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青年停下腳步,瞄了許繼常一眼:“關你什麽事。”
許繼常臉色變得不好看了:“你不說是吧?”
放在後世,可以說這個男青年比較有個性,不喜歡收到拘束。
可放在這個年代,你一個陌生人闖進别人單位了,就是得老老實實接受盤問。
“許處長,對不起……”
這時,方潤蘇急匆匆跑了出來,站在二人中間道,“這是我對象,叫魏樹林。他剛才急着找我,沒有跟您說清楚。”
“真是對不住。”
說到這,她有些不高興地看向了男青年。
男青年意識到自己沖撞了領導,對方還是個處長,神情有點露怯了:“我剛才太着急了,才沒及時回答……”
許繼常沒搭理他,隻是看向方潤蘇:“你們倆說話去吧。”
說完,他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單憑和方潤蘇對象的初次會面,他就幹大膽下一個斷言:這倆人肯定走不到一塊。
就算短暫在一起了,很快也會分開。
無他,男方性格太暴躁了,肯定沒法維持婚姻。
自己就走着瞧吧。
此刻,辦公室外正隐隐約約傳來方潤蘇的指責聲。
“人家是我領導,剛才也隻是問你兩句,你幹嘛那麽沖呢?”
“他憑什麽問我,他又算什麽……”
“唉你少說兩句吧!”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聽起來兩人應該是找另外的地方說話了。
不過沒多久,許繼常又再次聽到了方潤蘇的聲音,這回還帶了哭腔。
咋了這是?
許繼常心裏詫異道,不過人家對象說話,他就算再好奇,也不好去橫插一杠。
“我好不容易才在單位轉正,立住了根腳,你爲啥非要我走呢?”
銷售科前方的走廊拐角裏,方潤蘇委屈吧啦地說道,“我去你那隻能當臨時工,還得從頭做起。”
“你們單位的福利待遇又不如這裏好,我是圖啥呢我?”
魏樹林一臉的不耐煩:“你就說去不去吧。”
“你要是不願意去,這婚就别結了。”
方潤蘇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青梅竹馬的另一半,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你剛才……是認真的嗎?”
她難以置信地說道。
魏樹林自知語失,可爲了面子,還是應了下來:“是的,怎麽了?”
“咱倆隔着幾百裏地,這結了跟沒結有啥區别?那還不如省個結婚錢呢。”
方潤蘇咬緊了嘴唇:她頭一次意識到……
自己和魏樹林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自己究竟應該……怎麽辦呢?
她一時間沒了主意。
“魏樹林,婚姻不是兒戲,我不希望你說出這樣輕率的話。”
出于對多年感情的珍視,她還是盡最後的努力克制道,“而且你也不要以爲,咱倆現在處了對象,你就能爲所欲爲。”
魏樹林神色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還用我說嗎?你和你們單位的那個女同事,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方潤蘇噙着淚水道。
魏樹林更加不耐煩了:“我不是已經跟她斷掉了嗎?”
“你再提這茬,小心我收拾你。”
被他這樣一威脅,方潤蘇心頭湧現無窮的委屈。
自己忍辱負重的,還要被他這樣對待,自己究竟是圖啥啊。
當初他來化肥廠鬧,導緻自己遲遲不能轉正,自己忍了。
後來他和單位的女同事不清不楚,自己還是忍了。
今天他居然還敢威脅打自己,他憑什麽這樣啊?
方潤蘇想到這,淚水一下湧了出來:“魏樹林,你不要以爲你……”
“閉嘴把你!”
魏樹林沒有因爲她的哭泣心軟,反而真揚起巴掌,朝她打了下來。
方潤蘇吓得趕緊躲開:“你……你真忍心打我呀……”
“打的就是你!”
魏樹林餘怒未消道。
“嗚嗚嗚,你憑什麽打我啊……”
方潤蘇大聲哭泣道,和魏樹林糾纏不休的争吵起來。
她這下的聲音比剛才大很多,許多幹部職工都聽到了,跑出來看情況。
“怎麽了這是?怎麽突然就喊打人了?”
“潤蘇這麽漂亮一姑娘,她對象也是真下得了手呀。”
“在咱們的廠區打人,這氣焰也太嚣張了吧。”
以經銷處的職工爲主,圍觀的男女們七嘴八舌,搖着頭議論道。
許繼常和處長童國良聽到動靜,也從辦公室出來了。
他們部門的女職工在自家地盤被欺負了,二人身爲領導可不能坐視不管。
“怎麽了這是,是誰敢打人啊。”
童國良在接近圍觀的人群時,滿臉愠色地說道。
許繼常則一言不發地分開人群,來到魏樹林跟前:“是你打了方潤蘇同志,對吧?”
“輪不着你管。”
魏樹林滿臉驕橫之色道。
方潤蘇則躲到許繼常身後,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小貓:“就是他,剛才威脅要打我。”
“去保衛處說。”
許繼常聽罷二話不說,一手揪起魏樹林的衣領。
“放開我!”
魏樹林的暴怒脾氣被激了起來,揮拳想打許繼常,卻在拳頭揮到前,被他死死卡住手腕。
“就你這小身闆,還敢動手?”
許繼常冷笑道,一發力将魏樹林關節扭得咔咔作響。
“哎喲,媽呀!”
魏樹林疼得五官都扭曲變形了,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加沒有血色,整一個痛苦面具。
“還好意思喊娘。你是穿開裆褲的吧?”
許繼常不無嘲諷地說道,拎着不敢再反抗的魏樹林往保衛處走去,打算将人丢給他們處理。
趕來廠區鬧事,還威脅要揍他的手下?
這必須得給他點顔色看看。
許繼常身後,方潤蘇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感到非常溫暖。
關鍵時刻,上司挺身而出保護自己……
這令她十分地感激,産生了安全感。
同時,她也有一些百感交集。
相處多年的對象,居然會不惜對自己拳腳相加。
而才認識沒多久的許繼常,成了保護自己的那個人。
兩相對比下,方潤蘇感覺不知該用什麽表達心情。
對許繼常的那份情愫,也在她心中越發滋長起來。
圍觀的幹部職工們則對許繼常贊不絕口。
“許處長好樣的呀,出手可真是利索果斷。”、
“他做得太好了。敢跑到咱們單位打人,活該長個記性。”
“方潤蘇咋找了個這樣的對象呢……”
“可不是嘛,聽說他們還要結婚呢,這還結什麽呀……”
中間,也有人評論着方潤蘇的婚事,多少有些令她感到不自在。
“勞駕,讓一下。”
最終,她捂着臉默默離開了人群,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
在許繼常将人仍到保衛處後,他曾經的那些同事們很快就查清了事實,作出處罰。
魏樹林跑到廠區生事,威脅毆打本廠職工,處以三天拘留,通知單位。
結果傳出,方潤蘇在辦公室内一時默默無言,心情有些複雜。
拘留三天事小,通知單位事大。
魏樹林單位的領導們知道此事,還指不定會對他作出怎樣的處罰。
如果真鬧到了開除那一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還要嫁給對方。
當然,心情複雜歸複雜,方潤蘇還是前往許繼常的辦公室,向他表達了誠摯感謝。
“不客氣,我既然管着經銷處,就不能看着部門職工被人欺負。”
許繼常在她表達完感謝時,聲音平淡地說道,“你盡量平複下心情,盡量減小此事對自身情緒的影響。”
“嗯,我知道了許處長,我會努力做好自身思想工作的……”
方潤蘇一雙美目中流露出哀愁道。
許繼常早就看出她情緒不對,見此情形後決定明知故問:“怎麽了潤蘇,你究竟是……”
方潤蘇被他這麽一問,深深地歎了口氣,“唉,我确實在考慮一些事情。”
“謝謝領導您的關心,我會盡快将這些事想清楚,保證不影響到工作的。”
許繼常斂起神色,點了點頭:“好吧,盡快調整。實在不行請個假。”
“應該不用請假……”
方潤蘇繼續情緒低落道,轉身出了屋子。
一碼歸一碼,對許繼常的感謝是感謝,對自己人生,以及和魏樹林間未來的不确定也是真的愁人。
方潤蘇目前确實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是立刻跟魏樹林提出分手,還是等他單位的處理結果出來再說?
亦或是爲了防止讓親友看笑話,咬牙堅持下去?
她内心現在很迷茫。
中午下班時分,她違背自己說過的話,當面向許繼常請了假。
許繼常沒有收下方潤蘇的假條,揮揮手直接準了她的假,自己和她一起出了辦公室,往停車棚走去。
路上,許繼常稍微安慰了她幾句。
方潤蘇很禮貌地回應了,不過扔能看出情緒不高。
呵呵,現在人前自己不好做什麽,等到後邊有機會,再單獨好好安慰她。
許繼常心想道,和她分道揚镳,去車棚取自行車了。
騎車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了尤青霞、尤雨晴母女。
“繼常哥,你好厲害呀。”
尤雨晴見到他,立刻開心地跑了過來,“聽說你今天懲罰了打人的壞蛋呢。”
“乖,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許繼常摸摸她的頭道。
尤青霞這時接過了話茬:“廠裏都傳開了,我們文工團的姑娘們都在議論這件事呢。”
“一個個都是怎麽說的?”
許繼常問道。
“還能怎麽樣,都特别地崇拜你呗。”
尤青霞無奈地笑了,“特别是我們家雨晴,聽說了這件事,不停地嚷嚷說要見到你。”
“是的!我覺得哥哥你真是太厲害了,世界上如果都是哥哥你這樣的人,就不會有壞蛋了!”
尤雨晴印證了母親說法,一臉崇拜道,“我要是也能像哥哥你這樣該多好呀。”
許繼常被她天真可愛的樣子逗樂了:“哪有那麽容易啊。”
尤青霞這時認真地看向了他:“不過說真的,下回碰到這種事,你最好還是躲遠一點啊。”
“人家對象倆吵架,你出手了,弄不好女方後悔了還要反咬你一口。”
“這會情況不一樣,女方是我們經銷處職工。”
許繼常搖頭,“我要是坐視不管,那還是領導嗎?”
“嗯嗯……我說的就是其他情況下,你就不用去管了。”
尤青霞繼續關心地規勸道,“我可不想看到你出事兒。”
許繼常明白她是好意,于是也沒再特别堅持:“看情況吧,該出手時還是得出手。”
“嘿,哥哥最勇敢了。”
這時尤青霞再次開口道,純真可愛的樣子吧兩個大人逗樂了。
“你先回家,給你媽媽淘淘米,擇菜。”
許繼常笑眯眯地說道。
“好嘞。”
尤雨晴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路上小心點,走慢點。”
許繼常望着她的背影,不忘叮囑道,等她走遠時從口袋裏掏出50塊錢,往尤青霞手裏一塞。
尤青霞感受着許繼常手上的溫度,手微微縮了一下:“我現在還不缺錢……”
“等你下次買完衣服,就缺了。”
許繼常看着尤青霞這一身價值不菲的淡黃色綢裙,就能猜出她手頭的經濟狀況。
“确實,又看上了一身漂亮衣裳,就是舍不得……”
尤青霞接過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買吧買吧,反正也是穿給我看。”
許繼常仗着四下無人,停留在尤青霞身上的目光變得肆意起來,“反正你穿什麽,也是給我看。”
尤青霞是自己的金絲雀,她打扮得越漂亮,自己就越賞心悅目,越是對她興緻勃勃。
所以,在她身上多花些錢,又有何妨呢。
誰投入,誰受益。
尤青霞被他說得臉一紅:“沒個正形兒。”
“這算什麽。”
許繼常滿不在乎地在她圓臀上拍了一巴掌,“你可是我的女人。”
“呃……”
尤青霞被他拍得發出一聲輕呼,滿臉绯紅地推開他的手,“你瘋了,被人看見怎麽辦。”
“誰會沒事走這兒啊。”
許繼常滿不在乎道,“對了,雨晴最近怎樣了,藝術、文化課學得怎樣?”
尤青霞被他這麽一問,頓時愁眉不展,“唉,你問這個啊……”
“咋了,說呗。”
許繼常停下推自行車的腳步,向她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