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就瞧見了,你這代步的巫器有點意思。”
大風此時模樣,狀如犬而人面,長着長長的天青色的鳥喙,通體雪白羽毛,雙翼指指點點,在駕駛艙踱步張望,對姜山的水滴品頭論足。
先時萊朱說不必疾往南巢,因着姜山這個先天人族的卷入,南巢那邊須得作一些調整,不必太過操切。
于是便皆登上姜山的水滴飛行器,不緊不慢的走——三百倍音速,喚作是不緊不慢。
隻因這裏,除了仲玉和巫牽,就水滴最慢。
譬如大風,它翅膀一扇,百萬裏亦隻一瞬而已;虎蛟也不慢它多少。
萊朱、老頭都是第九境的強者,單憑自身修爲,速度輕松碾壓水滴,更不必說都是大人物,身家豐厚,神通廣大,天知道懷揣了什麽厲害的代步工具。
而姜山自己,若是打個空手,一人獨行,雖因九鼎鎮壓寰宇之故,穿梭空間比較困難;但隻先天人族之軀的強悍,就足以支撐遠邁水滴的行進速度。
若再施以五行遁法,就更不必說了。
“算不得巫器。”虎蛟搖頭晃腦:“除加持了幾道禁法之外,幾無煉制痕迹。就是這材質有點意思.極限物質麽。”
它說:“極限物質物性極端,不是煉制巫器的好材料。”
萊朱笑道:“極限物質用來制甲、兵,适合軍隊使用。對我們來說,的确沒什麽用。”
然後對姜山贊道:“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境界不低的靈巫。”
像是強互作用力材料這樣的東西,在巫師的路數,便被歸于極限物質的範疇。
強互作用力材料的‘極限’,就是它的微觀粒子之間沒有間隙,是一塊闆,所以密度極限大,摩擦系數極限小,鋒利度、堅固度極限強。
随着姜山的物極經越來越高深,他也漸漸體會到,極限物質并非最好的物質。
它因爲太過極端,與大多數的巫師手段不相匹配;雖然足夠強固,在純物質側幾乎不可摧毀,但面對神秘側的很多手段,卻又極脆弱。
不說的别的,就拿姜山的分解重組技能來打比方。隻需念頭一動,制造、分解強互作用力材料如吃飯喝水。
科技側近乎不能打破的強互作用力材料造物,在姜山面前,跟豆腐沒有區别。
強互作用力材料,在一些五行方面的神通、法術面前,也是一觸即潰。
所以煉制巫器——材料隻是基礎,予之煉入天紋地箓、種種禁法,這樣制成的巫器,才能抵擋神秘側的進攻。
水滴能加持幾道禁法,已是姜山絞盡腦汁——這一版水滴,主體是強互作用力材料,但某些奇妙位置,用的卻是黃金,否則根本無法予之加持禁法。
“我說有點意思,可不是指材料。”
大風道:“我是說這風格。”
這話一出,衆人微微颔首,合理。
極限物質對大風來說,的确不是什麽稀奇的玩意兒。
果然這風格裝飾,才是它耳目一新之所在。
畢竟是來自另一個宇宙的風格。
而後智能機器人奉上茶水、蔬果,他們又盯上了機器人,又是一番品頭論足。
雖然姜山的智能機器人有點新奇,但并不超出他們的理解。
在他們眼中,這玩意兒就是傀儡麽。
巫師,尤其喜歡悶頭搞研究的巫師,誰不會制造傀儡?看家護院、打下手、搬運雜物,甚至或者遇到一些不确定的東西,讓傀儡去試探,避免風險等等。
都是很正常的。
姜山則與萊朱一旁聊了起來。
姜山問萊朱:“當初我隻以成唐的主要力量,要用以對抗夏後氏的底蘊,因此不曾調遣強者追捕仲玉。”
“現在卻知道,你們是在放縱,甚至推動仲玉前往南巢。”
“既然這樣,之前的一切,便顯得有些别扭。如果我是成唐,我直接派遣一位強者,逮了仲玉,送到南巢即是。”
如果是這樣,便也沒有姜山什麽事兒了。
萊朱聽了,微微颔首:“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他道:“一來,我們找到履癸的藏身之處,不是在第一時間;我們須得确定他在哪裏,推測他想要幹什麽,然後才能做出針對性的計劃。”
姜山微眯着眼睛,輕輕颔首。
“二來嘛,”萊朱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即使我們确定履癸跑去了人巢,并推測出他還有另外的意圖,我們也沒辦法第一時間抽調力量,來執行此事。”
他正色道:“履癸拉着大半個夏後氏爲射天陪葬,許多強者因此喪生,便導緻很多地方都出了問題;成唐必須先把那些出了問題的地方鎮壓住,才有多餘的精力放到履癸這兒來。”
“誠然履癸的事非常嚴重,但事情有輕重,亦有緩急。要先解決當務之急,解決完了之後,再做其他的事。”
姜山聽了,臉上神情了然。
也是。
履癸射天,拉上了整個夏後氏;他自己都深受重傷,其他的參與者便可想而知,必定死傷慘重。
而這些強者,是夏後氏鎮壓天下的主要力量。
而所謂鎮壓天下,未必鎮壓的是各路方國——可能是其他什麽東西。
姜山心下轉動不已。
萊朱笑起來:“看來伱也想到了。”
他說:“我們的祖先一路披荊斬棘,殺天鬥地,方才有今日的人族。”
“但我們的一些敵人是很難被殺死的。”
“即使被殺了,也有可能複生。”
“所以我們這些後人,便肩負着看守、鎮壓那些鬼東西的責任,直到它們徹底消亡。”
“夏後氏作爲王族,這個責任就要他們來擔負。夏後氏的強者,沒有一個閑着的。而履癸拉着他們射天,以至死傷慘重,導緻那些鬼東西沒了看守。一旦跳出來一個兩個,便是人間大劫。”
“所以成唐必須安排好此事。最次也要把每一個風險都監控住。”
姜山徹底明白了。
得了天下,不等于萬事大吉,還得擔負起天下的重責。
顯然成唐是合格的。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對成唐多了幾分敬佩,但仍然有淤積的東西,他要說出來。
“成唐承負天下之責,令人敬佩;但動不動就大肆殺戮、行血祭之事,我不敢苟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