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徹在暴雪中拼命展開速度一路狂行。
還能聽見身後的戰鬥聲音,越來越遠。
孫元的慘嚎,卻似乎越來越近。
空中的暴雪,都被孫元的暴吼震的顫抖。
……
“你那天問我,有危險的時候,我會不會将你推出去擋刀!”
“我現在告訴你!不會!”
“……”
“師父走了!!!”
慘烈的吼聲,每一個字都鑽進方徹耳朵,鑽進方徹心裏。
……
師父走了!
方徹咬着牙,臉上一片冰寒,眼睛如狼一般毒。
他捂住腰間傷口,身子化作了暴雪中一道黑線,燃血術全力展開,頭也不回的沖。
他怕。
怕自己有任何耽擱,就白白浪費了孫元的付出。
報仇!
“我一定會爲伱報仇!唯我正教王家,以及出手的這些人的家族,我爲你斬盡殺絕!!”
方徹心頭冰雪一般冷靜。
冰澈靈台,全力發動着。
這不是自己沖動的時候。
他就像一支箭,直線沖進了懸崖下面。一個踉跄摔倒,鮮血從傷口冒出。
夜夢飛身而出,将他扶起,直接背在身上。
“走!”
方徹已經将靈氣燃燒幹淨,虛弱的說了一個字。
夜夢背着方徹,腳下一動,一片雪揚起,蓋住了方徹的血迹。
随即輕飄飄轉過拐角,不留下任何痕迹,才驟然加速,一路向着山林深處疾馳。
速度飛快。
現在,她再也顧不得什麽隐藏修爲的事情,隻想全力将方徹背出險境。
方徹在夜夢背上,終于來得及喘了一口氣,立即拿出來養蠱成神大比獎勵的丹雲神丹,直接吞服一顆。
半個時辰後……他拍拍夜夢的肩膀:“好了。”
傷勢已經完全恢複,連靈力也已經恢複到巅峰。
落下地來。
身後已經完全沒有半點動靜。
但方徹依然拉着夜夢的手,兩人靈力共享,迅速的往前飛騰。
身後大雪,掩蓋了所有痕迹,消散了所有氣味。
瞬間遠去。
……
王芸兒等四人一路追蹤,終于追到了懸崖之下。
“這裏居然還提前安排好了人接應!”
王芸兒看着搜查半天才搜出來的白馬屍體,以及刮開雪層才看到的點點血迹,臉色難看。
“這小子如此滑溜。”
“順着血迹追。”
追了幾十裏。
血迹不見了。
前方是莽莽群山茂密森林。
王芸兒不甘心的停下身子,目光幽幽。
追丢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孫元的這個徒弟,的确是逃出去了。
良久之後。
王芸兒輕輕歎息:“孫元刻意将我們引開,說明他不想讓我們去白雲洲。那我們就去白雲洲!”
“是。”
“到了之後,就把孫元的腦袋挂上去,我就不信,孫元這個用命救出來的徒弟,就不管他師父的腦袋了?”
四人在風雪中往回走,向着白雲洲而去。
……
方徹與夜夢在風雪中亡命狂奔,夜夢跟着方徹七轉八轉,自己早已經迷失了方向,但方徹還是目标明确,一路狂沖。
良久之後,兩人才在一個地方停下來,然後方徹毫不猶豫直接破開水潭冰面,帶着夜夢一躍而下,長袖入水前一揮。
四周積雪,瞬間飛起蓋住水潭。
空中大雪依然紛紛揚揚落下,瞬間就是毫無痕迹。
是的。
方徹帶着夜夢來到了百瘴峰。
現在,也隻有這裏,乃是方徹最放心的地方。
最安全。
進入山洞,方徹沉着臉,坐在一塊石頭上,長長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麽,卻沒說,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公子,剛才遠遠的,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大吼大叫,好像是孫師傅的聲音。”
夜夢小心翼翼的道。
方徹臉色如鐵,整理着自己衣服,用一種淡淡的口氣說道:“沒錯,是我師父。”
“他……他老人家怎樣了?”
“死了。”
方徹用一種極端平靜的口氣說道:“他死了。”
夜夢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看着臉色平靜的方徹,很想問問,你師父死了,你這麽平靜?
方徹淡淡的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你怎麽不悲傷?”
夜夢垂下了頭。
方徹搓搓手,轉過身去,将石洞中準備好的獸皮撥弄了一下,很是勤快的鋪好了兩個床鋪一般的地方。
淡淡道:“我們魔教中人,有什麽感情!”
他往其中一個床鋪上一躺,将獸皮往自己身上一蓋,淡淡的說道:“今天累了,睡覺!”
就閉上了眼睛。
夜夢很想說,公子,這是我的活。
你都幹了,而且連我的那份兒,也都幹了。
卻沒有說。
小心翼翼躺下去,隻感覺心中思緒沸騰。
而另一邊的方徹卻是呼吸均勻,似乎早就睡着了。
……
方徹平躺着。
眼睛閉着。
面容平靜。
但是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往事一幕一幕,從心中掠過。
從一開始,自己打了鹿回來,孫元一躍而入,笑道:“我來幫忙?”
自己在修煉。
孫元悄然回來,将偷來的搶來的天材地寶,悄然放下。
“盡管修煉,這些東西師父有的是。”
教中任務。
孫元一遍遍分析,皺着眉頭:“你要考慮清楚,不能冒險。”
孫元在歎氣:“你學的太快了,太快了,我沒啥可教你的了,哎……”
思緒反轉,無法抗拒的回到了那一天。
“師父,據說咱們一心教很多師父都會坑徒弟,您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孫元啞然失笑。
孫元沉默。
孫元說話。
“……在一些生死環境裏,互相出賣,利用對方逃命,這很正常。畢竟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越是我們這樣自私的人,越永遠要爲自己保留一條後路。”
“徹兒,若是有一天,師父出了什麽事,這一大家子,就托付給你了。”
“你就是我的後路。”
方徹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用冰澈靈台,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卻依然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
心中默念:“在一些生死環境裏,互相出賣,利用對方逃命,這很正常。畢竟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師父,你這一次,做的真不像是魔教中人。”
無聲的淚水,順着眼角流落,悄然滴入獸皮,無聲無息。
方徹一直知道,孫元是魔教的,也一直知道,這是一個大魔頭,無惡不作,草菅人命,百人千人甚至萬人的性命,在孫元手裏,連螞蟻都不算。
他也一直認爲,若是有一天孫元死了,自己的心恐怕不會有任何波動。更加不會流淚!
因爲我是守護者!
我是卧底!
我就是爲了滅你們魔教而來。
你一個大魔頭死了,我哭什麽?
我該高興!
我就是應該高興!
哪怕你爲了掩護我死了,我也應該高興!
他咬牙切齒的這麽想着,卻控制不住眼淚在無聲而不斷的流淌。
哪怕用了冰澈靈台,也控制不住。
孫元死了。
爲了保護自己而死。而對方的人,應該就是自己在養蠱成神計劃中殺的那些人的家人,要不然,對方不會這麽急着找夜魔。
也就是說,是自己連累了孫元,而孫元更爲了保護自己而死!
方徹的心裏一陣翻騰。
“我會爲你報仇的!”
方徹心中默默地說。
随即他将通訊玉抓在了手裏。
神識調動五靈蠱。
給印神宮發消息:“師父,孫元師父死了。爲了掩護我逃走死了。”
……
一心教新總舵。
印神宮正在舉杯與木林遠等人喝酒,如此大雪天氣,正是喝酒的好時候,如何不幹一杯?
一杯酒進入口中。
夜魔的消息傳來。
印神宮打開一看,突然間劇烈的嗆咳起來,一口酒嗆的身前都是!
他劇烈的咳嗽着,狼狽的喝了一口水,卻立即一個咳嗽,将清水都咳了出來。
木林遠急忙上前爲他拍拍脊背,關切的問道:“教主,怎麽了?”
印神宮咳了一會,才終于平息。
小口小口的喝了兩口水,平息了一下,才輕聲說道:“孫元死了。”
木林遠三人頓時呆若木雞,甚至感覺一股涼意,從頭上罩頂而下。
“怎麽回事?他不是參加神力灌頂提升去了麽?怎麽會突然死了?”
而印神宮陰沉着臉,沒有理會三人,隻是給夜魔發消息。
“你怎麽樣?”
方徹回複:“孫元師父拼命擋住了追兵,我逃出來了!師父,我一定要爲孫元師父報仇!據說對方是總部王家的人?請您告訴我真相,師父!此生此世,若不能爲孫元師父報仇,我死也不會瞑目!”
印神宮沉默的不斷地發消息。
不斷地回複。
然後,終于放下通訊玉。
長歎一聲:“孫元死了,夜魔瘋了,非要爲他師父報仇。但是他師父……孫元,是總部的家族殺的。說起來,這一波還是夜魔連累了孫元,隻是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
便在這時。
夜魔的新消息發來:“孫元師父是被我連累死的,要不然,他不會死。那些人是來找夜魔的,師父爲了保護我死了!”
印神宮歎口氣,改口道:“原來他知道。這下可麻煩了。”
木林遠歎口氣,道:“夜魔要報仇?”
印神宮斜他一眼,道:“如果因爲你連累了你師父,最後你師父更是爲了你戰死,你會不會報仇?”
木林遠歎口氣,不說話了。
這種事,無解!
不死不休之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