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黎琬如都不應該被評價爲守門員。
而黎琬如果然也因爲這句評價不高興了。
隻見她冷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少來這套。”
“什麽叫至少像我這樣。”
“跟你開玩笑呢。”
許繼常正色道,“不過我最近确實隻新找了一位姑娘,沒有其他的。”
黎琬如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不由得信了幾分,不過還是忍不住去糾正:“你是說方潤蘇媽?她也不算是姑娘吧,她都嫁出去給别人當媳婦兒了。”
“我跟她婚前就互相有意思了。”
許繼常說明道。
“好吧……那她丈夫頭頂還真是綠得不能再綠……”
黎琬如一臉無奈道,“娶個老婆還送個娃……”
“是啊,他爹娘辛苦打拼半生,以後留下的錢也都是我的娃的。”
許繼常非常惡趣味地笑道,弄得黎琬如哭笑不得。
“我不信你真看得上那些小錢。”
黎琬如略一尋思後說道,“伱就是圖心理上的痛快。她丈夫以前得罪過你吧?”
“聰明,一下猜中了。”
“那當然了。對了,你現在生意做得怎樣了?”
“最近沒怎麽做,鄉下正農忙呢,沒人上山。”
“好吧,那等你做起來了,本金不夠時跟我說。”
“應該不至于吧。上次那一輪,我可是掙了有小一萬塊了。”
“話不要說太早哦。”
黎琬如講到這,用纖纖手指點了下許繼常的鼻尖。
??
自己居然被這個女人調戲了?
許繼常停止推自行車,伸出大手想捉住黎琬如的手指,卻被她靈巧地躲了過去。
“你這女人。”
許繼常行動未遂,隻得悻悻道,“你的下一句話,是不是沒錢來找我。”
“你想得美。”
黎琬如雙手抱胸,咯咯笑道,“你不表示出一點誠意,我憑什麽把錢給你啊。”
“不給拉倒。”
許繼常毫不猶豫道,重新坐回自行車絕塵而去。
“等等。”
這時,黎琬如喚住了他,“你這人還挺有性格啊。”
“不然呢,還能沒性格?”
許繼常停下自行車,瞄了她一眼道。
“你還杠上了你。”
黎琬如走了上來,仗着四下無人,一隻玉手攀上他的胳膊道,“我剛跟你說着玩的。”
“沒錢,就來我這拿,我這要多少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鄭辛難道是留了座金山給你?”
許繼常詫異道。
鄭辛是留給了她留下了不少錢,不過也不至于誇張到要多少有多少的地步吧。
更别提她先前又給過自己兩筆,形成了不小的消耗。
黎琬如得意地笑了笑:“你傻啊,我難道是那種坐吃山空的?”
說到這,她附在許繼常耳邊,悄悄說了一番話。
許繼常聽着她的話,神情逐漸不大對勁了。
“私自放貸沒啥,可是你玩得太大了。”
當黎琬如說完時,許繼常眉頭緊皺地開口道,“把别人的錢借過來,再轉貸出去,這裏邊的風險是你所無法控制的。”
“聽我的,别這麽幹了,等這一輪借債收回來,就把别人的錢還回去。”
“拿自己的錢出去放放就得了。”
根據黎琬如說的,她現在正在走放貸吃利息的道路,每個月一分二的利,年化就是15%不到。
這個利率還沒有到高利貸的程度,隻是從别人那裏借錢再放出去吃差價的做法,風險未免太大。
“不至于吧。我借錢的對象都是廠裏的幹部職工,收入來源都是有保障的。”
“哪來的風險呢。”
黎琬如堅定地說道,沒有拿許繼常的警告當一回事。
許繼常不由得疾言厲色起來,“你傻啊,你的家當終歸是有限的,在外邊籌的錢又那麽多。”
“有時候不需要你資金出問題,隻需要别人的一條謠言,就會引起擠兌。到時候你就完蛋了你知道不?”
“擠兌?”
黎琬如從許繼常口中聽到了一個全新的名詞,自身信心動搖了起來。
許繼常給她作了解釋:“說白了,擠兌就是大夥覺得你付不出錢了,所以競相來你這,要把錢收回去。”
“你覺得自己經得起這樣的沖擊嗎?”
黎琬如被他說得低下了頭。
确實,她隻顧着賺錢痛快了,每天隻是爲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從未考慮到背後的風險。
許繼常看着黎琬如,一時心情有點複雜。
這女人确實挺聰明,膽子也挺大的,問題隻在于過于自信,有時容易隻看得到收益,忽視了風險。
估摸着,自己以後得時常敲打敲打,對她進行提醒才行。
“我剛才想了一下,你說的确實有道理”
思考良久,黎琬如擡起頭,神情凝重地看向許繼常道,“我這就把錢還回去,以後隻拿自己的錢放貸。”
“利率也可以再降一點。這樣一旦有人敢不還錢,你有話說。”
許繼常拉住她的手道。
“嗯,就按你說的辦吧。”
黎琬如答應道,在心裏非常感激許繼常的提醒,很佩服他的見識。
因爲就在剛才聽了許繼常的話後,她才意識到,自己這麽做是騎着馬往懸崖邊狂奔而不自知。
……
又過一陣兒,黎琬如找到許繼常家裏,表示自己已經把轉貸的那一部分全部還清了,現在隻是拿自己的錢在放貸。
“目前手裏還剩多少?”
客廳中,許繼常和黎琬如面對面坐着,聽完她的話後随口一問道。
“三萬。”
黎琬如幹脆利落地答道。
嘶。
玩得可真大,大半年功夫,就掙了這麽多。還好先前加杠杆時沒出事兒。
許繼常在心裏替她慶幸道。
“怎麽,馬上快到收山貨的季節,你是想問我借錢了?”
黎琬如見許繼常沒開腔,于是向他問道,“需要的話就盡管拿吧,我這有多少給你多少。”
“還沒到時候,真需要借時跟你說。”
許繼常這次的表态,同上一回見面時出現了差别。
因爲根據李育林、還有順子的反饋,目前蓮花鄉跟黑瞎子屯的社員們采集山貨的積極性很高,貨源應該比去年要充足。
這意味着,他需要拿出更多的收購款。
有一說一,許繼常還真不确定自己就一定能掏得出這筆錢。
說不定到時候,就又得從黎琬如那裏拿錢了。
當然這一回,他是不會白拿的,得有借有還才行。
“不用提借字。”
這時,黎琬如一雙美目中流露出溫情道,“我和我妹的這條命,都是你給的。”
許繼常明白黎琬如的意思。
她将黎琬思的姓名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救了黎琬思,就等于将姐妹兩個人一起救了。
不過面對她的主動态度,許繼常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我掙着錢了還是得還你。”
黎琬如見他如此堅定,隻好不再提此事,将話題岔開了:“芷君快生了,是吧?”
“是的,到時候我找個借口,去醫院陪産。”
許繼常一提到這,臉上浮現喜悅神情道。
“陪産嗎?”
黎琬如聽了心頭一動,“芷君遇到你這樣的好男人,真是挺幸運的。”
她很清楚,大多數男人遇到許繼常這樣的情況,最多隻是在經濟上盡幫扶義務,能做到陪産的并不多。
“對啊,哪天你生了,我也陪産。”
許繼常正兒八經地說道。
黎琬如噗嗤一笑,心頭湧起一陣暖意:“你打算最近就跟我生?”
“不怕大夥猜測孩子身世時,把你給揪出來啊。”
“當然不是最近了。”
許繼常搖頭道,“得等到後邊有機會時才行。”
“行啊。不過我提前說明一點,我手裏的錢,隻能給我和你的孩子。”
黎琬如提醒道。
“那是自然。其他孩子的錢,自然有我自己來掙。”
“怎麽會打你的主意。”
許繼常給她吃了顆定心丸道。
目前這個年代,大部分人還沒啥錢,對于财産分割什麽的還不敏感。
而到了80、90年代以後,個人财産觀念逐漸興起,大家對于這一塊就開始漸漸變得重視了。
提前說清楚也好,省得以後麻煩。
……
三天後,顧芷君拿着廠宣傳部開出的介紹信,由俞瑛子陪同坐上了前往省城的客車。
許繼常則以和供應廠家洽談采購事項的理由,同樣前往了省城。
當然,和供應廠商洽談是确有其事,他在抵達的第一時間也确實見了對方的領導,就下次的供貨方案進行了協商。
甚至就連俞瑛子,名義上也是随同許繼常一起來到省城,參與洽談的。
隻不過,俞瑛子一抵達省城,就和顧芷君去了醫院,對她進行照顧。
“顧姨,許處長可真是個善良的人啊。”
來到省城的第二天,俞瑛子在待産室内拉着顧芷君的手,對躺在床上的她說道,“這次我陪他來省城出差,他說我不用去供應廠商那邊,可以直接來照顧你。”
這孩子……
看着俞瑛子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顧芷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己腹中孩子的身世啊。
“芷君,瑛子。”
這時,待産室大門處傳來許繼常的聲音。
“繼常?”
顧芷君和俞瑛子驚喜道,同時将目光投向待産室門口。
“和廠商那邊談完了,來看看你們倆。”
許繼常在二人的目光下走到床邊,拿了個凳子坐了下來,“芷君,你身體還好吧?肚子疼不疼?”
“目前還沒疼,醫生說距離臨盆還有三天。”
顧芷君搖搖頭道。
“嗯,這三天我陪着你,直到你把孩子生下來。”
許繼常伸出一隻大手,隔着被子放在顧芷君腿上道。
這年頭國有單位的管理制度都很寬松,自己身爲部門領導跑到省城談事情,多呆個幾天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顧芷君本來想對許繼常說些什麽,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俞瑛子正在自己身旁,于是将目光移開,落到了俞瑛子身上。
兩人目光相遇,隻見俞瑛子的目光中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顧芷君的心情一時複雜起來,重新和許繼常對視在一起。
隻見許繼常輕輕點點頭,用目光示意顧芷君不必說什麽,自己則附在俞瑛子耳邊,低聲說了一些話。
隻見俞瑛子的神情先是疑惑,接着是極度錯愕,最終逐漸平靜了下來。
“原來如此……原來顧姨她……”
俞瑛子看着許繼常,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許繼常閉上眼笑了笑,以此作爲回應。
顧芷君則一言不發,眼睛看着被子,有些不大好意思面對俞瑛子。
許繼常這時站起了身,走到待産室外站了一會。
即将初爲人父,他的心情同樣非常地不平靜,需要獨自緩一緩。
而等到他重新回到病房時,顧芷君和俞瑛子仍保持着沉默,彼此間有些忸怩。
忸怩就忸怩吧,總要點時間恢複不是。
隻要俞瑛子願意和自己一塊,盡心盡力照顧顧芷君,其他的就不用管,兩人的關系交給她們自己處理去。
許繼常輕松地想道。
三日後的早晨,顧芷君醒來後不久,發出了一聲呻吟:“我肚子疼,快叫醫生。”
許繼常和俞瑛子早在她前邊就醒來了,正守在病床邊,聽到這一聲呻喚後,立即按照各自分工行動。
許繼常去喊醫生護士,俞瑛子在顧芷君身邊陪着,防止突發狀況。
不一會,許繼常就領着醫護人員回到了顧芷君身邊。
“是快要生了,送她進産房。”
女主任看了一眼顧芷君的情況,給她量了下脈搏血壓,立即命令道。
訓練有素的護士們立即将顧芷君扶到産床上,将她推出待産室。
許繼常和俞瑛子在後邊緊緊跟着,一直來到産房門後。
“咕咚。”
産房大門關上,将兩人隔在外邊。
許繼常和俞瑛子同時開始了祈禱,希望顧芷君跟孩子母女平安。
很快,産房内就傳出顧芷君的呼痛聲。
許繼常知道這是正常的,不過心還是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俞瑛子在一旁嘗試安慰:“繼常哥哥,你……你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許繼常頓了頓,看了她一眼:“嗯,我相信……”
話雖這麽說,可是他心中的緊張并沒有消散半分。
直到數個小時後,産房内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