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羊癟也是吃的嗎？”
看着去殺羊的李鐵，時忠義終究是沒有忍住，弱弱的問道。
和那隻波龍一樣，也是用來吃的？
隻是那玩意多臭啊？
能好吃嗎？
而且，陳鋒還特意強調别把羊癟弄破了~
這是要原滋原味的？
“你吃嗎？”
看着龇牙咧嘴，像是已經吃了一口的時忠義，陳鋒笑着反問一句。
“我不吃。”時忠義連忙搖頭。
太惡心了！
“那不就得了。”陳鋒笑笑，目光随之在地上掃過。
突然，陳鋒發現在窯口一邊，擺放了一尊宣德爐，巴掌大小，通體褐色。
“口收太緊，肚圓了，底足這麽小，能站住嗎？”
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陳鋒直接開啓毒舌模式。
造假，造假~最重要的就是這第一步“造”。
如果你連造都造不好，還談什麽“假”？
就比如陳鋒手裏的宣德爐——
這玩意是明宣宗朱瞻基的親自督促，整個制作過程，包括煉銅、造型必須從《宣和博古圖》《考古圖》等典籍及内府密藏的數百件宋元名窯中，精選出符合适用對象、款制大雅的形制，經過篩選确定後，才能開鑄。
這麽考究的一件藝術品，現代仿造起來難度可不低！
而且，由于明宣宗在位時間較短，現如今市面上流傳的，大多是後代仿宣德。
“誰告訴你這是明宣宗時期的宣德爐？”
這時，魏呈祥突然冷笑一聲。
這件是按照後代仿宣德爐仿造的，自然和明宣宗時期的宣德爐不一樣。
陳鋒卻是笑着搖搖頭，拿起宣德爐在眼前轉了一圈，繼而看向魏呈祥：“伱想說這是仿清晚期的？”
“這你都能看出來？”
聽到“仿清晚期”這四個字，魏呈祥臉上冷笑驟然一凝。
他真是小看眼前這個年輕人了，連這件宣德爐是仿清晚期都能看出來？
見魏呈祥态度發生些許轉變，陳鋒輕笑兩聲，掂了掂手裏的宣德爐：
“沙眼多，爐壁薄，用翻沙法澆築，典型清末的特征。
也算是用心了。”
“……”
魏呈祥聞言哼哼兩聲，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麽。
能夠說到“翻沙法澆築”，足以說明陳鋒是内行人。
心裏想着，魏呈祥目光落到陳鋒手裏的宣德爐上：“你莫非能化腐朽爲神奇，讓它變成以假亂真的宣德爐？”
“你想什麽呢？”沒成想陳鋒直接笑話過去：“你從一開始仿造就錯了，神仙來了也變不成真的！”
古玩這東西，每個朝代每個款式都是經過次試錯後，定下來的統一制式。
比方說一件青花瓷瓶，你把瓶口做的長了半公分，給人的觀感就不對！
所以這玩意你不把它吃透，造出來也躲不過專家的眼睛。
“好吧~”
魏呈祥顯然也知道，他那件宣德爐仿造的有問題，當下也不多說什麽。
而這時，陳鋒則找來李二牛：
“麻煩二牛兄弟給我弄一些米湯來。
最好過濾一下。”
“好。”李二牛想也不想，爽快的答應下來。
……
“涼棚……”
與此同時，李鐵在吩咐一個人殺羊後，就把涼棚的情況告訴了徐凱。
得知陳鋒在涼棚的所作所爲後，徐凱不禁輕笑兩聲，摸着下巴低喃：“他想要幹嘛？”
“可能是一時手癢，看到那麽多寶貝，想要展示一下吧。”李鐵小心的回了一句。
“手癢？”
徐凱鼻孔裏喘出一道輕蔑的粗氣，随後看了一眼涼棚方向。
足足兩分鍾的沉默，沒人知道徐凱心裏在想什麽。
最終，随着徐凱目光收回，就見他沖着李鐵擺擺手：
“繼續盯着他。”
“好！”
李鐵領命，轉身離開。
“這是在做給我看嗎？”
看着李鐵離開的背影，徐凱嘴裏低喃了一句。
說完，徐凱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對陳鋒接下來的行動很感興趣——
……
幾分鍾後，李鐵拿着羊癟回到涼棚。
“按照你交代的，沒有破損。”将羊癟放到桌案上，李鐵擦了擦手，苦笑道：“還熱乎呢。”
“辛苦你了。”陳鋒笑着點點頭。
恰這時，李二牛端着米湯走來。
“陳先生，這些米湯夠嗎？”
看着一大碗米湯，陳鋒這邊讓時忠義接過來，并滿意的點點頭：“夠了！”
“老大，接下來怎麽做？”
一旁，時忠義将米湯和羊癟放到一起，問向陳鋒。
此話一出，衆人齊刷刷看向陳鋒。
準備了這麽多，陳鋒到底要幹什麽？
然而，陳鋒卻并不着急，反而來到早就發現的材料區。
這上面石灰粉，醋等等材料都有。
對這些陳鋒可太熟悉了，全都是用來造假做舊的。
于是乎，陳鋒随手拿起一個小碗，一邊調式特殊材料，一邊示意時忠義：“把羊癟頂部切開一個口子，夠宣德爐放進去就行。
做好後，把米湯倒進去。”
“好的老大。”
時忠義聞言立馬照辦。
隻見他他先是用刀在羊癟上劃開一個口子，下一秒，就看羊癟裏面流出青色的液體。
這些顯然是羊吃百草留下來的精華。
“咦~”
時忠義皺着眉頭，強忍着将米湯倒進羊癟裏面。
這邊做完，陳鋒正好端着一碗調制好的秘制水走了過來，時忠義立馬問道：“老大，還要做什麽？”
“把這個倒進去。”
陳鋒将調制好的藥水遞給時忠義。
“好嘞~”
時忠義不敢怠慢，立馬按照陳鋒的指示，将藥水倒進羊癟裏。
緊接着，又按照陳鋒的指示，宣德爐放到羊癟裏，之後縫合好。
當時忠義做完這些後，陳鋒正好将之前那隻波龍從沙子裏拔出來。
随後，陳鋒指着挖開的沙坑，再次示意時忠義：“行了，把羊癟埋裏面吧。”
“……”
一旁，魏呈祥等人就這麽傻傻的看着。
直到看見時忠義将宣德爐塞到羊癟裏，魏呈祥這才明白過來，合着陳鋒是要給宣德爐做舊啊！
“用羊癟做舊，呵呵，這是哪門子的方法？”
魏呈祥笑了。
他之前還以爲陳鋒要用什麽了不得的方法呢，哪成想竟然想用羊癟做舊。
他幹這行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聽說！
“這，能行嗎？”
這一刻，就連外行的李鐵也覺得不靠譜，于是來到陳鋒近前，小心翼翼的問道。
“吃一口？”
然而，陳鋒卻沒有回答他，而是笑嘻嘻的将波龍肉遞給李鐵。
“我就不吃了。”
李鐵見狀苦笑着擺擺手。
陳鋒聳肩，索性和時忠義吃了起來。
“聽說了嗎？那邊有人用羊癟做舊。”
“羊癟？那玩意也能做舊？”
“這不是開玩笑嗎？誰說的啊？”
“就在涼棚那邊，走，看看去！”
……
随着陳鋒這邊羊癟做舊消息的傳開，村子裏男女老少紛紛跑到這邊看熱鬧。
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對着陳鋒指指點點。
對此，陳鋒全然不在意。
波龍吃完後，便開始在周圍轉悠起來——
“窯口B區太低了，精品瓷燒不出來的！”
來到窯口前，陳鋒隻是簡單的看了一眼，便指出其中的問題。
聞言，一個中年男人立馬從人群中擠出，快步來到陳鋒面前，指着窯口問道：
“這位兄弟，你說B區太低，這話怎麽說？”
“你是窯口的負責人？”
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陳鋒打量了一眼，問完不等對方回答，便解釋道：
“B區位于窯口最下層，緊貼着燃燒區。這地方尺寸拿捏好，燒出精品瓷問題不大。
但你這個過低，導緻B區溫度過高，并且影響上面部分受熱。”
說到這裏，陳鋒又低頭看了一眼窯口内部，再次說道：
“提高一公分就差不多了。”
“一公分？有什麽依據嗎？”
男人王雷見陳鋒言之鑿鑿，立馬問道。
陳鋒說的沒錯，他的這些窯口自打建成，就沒有燒出精品瓷來。
他之前也曾想過B區結構的問題，但卻又不知道怎麽調整。
此刻，他自然很想知道陳鋒一公分的結論是如何得出來的。
在看陳鋒，見對方被自己勾起了興趣，心中不禁暗笑兩聲。
徐凱不是氣定神閑的觀望嗎？
他倒要看看，徐凱能坐到什麽時候！
就這幫小雜魚，徐凱再不來，他分分鍾拿下。
想到這裏，陳鋒開口道：“沒看錯的話，你這B區的高度在23公分左右，這個高度……”
然而，就在陳鋒準備解釋原因的時候，時忠義突然喊了一聲：
“老大，這邊好了！”
“好，我知道了。”陳鋒應了一聲，随後看向滿眼求知欲的王雷：“有機會再說吧。”
“别有機會……”王雷聞言差點一口氣憋在胸口沒上來，可話沒說完，陳鋒已經轉身離開。
無奈，王雷隻好跟着陳鋒來到涼棚下面，想着等對方這邊結束，再好好請教。
而此時涼棚這邊，随着陳鋒折返回來，無數雙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不過，他們隻是看着，倒沒有人用手機拍攝。
顯然，這是長時間形成的默契。
“老大，沙子裂開了。”
這時，時忠義指着鍋裏的沙子，隻見原本平整的表面已經龜裂，出現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顯然，這是因爲沙子被炒幹，裏面水分徹底蒸發導緻。
陳鋒用手在表面摸了摸，随後将手指探入裂縫中。
确定水分全部蒸發後，陳鋒當下示意時忠義：“把羊癟取出來吧。”
“好嘞~”
時忠義早就做着準備呢，聞言立馬拿上家夥，将鍋裏滾燙的沙子扒拉開。
“徐先生來了！”
“徐先生。”
“徐先生您來了！”
……
然而，就在時忠義這邊扒沙子取羊癟的時候，擁擠的人群突然從後面散開。
緊接着，就看徐凱從人群後走來。
最後笑眯眯的來到近前，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後笑眯眯的望向陳鋒：
“什麽事這麽熱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