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聽了姜山的話,灑然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像我這樣的人,面臨這樣的境況,身不由己其實也是一種責任。”
姜山聽了便不再多言。
仲玉要去南巢,自然有他的理由。作爲朋友,勸一句足矣。
至于說跳起來跟仲玉一起卷進他的漩渦——關系沒到那個地步。
巫牽,他沒什麽可說的。
人老成精,他也知道,仲玉這兒有個大坑。
仲玉坐下來,神色裏,竟流露出一些滄桑,他說:“這一路過來,許多人消失,許多人因我喪命,許多人爲我喪命。”
“元信他們,有施珏她們.昆吾國、顧國.很多很多人。”
“這是我背負的東西。”
“當然,能與你相識,是莫大的幸運。”他看着姜山,說:“我也沒有想到,章莪山外的那一次照面,能在之後把我們聯系在一起。”
姜山失笑,搖頭道:“元信救我一命,他托我送你去黃玉寨,我不能不答應。至于之後,乃是交易,公平公正,伱情我願。”
然後道:“不過相處雖短,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不錯的人。如果夏後氏不出問題,由你繼承爲王,或許這天下會迎來一段極好的時光。”
仲玉笑起來:“你曆來不曾稱贊他人,卻這裏稱贊我,很難得呀。”
便道:“其實我倒從未對生在王族有過什麽驕傲或者了不起或者當天下大任的想法。”
說:“我最喜歡的,還是王宮的藏書庫。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輩子留在那兒,便是作一個藏書庫的管理員也心甘情願。”
又搖頭笑道:“我生來有缺,不能修煉。不能修煉的人,是不能爲王的。”
或許是因爲即将抵達南巢——雲夢大澤雖廣有數百萬裏,但以水滴如今近達于三百馬赫的秒速,數百萬裏,要不了多少時間。
分别在即,所以無論仲玉,還是姜山,都莫名生出一些談性來。
姜山說:“我聽雲英說,大禹王煉九鼎以鎮寰宇,從而平息水患。就是說,夏後氏不曾繼承禹王九鼎。”
說:“曆代夏後氏修煉九鼎玄功,想來也效仿大禹王,煉制過禹王鼎。這樣說來,斟鄩王宮之中,豈不是存了一大堆禹王鼎?”
仲玉啞然失笑,搖頭道:“這你可就猜錯了。”
說:“王宮之中,隻有九座大鼎。”
“哦?”姜山詫異:“九座?”
仲玉點頭:“誠如你所言,先祖禹王之後,多有人因修煉九鼎玄功而祭煉禹王鼎,但祭煉的都是啓祖九鼎。”
說:“曆代祖、宗,都以将啓祖九鼎祭煉到堪比禹王九鼎的境地爲目标。”
他這麽一說,姜山就明白了。
就是代代合力,隻祭煉一套禹王鼎,力圖合力将這套源自于禹王之子、開啓夏後氏王天下的夏啓煉制的九鼎,祭煉到堪比大禹王那套九鼎的地步。
便問:“如此代代祭煉,看來斟鄩王宮的那九尊大鼎,即使達不到禹王九鼎的地步,也一定有着驚天動地的偉力。”
說:“既如此,成唐又如何能起勢?”
九鼎鎮壓天下,成唐如何起勢?
仲玉聞言,輕輕一歎:“因爲代代祭煉的九尊大鼎,在我出生前的那一年,消失了。”
消失了?!
姜山驚訝,巫牽更是驚呼出聲。
“怎麽會消失?!”
仲玉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聽我母親說,九鼎一夜之間消失無蹤,沒人知道被誰拿走的。”
姜山神色訝異,心下許多念頭。
斟鄩王宮的九鼎,肯定不可能輕易被人拿走;三萬年都沒事,突然消失,還不知道是誰做的。
姜山動念之間,幾乎有了答案。
他看向仲玉,仲玉眼中清明;他應該也早就猜出了是怎麽回事。
姜山便道:“九鼎必然是人王親自掌握,不可能随意消失;一定是你父親的手段。”
仲玉不言。
巫牽一臉恍然:“有道理。九鼎必爲大王所掌,除了大王,誰又能悄無聲息取走九鼎呢?”
然後笃定道:“沒有了九鼎鎮壓天下,成唐才能推翻夏後氏!”
仲玉隻是歎息。
良久,才道:“其實一切都早有預兆。夏後氏的墜落,我倒也不曾有什麽不甘。唯一不愉的,是成唐宣稱我父王被我母親蠱惑而失天下,我不能夠理解。”
他說:“我的母親是一個自然親和的人。而且在我出生以後,直至于斟鄩出事,我隻在我的母親的寝宮裏,見過父王一次,那還是三歲時候的事了。”
“從那以後,我幾乎沒見過父王。母親也沒有再見過父王。”
姜山微眯着眼睛,從仲玉的這幾句話裏,感受到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就在他準備繼續談下去的時候,水滴發出警報:“前方有風乍起,請注意.”
然後竟不等姜山反應,水滴便被無形的力量定住;緊接着下一瞬,姜山感到空間在拉長,然後他和仲玉、巫牽,就被那股力量捕捉着,帶到了水滴外面!
姜山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要遭!
在萬分之一個霎那之後,姜山眼前恢複清明;入目處,是一片雪白的一望無垠的‘大山’!
就看到這座無垠大山倏忽變小,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頭白的無暇、白的潔淨的大鳥!
幾在同時,姜山心中湧起‘大風’這兩個字!
能讓他毫無反應、毫無反抗之力,把他從水滴之中拽出來,即使第八境、第九境的修煉者,也絕對做不到。
而眼前這隻鳥,除神獸大風,還能是誰?
他心下急轉——莫非雲英的信物,人家不認?
下一刻,他感到束縛周身的力量消失,便輕輕吐出口氣,抱拳道:“可是大風當面?”
大鳥偏着腦袋,打量着姜山;它清亮如長空的眼睛裏,十分有種奇異的神色。
便聽它開口,悠悠歎息:“真是.久違啊!”
道:“難怪雲英那丫頭予你信物,原來是先天人族。你叫什麽名字?”
姜山無語,他這先天人族的身份,到底是遮攔不住啊。但心裏,卻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便道:“我叫姜山。”
“姜山.”大風點了點頭,用長喙碰了碰姜山,說:“你是赤帝嫡親?”
姜山道:“我不知道。”
大風道:“也對。你隻是一個幼兒,你肯定什麽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