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世事無常。
作爲一個外宇宙的來客,姜山曆來秉持除與仲玉交易之外的一切事情不摻和的理念。
一種遊離在外的态度。
但實際上,姜山也知道,他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便必定與之糾纏。
雖然一直避免,一直在這麽告誡自己,但現如今,終于徹底卷了進來。
而根源,不是與仲玉的交易,而是他的先天人族之身!
姜山不得不承認,他受了莫大好處——成爲了先天人族——有一句話說的好,一切命中注定的東西,都已暗暗标價。
實際上,這也是一個交易。
這個世界給了他先天人族的身份,讓他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根腳,爲他開啓偉力歸于己身的道路;與此同時,他也要擔負起冥冥中先天人族必須要擔負的事。
他無法不接受這個交易。
先天人族之軀,他舍不掉,也不能舍。
他其實現在就可以毀諾。萊朱必定會把仲玉送去南巢,有萊朱相送,仲玉必安然抵達,所以他完全可以放手。
然後轉身就走,竭力避免卷進這個旋渦。
但這個旋渦,他必須卷進去。因爲已與先天人族這四個字聯系在了一起。
姜山從來不是個白嫖的。
那太不要臉。
仔細想想,他的先天人族之身、他的修煉道路.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這個世界。
他能在自己的世界呼風喚雨,是因爲什麽?是因爲風雨沒來由聽他的話嗎?
不是,是因爲他在這個世界得到的一切給了他呼風喚雨的力量和智慧。
人不能欺騙自己。
“鴻蒙時代之後,多少年了,唯一的先天人族啊!”
雲英城,内城最高的樓宇上,此時并坐着三個人。
左邊是雲英,她兩條腿兒懸着,擺來擺去;中間是個魁梧到難以形容的光頭壯漢,他滿頭滿臉的圖騰紋,卻不顯詭谲,反倒有一種暴烈,坐在這兒,就是一座亟待噴發的火山、一片黑雲壓城的蒼天!
右邊卻是個質樸模樣的儒雅中年,氣質平平,很不起眼。
說話的就是他。
中間的壯漢道:“是履癸做的好事。”
他說:“先天人族是最後一道保險,若無滔天禍端,便不會再現;他出現了,便說明情況有變。”
他對儒雅中年道:“摯,成唐到底做好準備了沒有?要不要我和英子走一趟?履癸那厮的厲害,你們比我更清楚。”
摯,也就是伊摯,成唐的另一條臂膀。
他微微搖頭,說:“眼下寰宇甯靜,卻已有暴風雨的征兆。人巢那邊,你們不用擔心,但你們也不能閑着。”
他說:“首先一定要維持住蠻疆的穩定我希望伱親自去蠻疆一趟,說服天狗,與之合力誅殺蜚,最次也要把它死死的鎮壓住。”
旁邊雲英便道:“我哥去找天狗誅蜚,那我呢?”
原來這大漢,就是雲英的哥哥,蚩尤城的那位。
伊摯便道:“你要去一趟巫山,幫巫鹹看守窫窳之屍。”
頓了頓,說:“等先天人族成年,便引他去;那窫窳之屍,是鴻蒙時代的先輩爲他準備的食物。隻有吃了窫窳這樣的天神,他才能成長爲先天人族完全體。”
雲英一聽,抱怨道:“那得多久?!我都和他說好了,等他從南巢回來便與他成親!”
這話一出,伊摯無語,有苗烈卻咧嘴大笑:“還是我妹子厲害!”
伊摯微微搖頭,解釋道:“他可從來不屬于任何一個人。他是先天人族,他生來屬于整個寰宇、屬于全體人族!”
說:“你切莫因此壞事。不然等有朝一日見了兵主,你可沒辦法跟他交代。”
有苗烈不禁道:“咱老祖宗真的還在?不都說被黃帝裂軀五分,鎮壓在天地五極麽?”
伊摯笑了下,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雲英便撇撇嘴:“你們這些玩兒腦子的混蛋,個個都有百八十個心眼子。說話一點都不幹脆,雲裏霧裏的,忒是讨厭。”
伊摯哈哈大笑:“有的事,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誰都不能說。”
便正色道:“有苗乃蚩尤之裔,雖然你們這幫人沒事就要跳出來鬧一鬧,但沒關系,都是人族的一份子。當今風雨欲來,無論如何,都要把持住爲人的原則。”
說:“你們也有古傳下來的典籍,應該知道,兵主與黃帝之間的戰争,并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他們都是爲了人族、爲了天地寰宇而戰!”
雲英和烈都沉默了,然後都點了點頭。
伊摯便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我很忙。成唐已去南巢,責于制住履癸;萊朱也去了。便許多事,都要我奔波。”
“我得去北方走一趟,看看鼓是否有異動。若鼓異動,便須得防備燭龍複生。”
烈皺眉,說:“燭龍爲羲皇所殺,它還能複生?”
伊摯望着天空,悠悠道:“燭龍當然不能自我複生,但若天讓它複生呢?”
烈臉色一變,恨恨道:“早晚撕了那狗屁玩意兒!”
伊摯笑起來:“從鴻蒙時代開始,直到現在,不知幾多億萬年。我們一代代,都在爲此而努力、爲此而犧牲。它已堅持不了多久,這是它的回光返照,最後的掙紮。隻要我們堅持住,度過了這一劫,人族的前途便光明無量!”
烈龇牙道:“到時候我第一個上!”
雲英捶了哥哥一下:“我第一個上!”
伊摯含笑:“大家一擁而上才是王道。”
半晌,伊摯吸了口氣,說:“烈,若你能順利誅殺蜚,你有時間,便去大南山走一遭。”
他說到這裏,遲疑了一下,然後歎道:“鳳凰不可不防啊。赤帝誅鳳凰,分其本源爲朱雀、青鸾,又分出大鵬、孔雀等屬。但鳳凰的格太高,比燭龍更高,且是我人族克星,萬萬不能讓它活過來!”
聽到這話,烈笑容一收,道:“成唐須得早登人王大位才是。”
伊摯點了點頭:“制住履癸,便登王位。隻要人王大位穩固,鳳凰的确不可複生;但射天失敗,九鼎動搖,便有了另外的可能性。”
烈便憤憤道:“也不知道履癸那厮是怎麽想的!難道我當初瞎了眼,竟與他至交好友?”
伊摯微微搖頭:“履癸之變,或因天。恐怕不是他的本意啊!”
烈怔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