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呈能做到大理寺卿,自然是個謹慎的性子,立刻派人去查驗。
經過沈羲和的指點,很快就有了結果,羅勒果然能夠使馬兒失控。
又派人去查了那匹打倒的馬兒,但這個就不好查,沒有辦法能夠證明,馬兒上有羅勒香。
除了沈羲和,此刻也沒有人能夠聞得到。
薛呈立刻派人去問了治傷的鎮北候三公子丁珏,丁珏自己知道馬兒失控了,所以對沈羲和的下人不問青紅皂白就出手很是惱怒,聽了大理寺的人傳述,便冷靜了下來。
他确實在馬兒失控之前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兒,特意聞了聞羅勒的香氣,雖然那是經過調和後的香氣,但和羅勒散發出來的味道極其相似。
“故而,昭甯有理由懷疑,是有人看到昭甯在城門口,故意對鎮北候三公子的馬兒動了手腳。”
沈羲和站在大堂之上,她的語調輕緩,不疾不徐,亦不像受害者帶着憤怒或是斥責的語氣,氣定神閑,仿佛在與人閑話家常。
“如若不然,爲何早不下藥晚不下藥,偏生選擇這個時候?若是不知城門是昭甯,便是對鎮北候三公子的馬兒下了藥,又有何用?”
是啊,不是沖撞到沈羲和頭上,就算是踩死幾個庶民,隻要庶民家屬接受錢财,民不告自然官不究。
那麽對鎮北候府三公子的馬兒做手腳也就失去了意義。
若隻是想要惡作劇,在郊外就應該動手,摔個馬落個崖豈不是更簡單?
“郡主所思合情合理,待下官尋到證據……”
“證據無需薛寺卿費心,盛一盆清水來。”沈羲和打斷薛衡,“我這裏有一種香粉倒入水中,碰過羅勒之人,但凡沾上一點香粉,入水便會使得水變色。”
薛呈連忙按照沈羲和的吩咐去行事,水端上來,沈羲和倒入香粉,又取出一些羅勒香:“大人可以親自給他們展示展示。”
薛呈其實還有點躍躍欲試,管刑獄之人,對這些奇物都感興趣。
他讓醫工驗看了沈羲和的香,确定是羅勒的香粉之後,伸出手指沾了一點,又将手深入融了沈羲和香粉的水裏,果然淡淡的紅色從他的指尖散開。
“果然如此。”薛呈大爲驚奇,轉身下令,“你們排好隊,一個個把手深入水中,這是自證清白。要知曉,謀害郡主,徒刑十年!利用鎮北候府暗害西北王府,定一個禍亂朝綱之罪也不爲過,本官自當上報陛下,屆時……”
禍亂朝綱會如何,都不需要薛衡說出來,這群少男少女都吓得面無人色。
沒有做過的人自然是理直氣壯,沈羲和看着這些人,有一個人面色鎮定,實則垂下的手不停在搓着。
前面已經有幾個人碰過水,皆沒有任何人有異常,沈羲和趁此緩緩走過排成一列的人,确定隻在一個人身上聞到羅勒的香氣,給墨玉使了個眼色。
墨玉上前就将他一腳踢倒,突如其來的變故,引來衆人紛紛側目。
“就是他。”沈羲和說着,就示意墨玉将他拖上來,強制性将劇烈掙紮的人雙手按入水盆之中,和薛衡一樣,他的指尖一絲絲紅色散開。
見此其他人都紛紛退了一步,驚愕地盯着這個人。
“不是我,不是我,郡主,薛大人,不是我!”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哭得涕泗橫流。
“不是你,爲何你手上有羅勒香粉?”薛呈質問。
“是他,是丁值,是丁值許我三百金,讓我将香粉撒在丁珏身上!”少年郎指着一旁另一位身量修長的少年哭喊道,“我因打爛了祖母的香玉雕,拿出修補,無人能補,隻能重塑一尊,可這香玉極貴,兼之要請李大家雕琢,須得三百金才成嗚嗚嗚嗚……”
“你血口噴人,我何時指使你?”丁值,鎮北候府二公子倒是很淡定。
“可是他親自将香粉交給你?”沈羲和問。
“是。”少年點頭如蒜搗,卻紅着眼眶,“他交于我時,有紙包着。”
“無妨,這香粉極其細膩,但凡經手,總會沾染些許粉塵。”沈羲和,“墨玉。”
墨玉上前,丁值想要反抗,卻被墨玉三兩下壓制,強拖着他将手按入水中。
衆人伸長了脖子看,最初是沒有,但很快就有細微的淺粉色散開。
鐵證如山,丁值不敢狡辯,但他卻死咬着是記恨丁珏這個弟弟,這是他們鎮北候府的内宅矛盾,他不知道沈羲和在城門口,隻是想讓丁珏沾上人命,就算能夠私了,鎮北候也會厭棄這個弟弟。
“不知便可無罪麽……喀喀喀……”
一道沙啞的聲音在堂外響起,衆人聞聲望去。
身後的人紛紛退開,沈羲和回首正對上來人。
他着了一襲杏白色對襟闊袖便服衫,于領座、袖口、裾邊都有精緻華美的複雜繡紋,腰間素嵌着白玉鑲珠的龍紋玉佩革帶,足蹬烏皮靴,他身形修長。
那張足以驚豔世人的臉龐異于常人白皙,精心修裁的劍眉之下是一雙特别溫和的眼睛,神采略淡,直挺的鼻梁下,是有些泛白的唇,看起來略帶病容,卻掩飾不了他容顔的絕世。
他的五官不硬朗,卻又不陰柔,沈羲和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臉上看到一種剛柔并濟到了極緻的美。仿佛他的臉,就似上蒼用這世間最好的美玉,每一處都細細雕琢而出。
他的烏發由銜珠金冠束起,金冠上有金龍盤繞,這是皇子才能佩戴的發冠。
祐甯帝的皇子她都見過,隻有一位……
“參見太子殿下。”薛呈急急上前叩拜,其他人也恭恭敬敬跟着行禮。
“喀喀喀……”蕭華雍似乎抱恙在身,“不必多禮……”
早就聽聞這位太子殿下體弱,可沈羲和沒有想到比她還要弱,說句話都感覺費勁兒。
蕭華雍在随侍的攙扶下走進來,他腰間挂了一塊特别奇特的玉珏,半黑半白太極形狀,随着他行動間,微微擺動,流暢優雅。
随着他的靠近,濃烈複雜的藥香将沈羲和包裹。
“謀害郡主,意欲挑起兩府争端,罪不容誅。”
他用最輕的聲音,說出最重的話。
太子殿下并不體弱,隻是中了毒,暫時他的本命馬甲不會掉,因爲他身上藥香過于複雜,之前會被察覺是因爲身上隻帶了一種香,不容易掩蓋。
太子之所以沒有想到自己爲什麽掉馬,是因爲他每次都有注意到細節,所有香料都換了的,他變裝後聞不到自己身上有多伽羅,事實上除了沈羲和沒有人能聞到。
所以沒有往這方面想。
明天見,麽麽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