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要讓瑛子和你一塊過去。”
藍七妹想起什麽一般請示道。
許繼常明白什麽意思。
帶上俞瑛子，就算别人看到，也隻會以爲是單位派人探望。
但如果是帶上别人去看方潤蘇，就可能引起遐想。
“那是自然，我早就想好了。”
許繼常對藍七妹說道，“瑛子正在街上逛着，等一會她回來，就叫她一塊過去。”
藍七妹嗯了一聲，和許繼常一起歸置起剛買的年貨，歸置完又去廚房簡單炒了兩個菜作爲午飯。
俞瑛子一直玩到下午才回來，并且在外邊吃完了午飯。
許繼常讓她和自己一塊去看望方潤蘇，俞瑛子立刻就答應了。
一瓶黃桃罐頭、兩斤大白兔奶糖、五斤麻花、五斤花生糖，共分作四個袋子。
許繼常和俞瑛子一人手裏拎着兩個，到了方潤蘇家裏。
兩人抵達時，方潤蘇正在和保姆一起逗小郁琴玩兒。
“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呢。”
見到許繼常和俞瑛子手裏拎得滿滿當當，方潤蘇有些手足無措。
“快過年了，給你帶點兒。”
許繼常将罐頭和奶糖往她家桌上一放，“你後邊不用買年貨。我們給伱帶。”
方潤蘇連忙搖頭：“那可怎麽行。我正準備待會兒出去買呢。”
“真不用。這是對你的一點應有關心。”
許繼常擺擺手道。
這時，保姆将茶倒好，許繼常、方潤蘇、俞瑛子圍坐在桌旁聊了起來。
從方潤蘇口中，許繼常得知目前小郁琴的健康狀況很不錯，長得也很快。
當保姆抱着她站在一旁時，她還在對着許繼常笑。
要是隻有他跟方潤蘇在場，許繼常非得把自己的女兒抱進懷裏，好好逗一逗她不可。
等什麽時候機會合适，自己一個人再來看方潤蘇吧。
畢竟保姆也得回家過年，屆時有的是機會，許繼常心裏想道。
關心了一會方潤蘇跟孩子的身體健康，許繼常又跟她聊起單位裏的事，保姆則知趣地抱着孩子走了。
方潤蘇一開始隻是靜靜聽着許繼常說，後邊才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想着以後養孩子事情很多，又隻能我一個人去處理。”
隻見方潤蘇略帶憂郁地說道，“隻怕到時候忙不過來呢。”
許繼常明白方潤蘇的意思：她是想在單位換個相對清閑的崗位，重心回歸家庭。
“确實，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啊。”
許繼常略一思考後接過話茬，“我後邊看看，有機會就盡量減小你的工作負擔。”
“謝謝你……其他同志不會說什麽吧？”
方潤蘇心中微微一激動，隻是仍不無擔憂。
“大家都了解你的情況，一定會理解你。”
許繼常給她吃下一顆定心丸道，“後邊我再給大家說明一下，想必不會有什麽。”
俞瑛子也在一旁表态：“放心吧蘇姐。”
“真有需要，我們科室的同志來幫你帶孩子都行。”
噗。
許繼常和方潤蘇看出她是真心的，都被逗笑了。
“那可怎麽成，哪有這麽幹的。”
方潤蘇感激地說道，“隻要你們理解我，我就很知足了。”
又談笑一番，許繼常和俞瑛子一起離開了方潤蘇家。
“唉，她一個人帶孩子可真不容易。”
走遠後，俞瑛子向許繼常感慨道，“哪怕有個保姆，很多時候也忙不過來呢。”
“那是。外人帶着終究不放心，很多事還是得自己幹。”
許繼常搖搖頭道，“等潤蘇啥時候回來，給她換崗。”
東北冬天天黑得早。
哪怕隻是下午三四點鍾，天邊的太陽就些将落未落的意思，天氣也冷得吓人。
等回到家中時，俞瑛子已是凍得直搓手。
許繼常爲俞瑛子生了壁爐，讓她就着爐火暖暖。
他自個沒有閑着，進廚房和藍七妹一起做菜去了。
臨走前，許繼常交代過藍七妹，說今晚請大夥吃飯，做頓豐盛的。
今晚預備的菜肴中除了豬肉、羊肉，還有野雞、狍子等野味，算得上非常豐盛的一頓。
眼下東北吃飯，有所謂海陸空火鍋的說法。
海，即珍奇水産，遼省沿海地區主要是海魚，内陸則爲哲羅鲑、大馬哈魚等鮮美魚類。
陸，即地上的各種野味，多爲狍子肉、鹿肉。
空，一般指天上的飛龍肉。
趕巧的是，今天許繼常家這三種食材都全了。
狍子肉是他先前打的，大馬哈魚和飛龍肉則是收山貨時收過來的。
當初周慶買山貨時，許繼常沒舍得賣這兩樣，圖的就是今天留着自個吃。
藍七妹先和許繼常一起将火鍋配菜切好裝盤，又做好了六樣菜，接着由許繼常喊杜小京、朱綝她們過來吃飯。
一聽說今晚要聚餐，妹子們都特别開心。
“菜還沒燒好吧？我們一起去幫忙。”
沈丹蕊在屋裏高興地說道。
“已經做好了，就等你們去吃。”
許繼常拍拍她的肩膀道，“杜小京、朱綝已經去了，你也過去。”
“我再去告訴芷君。”
……
不一會，所有人都聚到許繼常家的餐桌旁，陶醉在食物的香氣中。
“咱們先把做好的菜吃了，免得涼了。”
“最後吃火鍋。”
許繼常招呼衆妹子道，先行從碟子裏夾了一塊東坡肉。
“媽媽，我也想吃……”
小木棉坐在顧芷君旁邊，翹着兩隻穿着厚襪子的小腳，手指許繼常剛夾過的碟子道。
“乖，媽媽夾給你吃。”
顧芷君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給她夾了一塊。
沈丹蕊照顧顧芷君帶孩子不方便，給她盛了一小碗各色菜肴，免得她還得伸胳膊夾。
“這妮兒可真可愛，臉白得跟發面一樣。”
藍七妹笑道，将小木棉抱進自己懷裏。
“我來抱，你吃你的。”
顧芷君從藍七妹懷中接過女兒道。
好幾雙筷子的一同努力下，沒多久炒菜就被吃光了。
這時，火鍋湯底也咕嘟咕嘟冒起泡，許繼常率先将飛龍肉倒了進去。
飛龍學名榛雞，是一種異常鮮美的飛禽，相較野雞難得的多。
正是因爲如此，許繼常今天準備的火鍋是清湯底，沒有其他任何調料，保證飛龍肉的本味能全部發揮出來。
“這是什麽肉啊？”
杜小京看着鍋裏的飛龍肉好奇道。
“這叫飛龍肉。”
還是藍七妹見得多一些，爲她作出解答，“就山裏的榛雞，你見過嗎？”
“哦哦，榛雞啊。我插隊時見到過，飛到村裏了。”
杜小京恍然大悟道，“不過我隻見到過活的，沒吃過。”
“嘗嘗，味道很鮮。”
許繼常從火鍋裏夾了塊飛龍肉，放進杜小京碗裏，并招呼其他人，“都吃啊，煮熟了已經。”
杜小京等人紛紛嘗起飛龍肉，剛吃了一點就贊不絕口。
“可真香，比養的雞強多了。”
“怪不得叫飛龍肉呢。就是天上的龍肉也不過這樣。”
……
飛龍肉的數量本來就不多，很快就被許繼常等人瓜分殆盡。
與此同時，土豆片、羊肉片等配菜相繼被倒進火鍋裏，屋子裏充滿美味佳肴的香氣。
待到吃完飯，天外已然全黑，北風呼呼刮着，院裏的樹枝都在顫抖。
藍七妹重新升起壁爐，給剛剛飽餐一頓的大夥們取暖。
許繼常和杜小京等人坐在壁爐前的皮草點子上，渾身上下無比暖和。
這等冷天，能聚在一塊吃上豐盛的火鍋，過後再舒舒服服的烤火，真是無與倫比的享受啊。
“你今年回家不？”
坐在壁爐前休息了一會兒，顧芷君懷裏抱着小木棉，向朱綝問道。
“留在這挺好的，我不回去了。”
朱綝微笑着搖頭道。
“我也不回去。”
俞瑛子附和道，“姑蘇那邊說是溫度比這邊高，可我家又沒有這樣的壁爐。”
“還是在你這帶着暖和。”
說到最後，她甜甜笑着看向許繼常。
“嗯，大家在一塊過年。”
許繼常說道，“大夥也不用買年貨，我今天和瑛子、七妹都備齊了。”
……
……
新年将近，各單位紛紛放假，縣城内充滿過年的氣氛。
年前的一天，許繼常去高前進家裏拜訪他。
高廠長每次都是回京過年，許繼常提前去看他，就當拜個早年。
一包茶，一條黃金葉香煙，就是許繼常上他家帶的全部禮品。
見面後，兩人一番寒暄，來到客廳落座。
“高叔，你幾号的車票。”
許繼常将茶葉香煙放下後，向高廠長問道。
“明天的車票，四天三夜抵京。”
高廠長答道，這時保姆上來給兩人倒茶。
“這次回去，不僅僅是看看家人。我還得把廠裏人進京的事情給辦了。”
“這麽多人的糧油關系，未必批得下來啊。”
高廠長說到這，也是滿面愁容。
這年頭普通職工想在京城落腳，難度比後世隻高不低。
他最擔心的就是一部分人被卡下來，導緻廠機關進京後缺胳膊斷腿的，影響正常工作。
許繼常略一思索，“咱們廠應該有本來就是京城的吧？”
“咱們申請将這部分人按照返京辦理，或許有用？”
嗯？這聽起來倒是個辦法。
高廠長被他說得眼前一亮，贊同地點點頭：“還是你的思路廣。”
“這樣一來，能省下不少進京指标，難度就小了。”
從50年代開始，國内出于建設需要，對人口進行了大範圍流動。
許多京城、江浙地區的人都離開家鄉，前往各地支援發展。
而對于他們返回家鄉工作生活，上頭有對應的政策。
如果能将政策利用起來，就能對東方化肥廠人員進京一事起到巨大幫助。
“咱們還可以跟總廠談一下。”
許繼常繼續看着高廠長道，“将咱們明年靈活銷售的利潤交給他們一小部分。”
“這樣他們在幫我們辦理進京事項時，一定會更用心。”
“确實。”
高廠長點點頭道，“反正也不是長期給，這麽做值得。”
兩人就此商議結束，以許繼常的意見全部得到采納而告終。
從高廠長家中回來，走在大街上時，許繼常看到陳曉恩正背着大包小包，艱難地在街上行走。
“回家去了？”
許繼常走上前道，将兩個最重的包裹從她身上取下，“我送你去車站吧。”
陳曉恩沒有拒絕。
因爲她實在是被這包裹壓得沒了脾氣。
大街上人來人往，許繼常也不好跟陳曉恩多說什麽，将她送到車站就道了别。
兩人沒怎麽互動，饒是如此，許繼常回到家中時，還是被杜小京看出端倪。
“你身上有氣味。”
杜小京本來正在院子裏晾衣服，晾完時剛好和進門的許繼常迎面撞上，“其他女同志的香氣。”
許繼常懵逼：這……還能有味道？
自己怎麽就沒能聞到呢。
杜小京莫不是在詐自己？
這時正在和藍七妹一塊侍弄花草的俞瑛子開腔了。
“應該是我們處室的陳曉恩，她身上一直有股香氣。”
俞瑛子背對着二人道，“繼常肯定是遇上她了。”
“陳曉恩？這是誰啊。”
杜小京好奇道。
“和我一個辦公室的，華僑家庭千金。”
許繼常說道。
“嘶……你都沒跟我說過。”
杜小京面露幽怨道。
“她進單位時間不長，沒來得及跟你說嘛。”
許繼常将大手搭在她肩膀上道，“這快過年了，是不是應該給咱爸寄些東西？”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杜小京猛地一拍腦門道。
和許多京城妹子一樣，杜小京在豁達的同時，也有粗枝大葉的缺點。
要不是許繼常這麽一說，她還真未必想得到大過年的，得給自己的老父親郵點兒東西。
“我想好了，就送山貨，外加兩瓶西鳳酒。”
許繼常對杜小京說道，“給辦個加急，年前應該能送到。”
“嗯嗯！”
杜小京急匆匆答應道，“再給他寫封信。”
說完，她和許繼常一塊進了屋。
杜小京負責寫信，許繼常負責搜羅給老丈人寄的東西。
不一會，兩人各自忙好。
“等後邊廠子搬回京城，咱倆是不是該領證了啊？”
将信紙裝入信封時，杜小京抿着嘴笑道，不好意思正視許繼常。
領結婚證？
許繼常深吸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