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安到岷江相助步疏林,對于祐甯帝而言是個拒絕不了的誘惑。
西北一直是祐甯帝的心頭大患,西北一日有沈家,他的江山就從來不完整,南征北戰數十年,他将七零八落的山河拼湊,複建,統一。令其修身養性,再重現王朝中興,
隻差一個西北,沈氏父子多狡詐,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尋到把柄,他不信沈嶽山與沈雲安是規規矩矩的人,正如這一次沈雲安擅離職守,無召離西北,潛伏到了岷江。
不過是沈嶽山掩蓋得好,沒有被他抓到把柄罷了。
等他在岷江擒住了沈雲安,再帶着沈雲安的屍體向沈嶽山問罪!
“諾。”劉三指應聲,知道陛下這次是真的動手了,這大概是陛下渴望已久的對決,他卻不得不多嘴提醒一句,“陛下,消息來得蹊跷。”
劉三指不是懷疑自己的情報準确性,他敢肯定沈雲安是真的去了岷江,但他接管情報這麽多年,隻需要問一問經過,就能夠确定這消息來得太順利,順利得仿佛有人遞到他手裏。
遞到他的手裏也就意味着故意要讓陛下知曉。
劉三指不确定這消息是誰刻意讓陛下知曉,是諸王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又不确定是否真的是沈雲安,故而甯可不要這份功勞,也不敢親自上報陛下,以免事後成爲西北王反過來诘問的擋箭牌。
還是沈氏故意。
前者不足爲懼,若是後者,那就是赤果果對陛下的挑釁,是沈氏的張狂氣焰,卻也不得不防備,這麽明目張膽的背後,一定是給陛下做的局。
劉三指不涉政,但跟在祐甯帝的身後,祐甯帝處理大小國事都不避諱他,偶爾也不計較他懂不懂,總會與他說上幾句,養出了一些嗅覺,隐隐約約他覺着這就是沈雲安故意暴露。
否則沈雲安自西北出發,一路無聲無息越過吐蕃抵達了岷江,都神龍見首不見尾,偏生安全抵達了岷江,才把消息給暴露出來,未免過于恰到好處。
目下沈雲安如魚入江,他們想要搜到其痕迹,不啻于大海撈針。
“呵。”帝王一聲冷笑,“算準了朕無論如何都會應戰,就讓朕看一看他們的本事!”
他們?
劉三指敏銳捕捉到了兩個特别的字眼,祐甯帝隻是掃了他一眼,并沒有爲他解惑,而是問道:“蜀南王世子行蹤可有查到?”
劉三指垂首:“奴婢無能。”
祐甯帝倒也沒有發怒,反而道:“藏得可真嚴實,二郎與八郎連同朕的人都沒有将之挖出來。”
忽而,劉三指心思一動:“陛下,奴婢派出跟着二殿下之人,在岷州失蹤。”
其實暫時說是失蹤有些牽強,隻不過是兩三日沒有遞回消息,追蹤的人有時候會潛入深山老林,幾日遞不出消息并不出奇,可劉三指心中隐隐有個直覺,這批人怕是已經遇難。
他們是追蹤步疏林,尋常絕不會與其他勢力起了沖突,能夠避讓的必然要避讓,會對他們下殺手的隻能是步疏林或者暗中保護步疏林的人。
爲何突然下殺手,那就意味着步疏林本人的的确确在岷州。
“二郎着實讓朕有些驚喜。”祐甯帝從沒有想到,廣撒魚餌,派人跟着蕭長旻的人,竟然真的能夠把步疏林的行蹤追查到,“多派些人跟上去。”
能夠在岷江之前就将步疏林給解決,必然會重創沈氏的銳氣。
“諾。”
“把沈雲安入了岷江的消息散出去。”祐甯帝接着又吩咐,“讓朕好生看看,他們的本事。”
陛下再一次提到“他們”,劉三指沒有想明白指的到底是誰,靜默了片刻,陛下再無吩咐,他才躬身無聲退下。
祐甯帝口裏的他們,其實指的是沈氏父子三人與另一個人,蕭長赢能夠看得出的疑惑,祐甯帝如何能夠看不出?這次行事之風,不論是與沈氏父子二人還是與沈羲和都大相徑庭。
隻是這個人他并沒有确定到底是蕭覺嵩,還是蕭華雍。
以往種種痕迹看來,是蕭覺嵩的可能性更大,可以祐甯帝對沈嶽山的了解,沈嶽山是絕不可能與蕭覺嵩這等人聯手。
但是沈嶽山一定與另一個人聯手,思來想去,這世間能夠乍然就得到沈嶽山信任,甚至在這一次掌控全局的人,也就隻可能是一個蕭華雍。
蕭華雍若要與他這個皇父作對,絕不會是爲了皇位,祐甯帝扪心自問,這些年他從未有虧待過蕭華雍,懷疑試探有之,猜忌與除掉之心卻從未有過。
兩年前行宮試探,也未曾想過要他性命,隻不過被突然插一腳的蕭覺嵩給攪亂了局,引走了他的注意力,現在細細回想,總覺着有些他忽略之處。
若當真是蕭華雍,那這個孩子必然是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
沉默的帝王陷入了深思,偌大的宮殿肅穆而又寂靜,他背着手望着香煙袅袅的爐鼎,深沉的眼瞳似乎在醞釀着什麽,卻讓人猜不透看不清。
很快沈雲安潛入到了岷江之事就小範圍傳開,幾位皇子都接到了消息,蕭長旻隻是贊了一聲沈雲安好膽色,他知道消息是陛下的人散播出來,确然無疑,但他不打算摻合這一腳,他隻要把步疏林給抓出來就是大功一件。
和蕭長旻差不多想法的是蕭長彥,蕭長彥的勢力都在安南,隻有蜀南才能遏制他,至于西北王現下還不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也不想暴露太多實力,坐收漁利豈不是更好。
兩人幾乎是同時收到了岷州自己的人失蹤的消息,哪怕是失聯,他們也隐約嗅出了與衆不同的氣息,當下加大了人手前往岷州。
蕭長旻對自己的東西很有自信,他重新命人帶着一直飛蛾追上去,蕭長彥與祐甯帝的人都是緊随其後。
在岷州往南的地方,蕭長赢帶着銀山等人遭到了猛烈的伏擊與追殺,此時步疏林才剛剛從岷州往西,一腳踏入了吐蕃的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