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砍斷野豬頭，意味着除了穿透皮肉外，還得一口氣斬斷野豬粗壯結實的骨骼。這比提起四百斤的野豬難度還要高。
隻能說許繼常的力氣實在是太驚人了。
砍下豬頭後，許繼常又三下五除二剃了内髒，裝進了木盆裏，準備對案闆上的白條豬繼續進行切割。
不對，應該是黑條豬，野豬皮膚是黑色的，不像後世引進品種的家豬那樣是白色。
“哎，擱這殺豬呐。”
就在許繼常準備砍下去時，陳大柱的聲音從院子門口傳了過來，中間夾雜着社員們隊長好的問候聲。
陳大柱今天去公社開會了，剛一回屯裏就聽說許繼常弄了頭大野豬，正在自家燙豬毛呢。
“陳叔你回來了啊，這豬是我從山上打的。”
許繼常放下獵刀，擡起頭道，“打這頭豬時，我同學都聽見槍響了。”
“哦？這是你同學啊，來咱們屯裏插隊？”
陳大柱經許繼常一說，注意到了沈青蕊。
“是的，她跟我一個年級，叫沈青蕊，是我好朋友，以前在家沒怎麽幹過活。”
許繼常别有深意地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
陳大柱點點頭道，心裏清楚許繼常表達的意思。
他聽說了，村裏的小學即将迎來一位姓沈的民辦教師，想必就是眼前這位了。
一般生産隊的民辦教師除了教學外，還得承擔一些農活，隻不過勞動強度要比普通社員輕。
按許繼常的意思，就是别給這位沈姑娘派活兒了。
陳大柱剛才說的那聲明白了，算是答應了許繼常的要求。
沈青蕊在一旁聽得懵懵懂懂，好像明白了什麽，又沒有明白透。
倒是正在準備鹽、辣椒、八角等調料的順子媽提醒了她一句：“姑娘，繼常對你可真夠朋友的。”
沈青蕊一下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許繼常這是在替她向生産隊長打招呼呢。
沈青蕊生出一股對許繼常的感激：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裏，能有個這樣對待自己的人，真好。
想到這，沈青蕊決定要爲許繼常做些什麽報答他。
她走到許繼常身旁，輕輕扯了扯許繼常的衣角，低聲說了一句：“伱先在這忙，我把家裏給收拾幹淨。”
“嗯嗯，你去吧。我忙完也回去。”
許繼常答應道，揮下獵刀開始把黑條豬砍成塊。
“咚！咚！”
獵刀揮下後穿透野豬的皮肉，砸在木質案闆上發出巨響，把豬肉分割成一塊塊。
砍塊結束後，許繼常挑了一斤多上好的部位，待會帶回家燒了吃。
其餘絕大部分野豬肉交給順子媽，順子媽用早已準備好的鹽、辣椒等調料對野豬肉進行腌制。
還剩下的三四十斤野豬肉，被許繼常分成三份，一份給順子家，他家跟自己關系好，今天出場地又出力，這部分大概有十斤出頭。
另外兩份被許繼常分配給了自己在村裏的幾個朋友，以及圍觀的鄉親們。朋友們每人三斤，圍觀的鄉親們每人半斤。
農村嘛，講的是個見者有份，再說這些圍觀的鄉親裏邊，說不定哪家的大姑娘就替自己澆過菜地呢……
許繼常給圍觀的鄉親們分豬肉時，順子跑出去把他的幾個朋友喊了過來，從許繼常手裏領了各自的豬肉。
每個人領完豬肉後，都對許繼常感謝個不停，這年頭能吃上肉不容易啊。
當然朋友和鄉親們也沒有白拿。大家都知道許繼常從城裏回來，家裏肯定缺生活用品，不一會就有鄉親從家裏背來了柴火、鹽等調料過來交給他，順子也從家裏拎了一袋子米出來，交到許繼常手上。其他朋友們則是來時就沒空着手，都是背着蔬菜、提着雞蛋來的陳家，一見到許繼常就把這些東西塞到了他手上。
許繼常分完豬肉後，身旁地上，還有案闆上已堆滿了柴火調料、大米蔬菜雞蛋什麽的。
這年頭人和人間也有心機，不過農村整體上還是民風比較淳樸的，許繼常覺得這是因爲眼下農村貧富差距比較小，所以大部分人還能保持與人爲善，心平氣和。
當然，屯裏也有跟許繼常關系差的。不過這種人都不會來圍觀他殺豬，不然會被鄉親們認爲是成心占便宜，導緻自家的名聲受到影響。
在農村名聲很重要，名聲差了會被人戳脊梁骨，乃至影響兒女的嫁娶。
院子裏，順子媽哼哧哼哧地腌着野豬肉。她是個腌制好手，獨自一人就把堆成小山的野豬肉腌完了，其中鹽抹得特别均勻不說，分量也恰到好處。
許繼常帶着腌好的野豬肉，在朋友和鄉親們的千恩萬謝中離開順子家，回到了自家門外。
經過上次的修繕後，許繼常家老屋換了副模樣，至少從外觀上來說再也沒有先前的破敗迹象，就是屋前的自留地還空着，裸露着黑色的泥土地。
“得在上邊重點值錢的玩意兒，不能讓良田白白荒了……”
許繼常推門進屋前，看着自留地念叨道。
不讓任何一塊良田荒廢，是他的人生信條。沒錯，包括任何意義上的良田。
“吱呀……”
許繼常推開木門，剛邁進一隻腳，就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隻見原本積滿灰塵、角落裏結着蜘蛛網的堂屋，已被打掃得幹幹淨淨，豈止窗明幾淨，簡直就是纖塵不染，水缸也是滿的。
“滋滋……滋滋……”
竈膛下，良田，哦不沈青蕊正在刮着鍋底，原本白皙通透的小臉蛋上，沾上了一小抹黑灰，反而顯得俏皮可愛，一縷烏黑的發絲也垂到了額前。
聽到許繼常走進來後，沈青蕊擡起頭，輕輕一撩額前的發絲，淺淺一笑微微露出貝齒：“我先把鍋底灰清理幹淨，待會給你做飯。”
“早上坐車時聽鄰座的女生說，鍋底灰積多了容易浪費柴火。”
許繼常看着她甜美的笑容，還有認真幹家務的身影，感覺内心有什麽東西被撥動了。
“也浪費不了多少。”
許繼常搖搖頭道。
說實在的他有點心疼，不久前沈青蕊還是家裏視若掌上明珠的小女兒，現在就得事事親力親爲幹活了。
不過許繼常的心疼隻持續了一秒鍾，因爲沈青蕊幹活的受益人是他啊……
“那我也得清理幹淨，待會燒上飯，我還要把裏屋再收拾一遍，讓你晚上睡得好……”
沈青蕊輕輕喘着氣道，過一會終于把鍋底灰給刮幹淨了。
可真夠賢惠的啊……自己這回要過上被人全方位伺候的日子了。
許繼常聽完沒吭聲，隻是擱心裏美滋滋地想道。
在沈青蕊路過他身邊去水缸舀水時，他順手拍了沈青蕊屁股一巴掌，彈彈的手感很不錯。
“唔……”
沈青蕊立刻捂住了嘴，臉紅得像個柿子一樣，嗔怪地看了許繼常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