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常孤獨的走在大街上。
任常雖然是執事,但是自從走火入魔之後,多年磨砺,早已經對武道絕望。
所以也沒有成家。
一直是一個人獨居。
終于下了值,去買了些菜,兩壇酒,自己拎着優哉遊哉的回家。
一個很小的小院子,兩間房子。
周圍很是破敗,算是平民居住地。
隔了一家的院門打開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女人走出來,微笑:“下值了?”
“下值了。”任常笑笑。
這個女子叫孔香,是任常的青梅竹馬;兩人還互有好感,後來任常武道毀了,丹田下體重傷,不想耽誤孔香,絕情斷了來往。
孔香嫁人,但後來丈夫死了,于是搬回老家,就在任常隔壁住着,經常照顧任常生活。
這種日子,一過就是二十多年。
此刻見到任常買了菜回來,笑盈盈走過來,熟練的接過,到了任常房中,生火熱菜。
将肉都切成一片一片,勻稱的很。
一盤一盤的備好,柔聲道:“少喝點酒。”
“知道知道。”
任常不敢看對方眼睛,隻好不耐煩的連聲回答。
“哎……”
女人垂下眼眸,也垂下自己眼中的微微失望,歎口氣:“那我回去了,你早點睡,明天還要去上值。”
“知道知道。”
女人走了。
任常垂着頭沉默了一下,花白的亂發下,有些感傷。
他知道孔香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心思。
但是卻不敢說什麽,更不敢做什麽。
已經是廢人了,想那麽多幹什麽呢?
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收拾得幹淨的房間,任常不舍得破壞這種整潔。
房裏點上油燈,卻将桌子搬出房外。
将酒菜放桌上,洗了手,打開酒壇,貪婪的聞了一口,滿足的歎口氣。
靜靜坐下,就在院子裏,對着月色,自斟自飲。
月色。
枯樹。
寒風。
白發。
他一杯一杯的喝酒,小口小口的吃菜。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多少年來,他就是這麽度過。
上值盡忠職守,下值無所事事,就喝酒,喝完酒睡覺,明天繼續上值。偶有休假,就在自己房間裏睡大覺。
一壇酒下肚。
任常微微歎息,感覺微醺。看着月色,喃喃道:“一天又過去了。”
拍開第二壇酒,正要倒進碗裏,突然動作停滞。
耳朵動了動。
風中似乎,有别的聲音?
而且距離這裏不遠?
那是一聲,壓抑的嗚咽,還帶着些嘶嘶的聲音,很輕微。應該就在幾十丈方圓中的幾個院子裏。
否則不能這麽清晰。
作爲常年在生死搏殺的武者,他們能清晰地分辨出任何一點細微聲音。
比如剛才這種聲音,普通人聽到了沒什麽反應。
但是作爲一個幾十年的老執事,任常立即就聽出來。
這是人被殺之後的最後嗚咽,而那嘶嘶的輕微聲音,是鮮血從身體中噴出來的聲音,而且這種聲音,隻可能是喉管部位。
任常皺皺眉,喃喃道:“我已經下值了。”
于是去倒酒。
但眼神卻掙紮起來,終于歎口氣,還是倒滿一碗酒,立即端起來一飲而盡。
“特麽的這該死的責任感……”
就貓着腰蹿了出去。
在經過孔香的院子的時候,他還微笑了一下。心裏感覺暖暖的酸酸的。
然後他就一掠而過。
這是一個廢棄的院子,任常極小心的往裏走,越來越是感覺氣氛陰森,心跳如鼓。
似乎暗中有惡魔在盯着他。
危險!
這是老江湖的觸覺。
他就想回去。
“兆頭不對,打開了酒沒喝完,難道是老天爺不讓我喝完這壇酒?”
但是,什麽人死了?
血腥味越來越濃。
“可我特麽是個執事……哎,這該死的職業……”
他心裏歎息着,輕手輕腳,貼到了窗子上。
一眼看去,隻見裏面一個白衣青年,正滿嘴鮮血,擡頭看來,白衣青年手上,是一個女子的屍體,喉嚨被割破。女子還沒死透,身子還在痙攣着……
顯然,這青年在喝血。
這白衣青年看到任常,居然不緊張,咧嘴笑了笑,道:“你也來一口?”
任常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火箭咻的一聲沖上了天!
砰!
然後他就紅着眼睛沖了進去:“惡魔!”
這一刻,他什麽都沒想。
……
晚上。
方徹去了分舵,準備守株待兔。
結果一直到了下半夜,也沒見有來的。
三十六家店鋪啊……保密工作做得這麽好?
方徹郁悶。
便在這時,驟然聽見一聲爆響,那是火箭在空中爆炸。
有情況!不遠!
方徹一躍而起。
身子瞬間沖了出去。
暗夜月色中,方徹的身子在黑暗的巷子裏狂奔,身上骨頭噼噼啪啪的響,已經從星芒變成了方徹本來的模樣。
戰鬥聲音距離這裏不遠。
方徹心中震動了一下。
已經到了那一片塌陷的廢墟中,應該是這裏。
神識籠罩全局,他毫不遲疑的沖了進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任常。
塌陷的廢墟中,任常躺在地上,花白的頭發在風中淩亂。還在喘息,他的胸已經完全塌陷了,内髒也早已經粉碎。
他的刀,在一邊,已經斷成兩截。
但他死死撐着,仗着這麽多年修煉的一口元氣,撐着。
他極爲清醒的竭力控制自己呼吸頻率,不能瀕死的大口呼吸,那樣血流的快,會很快的死。
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情報,不能死。
必須要等人來。
他靜靜地躺着,微微的喘息,眼睛看着空中。
很淡漠。
方徹沖上去,立即将手貼住任常的胸口之上,靈氣瞬間将傷處隔開;将脖頸之下的身體,用靈氣隔開并包裹延續。
他是老江湖,一眼看去就知道任常死定了。
仙丹都救不了命。
而他這種辦法,卻是可以降低任常八成痛苦,而且可以用靈力刺激,讓任常多說幾句話。
看到方徹,任常的眼中爆出光來,喘息着,斷斷續續道:“血魔……功,吸人血……我指甲裏……抓了他一片肉……”
他明知不是對方對手,沖上去就是死。
所以他沖上去幾乎沒有戰鬥,竭盡自己的生命之力,用指甲在對方胳膊上劃了一塊肉下來。
作爲一個三十多年的老執事,他知道,有這些,就足夠。
因爲他也做不到更多。
“我知道了!”
方徹迅速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任常艱難的喘息,竟然露出一抹笑:“今……今天……過去了嗎?”
方徹沉重點頭:“過去了。你放心,今天過去了!”
任常眼中露出來徹底的輕松,竟然有一種快樂在洋溢:“……真好。還算……有點意義……”
他的眼神微笑,帶着些許盼望。
似乎在等待什麽。
這邊的動靜很大,四周很多鄰居都驚醒了,隻是不敢出來看。一種恐慌,在空中蔓延。
但卻有一個女人,瘋了一般的跑了過來。
“任常!”
女人喊。
任常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看着女人撲到自己身前:“任常!”
女人哀怨的喊。
任常一直在隐隐等待的眼睛驟然一亮,嘿嘿一笑,放下了所有一般滿足的笑,鮮血帶着一團團泡沫冒出來,掙紮道:“我……我下輩子……娶你!”
突然眼睛,就失去了光彩。
他終于看到了最想看到最想等到的人。
他死了。
女人驟然身體僵住,兩眼似乎也失去了色彩。
方徹輕輕拿起任常的手,隻見在他的中指指甲裏,一小團鮮豔的血肉。
“小蛟!”
方徹聲音冰冷。
金角蛟已經一沖而出。
戰鬥剛過,餘波未消,空中震蕩還在,人類或許無法察覺,但是金角蛟完全可以追蹤。
空中衣袂聲音響,鎮守大殿的人來了。
聲音遠遠傳來:“有鎮守大殿人在嗎?”
“在這裏!”
方徹揚聲顯明位置。
夜色中,幾道身影正如風騰空而來。
這邊已經有人接手。
方徹霍然站起身,就要飛身跟着金角蛟前去,卻聽見噗的一聲。
愕然轉頭一看,隻見剛才那女子,雙手握着任常的斷刀,用盡全力插入了她自己的心口。
然後身體就撲倒在任常身上。
“……下輩子,我怕晚了再錯過了……”
她娟秀的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忐忑。
她等了半輩子,終于等到了這句話,雖然是下輩子……
所以,她怕自己去晚了。
寒風廢墟中,女人身體靜靜的伏在任常身上,兩人臉上都有淡淡的笑。
任常花白的頭發與女人的黑發同時在寒風中被吹起。
飛舞,交纏。
方徹渾身冰涼,隻感覺血液一下子凝固。
他的臉,也驟然僵硬了一般。
突然想到任常今下午的告誡。
“花開堪折。”
方徹怅然的歎息,伸手一揮,兩塊冰在他手上化作精緻的兩朵冰花,交纏在一起。
輕輕放在兩人身上。
花瓣晶瑩,精緻無瑕。
兩人相偎相依,笑容恬淡。
“這四個字,再送給你。願你來生,花開堪折。”
然後方徹的身子,就飓風一般卷了出去。
身子卷過,狂飙的速度将空氣割裂出瘋狂的呼嘯。
殺機瘋狂彌漫。
“今天還沒過去,你等等,待我将兇手帶回來,你的今天才算是過去了。任常。”
“你等等,我讓他,送你一程!”
……
昨天生日,感謝大家祝福。屁股上長了個疖子,正好在莫可名狀的位置,沒撈着喝酒。
疖子還沒熟,滋味極其酸爽。
然後是請求大家一件事,看後台訂閱,發現有極少的跳定現象。若是大家寬裕的話,給補一補沒定的那幾章,強迫症傷不起啊……
比如說吧:都是二百以上的數據,中間夾着幾個一百幾的數據。
每次打開,都難受。但每次打開還都去看看:補上了沒?
恨不得自己開小号補上去……
目前跳定不多,大家擡擡手,把這點錢花了吧。感謝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