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沈羲和經過蕭華雍的提醒,也想到一個不合理之處,“信王殿下派人炸了皇陵,按理說四皇子就守在皇陵之中,他會被逼至不得不以此來重新蟄伏,皆是拜信王所賜,他應當恨極信王。
要麽他不會讓信王得逞,要麽他讓信王得逞,就必然抓住信王把柄,可到了此時他也沒有揭露信王,隻有一個理由能合理解釋。”
蕭長瑱當日不在皇陵之中!
以蕭長瑱敢把自己弄成庶人躲在皇陵再籌謀的有恃無恐,足以說明他底氣十足。如此一來,他就不可能讓信王得手。
盜墓案是他所主謀,他知曉步疏林去了河南府,而沈羲和又在臨川郡将之捅出來,這件事情紙包不住火,他必須要火速善後,才會私自離開皇陵去應對,這才讓信王得了手,而自己卻絲毫把柄也沒有抓着。
所以,崔晉百還是有可能是景王蕭長彥之人,而盜墓斂财一是由四皇子蕭長泰所爲。
“殿下對景王殿下多有贊譽,是惺惺相惜?”沈羲和又問。
“我與他豈能惺惺相惜?”蕭華雍輕笑着搖頭,“并無同病相憐之處,怎能相惜?我贊譽他,不過就事論事……八弟,是陛下看好接替東宮之位的人。”
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允許他在安南擁兵自重,讓他早早跳出京中這個是非圈。
他在京中無經營反而更令陛下放心,待到陛下百年,就将自己手中人脈盡數交予,不怕他不能坐穩皇位。
原來如此,沈羲和心中微歎,在陛下心裏,蕭華雍注定要英年早逝,所以一切都已經早早安排好。
“景王殿下也要加冠了吧。”沈羲和忽而道,“陛下會爲他擇怎樣的王妃?”
蕭華雍對這話極其敏感,深怕沈羲和對蕭長彥動了心思,他認真看了沈羲和好一會兒,确信她隻是随口一問,這才緩了面色:“翻年便加冠,這兩年陛下不會爲他指婚,崔家有個小女兒,是尚書令嫡孫女,年方十二。”
過兩年指婚給蕭長彥更好,如此一來就将崔家綁在了蕭長彥身上。
“陛下對景王殿下倒是用心良苦。”沈羲和覺着她有必要派人去安南,早些混入景王殿下身邊,隻是人不好選。
蕭華雍置之一笑,并未多言,沈羲和也答應沈嶽山,在東宮不得超過半個時辰,算着時間告辭,蕭華雍親自将她送出東宮,看着飄落的雪花,在沈羲和步下階梯之前出奇地喊了一聲:“呦呦。”
白的雪、紅的梅、輕的風,她緩緩回首,清靈的目光透着麋鹿一般的潤澤與疑惑,濕漉漉的一眼望入蕭華雍的心口。
平靜的、柔和的、善意的眼神,令蕭華雍到了嘴邊的話不敢吐露,他暗暗深吸一口氣:“若我有隐瞞你之事,你可會惱我?”
沈羲和靜默了一瞬,才莞爾。
天地一片素白,她抹了口脂的唇殷紅而又柔軟,一笑傾城,點到即止的明豔:“殿下,這世間無人沒有秘密,我亦有隐瞞殿下之事。殿下若無傷及我與我所在乎之人,我自不會惱怒殿下。”
這個善解人意的答案,并未安撫蕭華雍的心,他所隐瞞之事,是不損及沈羲和,卻會讓她重新審時度勢,亦有可能會讓她另擇一張面孔對着自己。
她或許再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毫不設防,坦蕩與自己詳談。
更多的話,他卻不敢再多言:“呦呦說的是,是我着相了。”
沈羲和笑容略深:“殿下可還有事?”
蕭華雍:“呦呦路上當心,天日寒涼,日後若有事,便着人傳信于我,我去見你。”
“阿爹在家中,殿下确定要來尋我?”沈羲和透着點笑意道。
蕭華雍:……
忘了,郡主府現在住着一尊大佛,他的身手瞞過郡主府的下屬不在話下,可瞞過沈嶽山卻未必能成,若是被沈嶽山抓個現行,隻怕沈嶽山非得趁機将他的腿打斷不可。
“傳信吧……”蕭華雍改了口,雖然麻煩了點,也别又一番情趣在内。
“開春之前,應無大事。”沈羲和淡淡一笑,點頭緻意,撐着傘飄然遠去。
回到郡主府,遠遠就看見立在大門口,伸長着脖子張望的沈嶽山,沈羲和忍不住無奈一笑,從馬上跳下去,吓得沈嶽山大步而來:“當心當心,若是摔着可如何是好?”
“這不是怕爹爹等久了?”沈羲和笑着說。
“摔着了阿爹心疼。”
“阿爹等久了,呦呦也心疼。”
沈嶽山明白了,女兒這是變着法責難他天寒地凍站在門口等人。
“阿爹這是閑來無事,在門口轉悠轉悠,看一看……”張望外面一眼,發現一個人影都沒有,“看一看京都的房屋……”
“喀喀喀……”忍不住的是紫玉,她真的不想笑話王爺,實在是王爺的借口過于好笑。
沈羲和掃了紫玉一眼,給自己父親台階下:“可看完了?看完了我們就回屋。”
“看完了看完了。”沈嶽山瞥了眼紫玉。
父女兩并肩邁過門檻,一入内沈嶽山就忍不住打聽:“太子殿下對薛公之事如何作想?”
沈羲和憋着笑,沒有立時作答,她能不知沈嶽山根本不幹涉這些朝臣替換,一絲給祐甯帝抓住他有圖謀不軌之意的機會都不給,問這話隻是想知曉她和蕭華雍都聊了些什麽。
“呦呦,你快說說。”沈嶽山追到沈羲和的院子後才催促。
這事兒沈嶽山不問,沈羲和也要對他道:“太子殿下想爲外祖父謀劃三省。”
沈嶽山面色微變,他本是爲了套話,任何結果都不重要,可聽了這話,他卻不得不重視兩分:“是他主動如此說?”
沈羲和颔首。
沈嶽山默了默才輕哼道:“定是試探你!”
沈羲和:……
是不是試探她,她難道還分辨不出?不過她不好說,有了前面幾次的經驗,她深知此刻她說個實情,也會讓沈嶽山譴責她又偏袒蕭華雍。
沈羲和不信沈嶽山不知,不過是習慣性在她面前抹黑蕭華雍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