈，都沒找到合格場地，決定将目标瞄向郊區。
最終，他在通縣找到一片廢棄的彩鋼房。這據說是當初地質勘察隊的一個大補給點，已經空置了好幾年。
許繼常于是找到地質勘探部門，向他們提出承租申請，租金是50塊一個月。
對方很爽快地批準了下來，反正那片彩鋼房對他們來說已毫無用處，閑着也是閑着。
簽完合同，許繼常立即回市裏買了鐵皮、炊具，存入空間運到了地方。
……
數日後，許繼常請人将彩鋼房維修完畢，告訴了藍七妹。
藍七妹聽說後，二話不說要付給他一千塊：“這是租金，還有修房子的錢。”
許繼常将錢推開：“太見外。”
“不能讓你出錢又出力。”
藍七妹堅持道。
許繼常隻好将錢收下：“你什麽時候派人過去？”
“就這兩天，先做炒瓜子。”
“難度相對低一些。等後邊炒瓜子坐起來了，再做烤鴨、燒雞。”
藍七妹說話間，從口袋裏拿出一份詳細的計劃表交給許繼常。
許繼常接過計劃表一看，心裏有些驚訝。
藍七妹居然已經規劃好将來的每一步，甚至精确到天。
按照她的設想，半年内就要做到每天賣出去兩百隻烤鴨，每隻利潤達到一塊錢。
當初教藍七妹學文化，真是個極其正确的選擇啊……
像她這樣的人，就屬于天分聰明，隻不過被教育水平限制了發揮。
隻要教她學會讀書認字、算術，她就能展現出超出一般人的聰慧。
“你覺得這個計劃怎樣？”
在許繼常仔細閱讀時，藍七妹問道。
“很好，可行性很強。”
許繼常将計劃書還給藍七妹，給出高度認可道，“後邊給你們搞幾輛自行車，好運貨。”
目前，京城鴿子市已有人開始賣自行車，都是用零件攢起來的。
性能沒法跟原裝車相比，隻能說夠用，價格也高。
好處是不需要工業券，隻要有錢就能買。
第二天一早，許繼常就自己來到鴿子市，找到一處修理自行車的攤位。
“賣車不？”
許繼常向正在給自行車打氣的師傅問道。
師傅頭也不回，繼續用滿是五黑機油的雙手往下摁打氣筒：“隻修車，不賣車。”
“這年頭，哪有光修不賣的。”
許繼常笑呵呵地說道，“我上回都看見有人找你買了。”
師傅立刻停下手，警惕地看向許繼常：“你真要買？”
“那還有假？”
雙方對視了一會，師傅最後咽了口唾沫：“等等吧，先把這輛車修好。”
許繼常于是耐下心靜靜等着，并不對師傅的警惕感到意外。
不一會，師傅給眼前的自行車忙活好，就收了攤子背上包袱，領着許繼常離開鴿子市，七拐八拐進入一條巷子。
巷子很窄，邊上還有陽溝，時不時可以看到兩旁居民出來倒馬桶。
許繼常捂着鼻子，跟師傅走到一處破落的小院跟前。
“在門口等着。”
師傅用烏黑的手指指着院門口道。
許繼常沒吭聲，止住了腳步：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規矩。
既然别人讓自己等，那就等着吧。
在門口呆了一會，許繼常聽到裏邊傳來師傅叽叽咕咕跟别人說話的聲音。
“進來吧。”
師傅喚了一聲，許繼常立刻邁步走入院門。
隻見院子裏鋪了好幾張塑料布，上頭擺滿自行車零件，除了剛才修車的師傅外，還有兩個人在裏邊忙着組裝。
“就是你要買自行車，是吧?”
其中一人在許繼常進來後，頭也不擡地問道。
“多少錢一輛？”
許繼常手插進褲兜裏，大大咧咧地問道。
“兩百一十塊，不講價。都是自個攢出來的，沒鋼印。”
對方起身看着許繼常道，眼神好像在說愛買買，不買就走人。
“帶我去看看質量。”
許繼常點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