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邁開大步，身如星辰，披雲戴風，不消片刻，已來到海邊。
放眼望去，東海廣袤，無邊無垠；三萬裏内，風平浪靜，三萬裏外，狂風呼嘯，巨浪滔天。
說三萬裏，倒是有幾分尺度，可在姜山面前，也隻眼皮子底下；他身長已達兩萬一千公裏，若倒下來，便有四萬兩千裏。
地球的直徑也才一萬多公裏而已。
他的身軀，說一句大如星辰，已絲毫不爲過。
若施法天象地神通，變得比太陽還大也隻等閑。
海岸三萬裏外的狂風巨浪，于他而言，隻如春風拂面。
他還隻是個孩子——尤自記得，龍伯釣鳌，下海的時候，東海的水漫不過他的腳踝，由此可見，成年的先天人族到底有多偉岸。
坐在姜山鎖骨上的女魃說道：“這三萬裏海波平，正是帝夋之故。”
姜山點了點頭。這種三萬裏内風平浪靜、三萬裏外巨浪滔天，如此泾渭分明，有明顯的人爲痕迹。
女魃又說：“上次大戰過後，東海的環境變得非常惡劣。有的地方還殘留有第八沉天與羲和厮殺時留下的煞絕之地。”
“因此，挪移空間須得小心謹慎，免得一頭撞進此類絕地，吃一記十數萬年前的拳頭。”
姜山呵呵直笑：“十數萬年前的拳頭.”
女魃道：“夏後氏已有天下三萬年，夏後之前，大禹當天下三萬年；大禹之前是虞舜，虞舜之前是唐堯，唐堯之前是颛顼。”
“絕地天通就發生在颛顼之末、唐堯之初的這段時期。距今已有十三萬載。”
姜山聽了，不禁道：“上古的人王們，一任是三萬載？”
女魃搖了搖頭：“帝喾.也就是颛顼之前，時間不計；颛顼之後，從唐堯開始，大緻都是三萬載。”
說：“我父親當天下五十五萬載，魁隗氏當天下更長數倍，有一百八十餘萬載。”
說：“上古時代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尺度。上古的開端，從風氏伏羲開始，伏羲之後是女娲，女娲之後又經曆了柏皇氏、提挺氏、大庭氏等諸先祖，然後是魁隗氏、軒轅氏，直到大禹而終。”
又說：“風氏伏羲、女娲，與羲和一般，皆是從鴻蒙時代走過來的。先祖們斬斷鴻蒙時代之後，留下他們幾位開啓上古時代。”
到這裏，女魃發出一聲歎息：“鴻蒙時代的諸多生靈，在斬斷鴻蒙的浩劫之中，幾已盡滅；現在人族的文明，其實是從上古時代開始的，因爲那之前的鴻蒙人族，已經滅亡了。”
她作了一個總結，說：“據我父親所言，上古時代從伏羲、女娲而始，到他當天下之時，已過一億兩千萬載。”
姜山聽着，忍不住作了一個深深的呼吸。
女魃平淡的話語，在他心中，勾勒起了一道浩蕩蒼茫的光陰長河。
一億兩千萬年！
對于普通的生靈來說，這是一個段漫長到令人發指的時間。鴻蒙時代的斷絕，蒼生幾乎盡滅，正是用了這一億兩千萬年，才重新把這個世界塑造的生機勃勃。
姜山道：“正好這段旅途，勞煩姐姐與我多說一些上古時代、鴻蒙時代的故事。”
女魃笑了下：“好。”
姜山偉岸的身軀微微一晃，乍然已是消失，百萬分之一秒之後，穿梭在空間之中的姜山察覺到心中有一股莫大危機襲來，便當機立斷，從空間中跳了出來。
舉目，四面皆水，大海蒼茫；細細一算，這一次空間穿梭，略過的物質空間距離，才隻九百億公裏。
而一光年的長度，是九萬四千六百億公裏。
距離抵達歸墟舊址的三光年，才走三百分之一。
女魃适時道：“一次挪移，須得停歇一陣子，不要急着進行下一次。”
又說：“你本事不小嘛，一次挪移一千八百億裏，可不像你說的隻略精通。”
姜山笑道：“屬實不算精通。”
女魃笑了下，知道他謙虛，然後眺望四方，說：“那邊有一座島嶼，不妨先過去歇歇腳。”
姜山從善如流，當即舉步望那島嶼而去。
說是一座島嶼，卻方圓有數百萬裏廣大，姜山兩萬多公裏的真身登上島嶼，島嶼也不顯得逼仄。
島上多山，隻靠西的一側還算平坦。
山中多是泛白的喬木，大的有數萬丈高。這種樹的葉片泛白，隻葉筋透紅，如同血管，很是有些奇異的美麗。
島上非常寂靜，除了有一些海鳥，竟少見其他生物。
姜山切換原身，作八尺，和女魃走到海邊一處礁石。
女魃說：“這白葉紅筋的樹，我曾在湯谷附近見過。其以生靈血肉爲食，且毫無節制，具備滅絕性，很是有些兇惡。”
姜山點點頭，他觀望這些山、這些樹，隐隐看到有煞氣、穢氣醞釀。
女魃說：“看來歸墟中沉積的污穢，被當初殺鬥的餘波震出來不少；這才入海一千八百億裏，便已有這種被污穢侵染的樹木，以前隻有歸墟附近的島上才有。”
姜山道：“這是被歸墟之中的污穢侵染的生物？”
女魃道：“天下萬水歸于東海，四方諸海歸于歸墟；萬水諸海帶來許多污穢，沉澱于歸墟之中，釀出許多災厄。”
“歸墟之中沉積的污穢散發出來的穢氣極是有些兇惡，可使萬類生靈變得殘暴兇毒，具滅絕之性。羲和造湯谷，正是爲了以大日之陽剛、扶桑之木性，鎮壓、過濾、清理萬水帶來的污穢。”
又歎道：“可惜羲和無數年之功，一場大戰，又使東海變回了原本模樣。”
姜山道：“歸墟被放逐，天下萬水失了輪回之地，四方諸海的洋流帶來的污穢沒了去處，長此以往，果然不是好事。”
女魃說：“隻十餘萬載，萬水諸海帶來的污穢還不算多；眼下這般，是厮殺之時從歸墟之中震出來的鴻蒙、上古積年污穢。不過無妨，隻待終局到來，誅滅了天，歸墟回歸，一切都會向着好的方向而去。”
姜山點了點頭。
“就在這裏歇息一日吧。”女魃說：“看看現在據有東海的那些畜生，到底有多歡迎我們。”
姜山笑起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女魃說：“歸墟被放逐到了宇外虛無，舊址之處，未必能找得到它。反倒這十餘萬年來，萬水諸海帶來的污穢重新尋找的沉澱之處，可能距離歸墟更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