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沒有,我都是那幾個孫子當驢使喚。”
順子壞笑道,“拿了我們的錢,可不得好好壓榨他們。”
“壓榨就對了。”
許繼常呵呵一笑道,“吃飯吧,這一路坐車回來,餓壞了。”
“好的,炒個臘肉吃。”
順子從炕上溜下來道。
……
當晚,許繼常考慮到自家長期沒人住,因此在順子家過了夜。
第二天一早,回到縣城,許繼常将院子收拾了一通,騰出了不少空間。
後邊肯定要進不少貨,把地方先空出來,免得屆時放不下。
許繼常回家時杜小京等人全部都去上班了,所以活是他一個人幹完的。
當他幹完活前往單位時,已經是遲到的點了。
不過許繼常不在乎,到了他的位置,不用嚴格遵守上下班時間,隻要把活幹完就好。
今天單位的活照例不多,隻有一些貨運專線的收尾工作需要協調。
許繼常隻用半個小時,就幹完了全天的活,其他時間都在看報紙。
非說有啥不足,就是俞瑛子不在辦公室,沒人給他添茶倒水拿點心。
報紙看着看着,就到了中午的飯點兒。
許繼常放下報紙想回家吃飯,這時杜小京風風火火進了他的辦公室。
“啥事,這麽急。”
許繼常看着杜小京的模樣,微微詫異道。
“廠裏丢東西了。”
杜小京目光急切地說道,“修鐵路剩下的配件,被人搬走了一些。”
“啥配件?丢了多少?”
許繼常意識到情況比較嚴重,皺起眉毛道。
計劃經濟年代,鐵路配件可是重要的國家戰略物資,丢了還得了?
“特種螺栓,丢了兩箱子。”
“找你就是想問問你,如果是你會怎麽破案呢。”
杜小京急切道。
“我也得去看看。”
“走。”
說完,他領着杜小京往工廠倉庫方向走去。
擱在往常,他一定不會管這種事,這已經超過了他的職權範圍。
誰讓杜小京是他的未婚妻呢,這事兒他不管不行。
杜小京破不了案壓力大,許繼常看着也心疼啊。
跟着杜小京走到廠裏存放重要物資的倉庫前邊,許繼常看到周邊圍了一大圈人,有保衛幹事和治保員,還有看熱鬧的職工們。
得,這也别想着勘察腳印啥的了。
許繼常看罷在心裏搖頭道。
不過也沒什麽好苛責的,六七十年代,又是工廠的保衛處,沒有保存現場的意識也很正常。
若是有,那倒反成意外了。
“小京,前期勘察有啥結果沒?”
趁着離人群還不是很近,許繼常低聲向身旁問道。
“沒有什麽進展。”
杜小京愁眉苦臉道,“負責看管的保管員叫秋月婵,她說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哦?沒有動靜。”
許繼常心裏一動,“那倒有意思了。”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麽:“對了,伱沒爲難秋月婵吧?”
“怎麽會。起初有人懷疑她,被我按下了。”
杜小京連忙搖頭道。
許繼常聽罷方才放心,和杜小京一塊走向人群。
“二位領導好!”
人群外圍,一名負責維持秩序的治保員看見二人,立即轉身敬禮問好。
“好。”
許繼常點點頭作爲緻意,領着杜小京一塊穿過人群,在治保員開路下進了倉庫。
隻見倉庫中,幾個保衛幹事、治保員正圍着面色煞白的秋月婵進行問話,時不時進行記錄。
當然,這并不是出于對她的懷疑,隻是秋月婵身爲保管員,确實有必要接受一些必要的問話,以方便保衛處了解當時情形。
“領導,你來了。”
當許繼常走進來時,秋月婵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内心猛地激動了一下,不過開口時還是克制住了。
“領導好。”
“老科長好。”
……
衆保衛幹事、治保員也一齊問好道。
“沒啥,幫杜科長看看現場。”
許繼常擺擺手道,說完還走到了那名喊他老科長的治保員跟前,開玩笑地拍了一下他的帽子,“嘿,我才二十出頭。”
“什麽老不老的。”
呼……
衆保衛幹事、治保員見許繼常神态如此輕松,心情一下放松了不少,當然還是沒人敢當衆笑出來。
“我剛沒多想就喊出來了。”
那名治保員不好意思地說道,面露赧色。
許繼常伸手拿過拿過他們對秋月婵的文化記錄,确定了一眼上邊的信息。
和杜小京說的一樣,自從材料運進來起,她就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未察覺到任何異常。
許繼常沒說啥,将記錄還給治保幹事,自己在杜小京帶領下,往丢東西的位置走去。
丢東西的地方位于倉庫深處,裏頭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和一般工廠用紙箱裝東西不同,這裏全部都是木箱。
因爲裏頭存放的都是金屬器件,層層堆疊,會導緻裏邊的金屬器件受壓位移,用紙箱子會被捅破。
不用金屬箱子,則是因爲國家工業品數量緊張,沒有那麽多的鐵箱子、銅箱子可用。
木箱子堆裏,有兩個被單獨拎了出來,放在走道上。
顯然,就是這倆箱子裏的配件遺失了。
許繼常這回不用杜小京領着,自己走到箱子跟前,仔細端詳了一番。
巷子很完成,上頭的木闆和釘子都是完完整整的,沒有被人打開。
顯然,大夥是通過重量區别,才發現這兩個箱子裏的東西失竊了。
“打開看看。”
許繼常皺眉道。
杜小京忙喚來工人,讓他們拿鉗子,起子過來。
待工人們握着鉗子、起子趕到,想将箱子撬開時,許繼常率先伸出手,從他們手中接過鉗子,自己動手撬了起來。
“咔哒。”
不出意外,第一個箱子内空空如也。
“咔哒。”
又一聲響,第二個箱子亦是如此。
杜小京和工人們看着箱子,全部陷入沉默。
于杜小京而言,查明失竊真相是職責所系。于工人們而言,公家财産受損失,他們作爲工人也不好受,這年頭大部分人還是很富有集體意識的。
“看出什麽沒有。”
許繼常這時看向杜小京道。
杜小京睜大一雙美眸,朝着箱子認真端詳半天:“箱子裏邊是濕的。”
“嗯,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許繼常搖搖頭道。
杜小京用詫異的目光看向他:“嗯?你是想說……”
工人們同樣向他投來疑惑的眼神。
“這箱子裏,一開始就沒有配件。”
許繼常沉着笃定地說道,“裏頭裝的都是冰,壓分量。”
“氣溫一回升,冰化了,才顯出不對勁。”
石破天驚的推斷!
杜小京和在場的其他人都被驚呆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當然,他們更欽佩許繼常的推理能力。
“你說得很對。除了這,想不出還能有别的情況了。”
杜小京佩服道,“這是條非常重要的思路。”
“再确認一下。”
相比起她的信心百倍,許繼常反倒多出幾分謹慎,“再去問秋月婵幾個問題。”
“嗯嗯,好。”
杜小京跟着他一起往外邊走去。
找到秋月婵一問,果然,她作爲保管員,是不負責物資入庫時的檢查的,有其他人負責這一工作。
她隻負責對物品進行稱重,以及後續保存。
“把那個負責檢查的職工找過來。”
許繼常聽罷,低聲對身旁的杜小京交代道。
杜小京心領神會,叫來幾個保衛幹事,叮囑了幾句。
保衛幹事們一齊遵命,不多時領着負責檢查的職工回來了。
許繼常雙手插兜裏,看着這個職工不說話。
杜小京則寒住臉,和其他幾個保衛幹事一起,對人展開了審問。
而這個職工的心理素質顯然不太好。
沒多久他就招了,是他利用檢查機會,将配件掉包,将鑿下的冰塊塞了進去,贓物目前仍未轉賣,就藏在工廠的一處廢棄倉庫裏。
一切水落石出,杜小京立刻帶着保衛幹事們,壓着嫌疑人去找倉庫了。
許繼常沒跟着他們一起去,自己優哉遊哉地往停車棚去了。
别說,杜小京剛才那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還真就怪有味道的。
下次兩個人在一塊親熱時,不妨考慮……讓她擺出那副表情再親熱。
許繼常獨自想道。
中午回到家,依舊是藍七妹做飯。
“真香,就喜歡你的這一手焖豬蹄。”
許繼常品嘗菜肴時誇贊道,“怎麽做得這麽好吃啊。”
“主要就是火候。”
藍七妹得到誇獎,開心地擱下筷子道,“說是文火慢炖,裏頭的學問可大着呢。”
“好吧,那我不學了。”
許繼常本來還想向藍七妹讨教一二,見她這麽說自覺不提了。
火候這玩意,是最精微的。它不像調料,廚師一說你就懂。
哪怕藍七妹跟他和盤托出,真到他上手時很可能還是做不好。
“對了,跟你說個事。明天你就吃不到我做的飯了。”
這時,藍七妹對許繼常說道。
許繼常聽了心髒猛地一跳:“啊,你這又是咋了。”
俞瑛子回家探親,朱綝又差點回京工作。
今天藍七妹也跟他說這話?
最近這是咋了,全部想着跑路了?
“沒啥,我想回村裏走一趟。”
藍七妹低下頭,臉蛋上浮現無數心事道,
“當初我家是最困難的一戶。今天我在城裏混出個人樣了,我想回去讓大夥看看……”
哦……虛驚一場。
許繼常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回去吧,我給你添置兩件鮮亮衣裳。”
“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嘛。”
“不不,我身上的這件已經很不錯了。”
藍七妹擺手推辭道,“還有你剛才說的啥……什麽不歸鄉,什麽夜行?”
“古人的一句話。意思是出息了卻不回老家,就跟沒出息一個樣。”
許繼常呵呵笑道,“衣服的話你就别争了,還是聽我的吧。”
“那……别買太貴的,一般的就行。”
藍七妹投來感激的眼神道。
許繼常笑笑沒再說話。
他的空間貨架上,就沒有一般的衣服。
吃完飯,許繼常借着進卧室休息的機會,從空間貨架上拿了兩件符合這個年代風格的棉衣,等到醒時送給了藍七妹。
“這衣服……可真好看!”
藍七妹接過衣服比劃了一下,眼中露出喜色,“謝謝你繼常!”
“不過應該花了多少錢吧?”
“沒多少錢,你喜歡就好。我去上班了,呵呵。”
許繼常捏了一把藍七妹的臉蛋道,騎着自行車走了。
雖說外邊還不知道藍七妹是他的女人,可他還是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風光。
無他,全體男人的共同心理罷了。
進了單位大門時,許繼常看到杜小京她正領着一衆保衛幹事,将偷盜配件的人往外押。
估摸着是帶着他回家拿罰款了。
許繼常想道,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年頭對于偷盜打擊得很嚴厲,可還是有人铤而走險。
一則是窮,二是法制意識淡薄。
就拿眼前工人來說把,開除罰款是跑不了了,弄不好還得坐牢。
也是自己作死啊。
進了辦公室,許繼常看到自己手裏放着一份轉送過來的電報。
是俞瑛子發的,說自己即将啓程回廠上班,領導可以将工作任務留給自己做。
得,這妹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小孩子心性,不會過日子。
發了這麽多字,許繼常看着都心疼啊。
而且這種需要發電報嗎,上街道辦打個電話,告訴自己也行啊。
還好跟的是自己,不然照這個過日子的方式,放在普通人家絕對得破産。
許繼常心裏想道。
……
當天下午,天擦黑時,許繼常回到家,隻見黎琬如正在客廳裏,自己把壁爐給生上了。
許繼常對她的出現倒是不意外,他給過黎琬如進自家的鑰匙。
他隻是奇怪,這女人過來是有啥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過來是爲何。”
許繼常進屋後,似笑非笑地對黎琬如問道。
“沒事就不能過來關心你啊。”
黎琬如本來正背對着壁爐,以手拖着香腮,聽到許繼常的聲音側過臉看了他一眼道,“聽說你山貨買賣越做越大了?”
這。
瞞不過她啊。
“是的,你怎麽知道的?”
許繼常坐到她跟前道。
“這你别管,就想問你,資金夠用不。”
黎琬如魅惑地眨了眨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