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想問廠辦的幹事，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對方既然沒說，自己又何必再問。
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懷着疑問，許繼常跟着幹事一起來到了廠辦辦公室，發現廠領導們已濟濟一堂，皆是正襟危坐。
除了他們外，還有十來個像許繼常一樣的部門領導圍桌而坐，每個人的神情都異常嚴肅。
“廠長好，各位領導好。”
許繼常向高廠長，還有其他廠領導問好道。
“坐吧，待會人到齊了開會。”
高廠長指着會議桌邊空出的一個位置道。
其他廠領導也紛紛向許繼常點頭緻意。
許繼常來到位置邊坐下，假裝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其他的部門領導們，确認過他們的表情後，感覺他們應該也不知道這場會議的召開原因。
能擺出這樣的陣仗，究竟是啥事啊。
許繼常心裏嘀咕道。
不一會，會議室中又接連進來了幾個廠裏的處級幹部，高廠長于是宣布會議開始。
“今天把各位叫到這裏，主要就是爲了一件事兒，那就是鐵路專線的開通問題。”
“根據國家的新一期鐵路開通計劃，咱們縣屆時會有一條鐵路線經過。”
“如果咱們能說服鐵路部門的同志，給咱們廠裏開通一條專用的運輸線，那對咱們廠的生産經營，勢必将大有好處。”
“我前期已經向鐵路局的領導同志作了溝通。目前看來，對方對于修建鐵路專線的事，是持開放态度的。”
高廠長說到這，用目光巡視了一圈，将會議室内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中。
茫然、訝然、驚喜……
聽到這條消息，衆人臉上浮現各種各樣的神情，唯獨許繼常與衆不同。
隻見他臉上古井無波，目光靜如湖水，像是在沉思着什麽。
很好，喜怒不形于色。
這就是古人常說的大将風度。
真不愧是自己的學生。
對于許繼常的這番表現，高廠長在心中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各位同志，鐵路專線，是許多大型生産企業夢寐以求的配置。有了它，廠裏能節約許多人力物力，運輸成本将大爲降低，生産效率、效益會得到極大提高。
“我能理解各位同志們的欣喜之情，并要求各位在接下來申請專線的過程中，将這份欣喜轉化爲工作動力，配合好申請工作。”
高廠長在衆幹部神情稍微平靜下來一些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代表廠領導班子宣布，成立鐵路專線申請工作小組。專門負責推進此項工作。”
“組長由我來擔任。”
“在申請工作進行期間，廠内所有部門都務必根據工作小組指示，配合做好各項工作。”
“下邊由我宣布工作小組人員名單……”
說到這，高廠長開始對着稿子，念出了一連串名字。
許繼常靜心聽着，大腦在不停地運轉。
毫無疑問，申請鐵路專線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高廠長爲此設立專門的工作小組，擁有充分的依據。
隻是這項決定，等于在原本的廠領導班子以外，又新設立了一個最高指揮機構。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工作小組發布的命令，可能要比廠領導班子發布的命令更具權威性，畢竟工作組組長是由高廠長親自兼任的。
那就有意思了，這等于是對廠内原本的權力架構，進行了一次洗牌。
誰進入小組名單，誰進不去，很大程度上是由高廠長決定的。因爲根據他剛才的口徑，建設鐵路專線的事兒是由他一人發起的，跟廠領導班子的成員并沒有多大關系，相關的工作話語權自然也在他一人手中。
靜心聽着吧，看看最後名單是怎樣的。
許繼常在心裏微微一笑道，集中了注意力，神情仍放松自若。
而他身旁，廠内的其他中高層領導們，不少已面露緊張，臉頰上的法令紋都凸顯出來了。
“錢勁松、童國良、許繼常……”
過了一會兒，名單上還是出現了自己的名字。
許繼常心中舒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了對面位子，正好跟錢勁松對視在了一起。
隻見錢勁松對他微微笑了一笑，像是在說恭喜。
許繼常也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心裏生出感慨。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一次，并不是所有廠領導都進了名單。
自己的高老師，可真是好手段啊。
估計那些沒進的，此刻心裏都很失落，很憂慮吧。
另外，童國良的名字也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沒有被通知參會，名單裏卻有他。
自己的老師這麽做，究竟又是有何用意呢？
許繼常在聽着高廠長繼續講話的同時，在心裏揣摩道。
……
不一會，會議結束，許繼常起身離開，卻被高廠長叫住：“繼常同志，你留下來幫廠辦的同志收拾一下會場。”
許繼常明白高廠長這麽說肯定是有話要說，于是答應一聲留下。
其實會議室也沒啥好整的，廠辦那些人就足夠了。
許繼常象征性地忙了一會，等到會議室内其他人全部離開，就來到了高廠長跟前坐下。
隻見高廠長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整個人就像沉浸在雲霧缭繞中一樣，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繼常，最近跟國良處得還好吧？”
在許繼常坐下後，高廠長掐滅煙蒂，聲音平淡地問道。
“處得挺好的，請問高廠長有什麽吩咐？”
許繼常謹慎地問道。
“不用叫高廠長了，拗口，喊我高叔吧。小京她也是這麽喊的。”
高廠長有些出人意料地說道，“你說，爲什麽這次名單上有童國良，我卻沒有叫他來參會？”
“應該是爲了平衡吧。”
許繼常說出了自己先前思考的答案。
“不錯，就是這麽個意思。”
高廠長對許繼常的推斷能力感到很滿意，将手放在大會議桌上輕輕敲着道，
“工作小組名單裏要麽是廠領導，要麽是處室一把手，你是惟一的例外。”
“如果我單讓你進名單，卻不讓身爲處室一把手的童國良進，他難免心裏會有情緒，也不利于你們間的團結，更不要說會引起議論。”
“所以我讓你們兩個都進了。這樣對外也可以解釋爲我特别重視經銷處的工作，能堵住外人的嘴。”
“所以，高叔你不通知童處長參加會議是爲了……”
許繼常欲言又止道。
“沒錯。每個部門隻需要派一個領導參會就夠了，剩下一個人也好主持處室工作嘛。”
高廠長笑呵呵地說道，“這次是你代表經銷處，下次是童國良，免得外人說我厚此薄彼。”
“當然，重要的會議召開時，還是得由你作爲經銷處代表出席。”
“申請鐵路專線是件大事，需要廠裏各個部門共同配合。你的職責就是以後随我一起，去見鐵路部門領導。”
“咱們一定要把這件事給辦下來，這關系到幾萬人廠子的發展，也關系到國家化肥工業的未來。”
“你明白了嗎？”
高廠長說到這時眼睛變得炯炯有神起來，哪怕隔着尚未散去的煙霧，都能看清他眼睛中的光。
“是高叔，我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了。”
許繼常鄭重起身道，“我會竭盡全力，在你的領導下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幹漂亮的。”
“好，你回去吧。等什麽時候需要出去見鐵路領導了，我會派人告訴你，讓你知道需要做哪些準備。”
高廠長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又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進口的萬寶路牌香煙，用火柴點燃了。
向高廠長告辭後，許繼常走出了廠辦，看到前方有兩名廠領導正在邊走路邊議論着什麽。
許繼常憑借背影判斷了一下，确認兩人這次都沒有入選工作組，決定停下腳步，等他們走遠了自己再走。
至于兩人議論的是些什麽内容，許繼常不想去聽，他覺得自己沒必要惹上是非。
……
下午上班時間，許繼常在辦公室門口遇到了童國良。
隻見童國良臉上寫滿了高興，就跟過年一樣。
“許處長，來上班啊。”
見到許繼常，他滿面春風地招呼道，“老兄我這回可真是沾你的光，才……”
“千萬别這麽說。”
許繼常連忙作出吃驚的神情，向他擺手道，“你入工作組是應該的。”
“謙虛，許處長你謙虛了。”
童國良搖搖頭道，“今後組裏的相關工作，還有勞你多費心了。”
“也離不開你的操勞。”
許繼常笑呵呵地說道，轉身進了辦公室。
童國良的态度還算誠懇，而且沒有什麽保留，等于擺明了說以後他以後不會插手工作組的相關事項。
這對自己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可以避免許多尴尬和摩擦。
進了辦公室，許繼常走到文件櫃前，按照俞瑛子在時标好的分類，從中拿出幾疊文件。
這些文件上記載了東方化肥廠的産銷數據，後邊跟着高廠長見鐵路部門領導時一定用得着。
認真對着文件看了一會，許繼常将其中的關鍵數字牢記于胸，心中想把這些文件拿去複印幾份。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這年頭複印機是稀缺物件，偌大一座廠子就指着那三台複印機，平時想複印個東西得排很久的隊。
還是等俞瑛子回來讓她去給自己複印吧。
許繼常心想道。
說起來，顧芷君和俞瑛子明後兩天也該回來了。
還真是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顧芷君和自己的女兒啊……
……
第二天下午，許繼常回到家中時，聽見顧芷君屋裏傳來兩聲啼哭。
終于回來了。
許繼常心頭一喜，當即在院牆牆角停下自行車，将院門一帶，快步跑向顧芷君那屋。
隻見屋子裏，顧芷君正坐在床沿上，懷裏抱着小木棉，身旁是藍七妹和俞瑛子在和她一起哄孩子。
“寶寶乖昂，别哭啦……”
顧芷君将小木棉抱在懷中道，聽到許繼常的腳步聲後擡起頭，“下班啦？來給你看看孩子。”
說完，顧芷君抱着孩子走向許繼常。
“恢複得還好嗎？”
許繼常見顧芷君能下地走路，心裏就清楚她應該恢複得還不錯，不過還是問了一句。
“挺好的。”
顧芷君将小木棉遞到許繼常懷中道，“你看我都能下來走路了，感覺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廠裏上班。”
“還是多歇一歇吧，也能多照顧孩子。”
許繼常在小木棉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搖了搖頭道。
結果還沒等顧芷君答話，小木棉先笑了。
雖然她隻是臉上表情變化，沒有發出笑聲，不過這一幕還是令許繼常和顧芷君感到很高興。
“這娃可真是神嘞，剛生下來沒兩天就會笑。”
藍七妹更是面露驚奇。顧芷君生孩子時她不在旁邊，她還是頭一回看到小木棉露出笑容。
“是吧，我的女兒就是不一般。”
許繼常哄了兩下孩子，對藍七妹說道，“不過這事兒擱咱們知道就成，别往外說。”
“嗯，我明兒下班給孩子買個奶瓶。”
藍七妹答應道。
許繼常阻止了她：“不用，孩子的東西我們都買好了。”
“你隻需要後邊搭把手，幫忙看着孩子就行。”
“放心吧，我隻要一有空就來看着孩子。”
“我也會的！”
藍七妹和俞瑛子争先恐後地答應道。
又對着小木棉說了會話，許繼常抱着她，和顧芷君，藍七妹還有俞瑛子一齊去自己屋吃飯了。
飯間，他除了跟小木棉說完話，腦子裏一直在思考早教的事兒。
他想買些早教用品，問題是眼下根本買不着這些玩意兒，畢竟大家都還沒産生早教意識。
那就在空間貨架上試試吧。
就跟上次最後刷新出留聲機一樣，指不定這回就能刷新出早教用品呢。
許繼常擱心裏想道。
……
夜幕降臨時分，他一個人在卧室裏，将貨架上的商品全部清空了。
中間有魚有肉，還有嬰兒吃的魚肝油。
他将這些貨物全部藏到床底下，靜待下一次刷新。
第二天，許繼常又是如法炮制，将貨物再次清空……
直到第四次進入空間時，他才在貨架上，看到了自己需要的嬰幼兒早教用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