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有施珏和顧芸說說笑笑來到偏院兒。
顧芸總是一身甲胄,隻是這次沒有戴頭盔,長發披散也不掩英氣;腰間的長刀,大抵是從來不曾離身,她的手一直按着刀柄。
一路來到涼亭,姜山和仲玉都在。
“仲玉殿下!”顧芸禮數周全。又與姜山點了點頭——姜山在她眼中,隻當是仲玉的随從看待。
有施珏瞥了姜山一眼,輕哼一聲。
姜山無視之。
仲玉道:“頗有些日子沒見少将軍,不知少将軍在忙碌些什麽?”
顧芸道:“父親教我整合王城兵将。”
仲玉一聽,不禁道:“我這些日子雖未離将軍府半步,卻也感到氣氛緊張愈甚。莫非武光就要打過丹水了麽?”
顧芸聞言,劍眉一挑,眼中閃過一抹火紅:“殿下不必爲此憂心。我父早有計略,即使武光萬般能耐,也休想輕易打過丹水。”
仲玉面露憂色:“顧國雖有丹水之利,可武光随萊朱橫行天下,攻無不克。昆吾國舊事至今仍曆曆在目,我非常擔心啊。”
顧芸道:“顧國上下一心,武光能奈我何?”
她果然一員女将,脾性剛強無畏。
姜山開口說道:“武光有多厲害,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但昆吾國的國都遺址我卻見過。百裏昆吾王城,被生生打成了湖泊,此中兇橫,可見一斑。”
顧芸眉頭挑,道:“你又有什麽話說?”
姜山道:“萬衆一心誠然可以抵禦強敵,但少将軍以爲,顧國上下,真的萬衆一心嗎?”
顧芸聽罷喝道:“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姜山道:“仍是老話重提。當初我建議上将軍整合内部、凝聚人心,上将軍以我挑撥舅甥關系,發怒将我趕出書房。今日我還是要說:顧頑雖爲顧國公子,但立場早已與國主、上将軍不一。”
“國主贈與有施珏的舟船,以迎仲玉渡過丹水。可舟船甫一抵南岸,顧頑的人就圍堵過來。”
“分明他早對舟船做過手腳,知道舟船在什麽地方抵岸。”
“少将軍須知,舟船抵岸的位置,是臨時變更過的。”
“當時有三個真相境的修煉者圍追堵截。而我現在知道,國主早限制顧頑調動力量,不準他調動第三境的修煉者,可他仍然調動了三個。”
“顧頑心意如何,其實少将軍應該比我更清楚。少将軍與顧頑是表親,他是什麽性子、立場,如何能不知?”
“顧頑是顧國的公子,下一任國主。他必定有許多擁趸。若他外連武光,内亂王城,内外夾擊,顧國危矣。”
顧芸聽罷,英挺飒爽的面孔不禁沉下去幾分。
她倒不像當初顧烈那般,聞之惱怒;是因爲她的确知道,顧頑是什麽貨色。且作爲表姐弟,她一直對顧頑有那麽幾分看不上。
文不成武不就,連她一個女人都打不過;又失硬氣,沒有骨頭,開口閉口投降雲雲。
不禁道:“前日我已收走顧頑衛隊兵權,隻給他留了五十個護衛。”
她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顧頑的力量已被她死死的限制住。
姜山微微搖頭:“顧頑是顧國公子。”
言下之意,以顧頑的身份,除非國主下令将他囚禁,否則沒人能把他限制死。
姜山随即提醒道:“顧頑表達投降立場,恐怕時間已經不短。我建議少将軍死死的盯住他——或許他早與武光有所勾連也說不定。”
顧芸眼睛一瞪:“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姜山道:“顧頑與武光勾連,很難嗎?”
顧芸眼神一閃:“.不難。”
“沒錯,不難。他隻需派人乘舟去北岸見一見武光即可。”
姜山微眯着眼睛:“你說,若武光用顧頑的船,派來三五十個強者,裝作顧頑随從潛伏,等大戰爆發之時,突然發難,給你來一招内部開花,你覺得會怎麽樣?”
顧芸連着旁邊的仲玉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姜山又補了一刀:“甚至武光親自出馬呢?以武光的強橫,城裏有能擋住他的人嗎?”
嘶!
盡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顧芸立馬坐不住了,起身道:“你說的對,我得牢牢地盯住他!”
說着就走。
姜山連忙道:“最好通知上将軍一聲,讓他有所防備。不要告訴上将軍是我說的,否則上将軍一定會發怒,說我挑撥舅甥關系。”
顧芸隻是擺手,頭也不回。
走了顧芸,仲玉不禁道:“真的有這種可能嗎?”
姜山道:“兵不厭詐。你說武光跟着萊朱橫行天下,戰無不克。我不覺得全是因爲他修爲強大的緣故。他的智慧必定超乎常人。”
“如果我是武光,得知顧國内部意見不一,連國主的兒子都想投降,我一定會這麽幹!”
仲玉聽罷,憂心忡忡:“武光強橫之極,他是萊朱麾下數得着的大将。如果他真的借助顧頑的遮掩,進到王城,顧國必定不能保全。”
旁邊的有施珏隻是抿着嘴,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姜山沉吟道:“武光比顧烈更危險。他必殺你而後快。”
“如果武光摸進了顧國王城,我們恐怕就走不掉了!”
“那該如何是好?!”仲玉心亂如麻。
姜山吐出口氣,道:“無論如何,先做好逃離的準備。就盼顧芸真的能制住顧頑才好,否則.”
姜山思索着,一邊說話,不經意擡頭,卻看到西北邊的天空,忽然泛起如血一樣的绯紅!
他猛地站起來,一躍跳上涼亭的頂,舉目眺望。
隻見數百公裏外湛藍的天空中,忽然一柱猩紅的光沖天而起,便仿佛白紙上落下一筆血紅,見之叫人心驚膽戰,充滿了一股不詳的味道。
“你看!”
姜山沉聲喝道:“仲玉,西北丹水,天中泛起血色.”
仲玉瞪大眼睛,站在涼亭邊兒上,臉色瞬間煞白:“血祭!”
他失聲叫道:“武光啓動了血祭!”
姜山頓時心中一涼,倒吸口氣,連忙跳下涼亭,道:“血祭真的能壓制丹水規則嗎?”
仲玉失神,下意識點頭:“能!”
姜山咬了咬牙:“武光好快的動作!”
便忽然裏,晴天一炸霹靂,姜山猛地擡頭,再望西北;隻見那片已被染的血紅血紅的天空,便仿佛碎玻璃一樣,當空裂開一道上百裏長的漆黑縫隙,連着縫隙無數道裂紋布滿天空,如同天塌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