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
姜太炎右手握劍,看着那如同一條黑色長龍般,攻破齊國都城臨昌,一路逢人殺人,逢屋燒屋,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恨得雙眼通紅。
尤其讓他目眦欲裂的是,這些人竟然一邊殺人,一邊毀滅,還大口大口的吞噬着一種奇異的黑氣,每殺一個人,身上的黑氣就變得更濃郁一些,氣勢更兇戾許多。
齊國的軍隊,真到了這個時候,就看出來,平日裏優裕的生活,對軍隊的戰力損害實在是太過巨大,不說是一觸及潰,面對魏國這支殘暴的軍隊,也是沒有多少抵抗能力。
往往三五個齊卒,都擋不住一個魏卒的沖擊,刀槍攻到對手的身上,也隻是劃破幾處傷痕,對方連血都沒流出,刀碰刀斷,槍刺槍折。
這還怎麽打。
黑龍般的長長隊伍,已經形成陣列,一直殺到奢華皇宮之中。
到了這時,抵抗力量才變得漸漸強大起來。
但是,看那如潮水般的黑甲士卒,怎麽打也打不死的模樣,隻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齊國國都陷落,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還請公子救我齊國,傳承塔印雙手奉上,齊國也可以并入公子麾下。”
姜太炎強行壓抑心頭的痛苦,轉向陳平許諾道。
他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麽東西,可以放在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公子”心上。
能做的,也隻有虛無缥渺的許諾了。
齊國敗給哪一個國家都可以,就是不能敗給眼前的魏國,尤其是這支看上去完全沒有了幾分人性的軍隊。
“對方已經得手了。”
姬明月歎息道。
她雖然沒有把那個世界的修爲還過來,但是,靈魂之上的本質卻是沒有改變。
明月朗照,通明劍心還在。
此時就看得出來,魏國那些黑甲悍卒,原本打來打去,動作十分笨拙,之所以占了上風,是因爲,他們的确是體魄無比強橫,是常人的二倍甚至三倍體質,被砍上幾刀,也隻當是刮個痧一樣的,對戰力沒有太多損害,打着打着,甚至,傷勢還慢慢的恢複了。
至于在戰鬥技巧上,變陣應敵的靈動上面,比之齊國軍隊,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但是,一會兒功夫過去,就看到,那些黑甲魏卒手中刀槍動作,以及身形閃避的頻率,漸漸的就變得精妙了起來。
并不是什麽自然的增長,而是翻着倍一般的變化。
好像前一刻還是江湖生手,戰陣新兵,幾個呼吸之後,就變成了百戰老兵,江湖好手。
随着時間的過去。
他們本來笨拙的招式,無論是盾是錘是刀是槍,全都變得精妙無匹,配合着難以摧毀的強悍體魄,這些人,很快就變成了難以力敵的戰争兵器。
這種變化,并不是一個兩個如此,如果隻是少部分人,還可以說,那些人是在戰鬥之中成長。
但是,全員翻倍成長,從不太會招法技巧,一躍變成比常人厲害兩三倍的高手,這就很不合理。
唯的一解釋就是,這些魏武卒,已然獲得了某種加持。
而且,作爲掌控塔印的那位将主,對傳承塔印的理解十分深刻,隻是轉眼之間,就已經明悟其中三味,能讓麾下士卒全都增漲兩三倍,他自個的技巧修行,很可能已然達到了五六倍躍升。
“沒錯,傳承塔印已然被人得手了,這人可能是老朋友了,如今,怕的不是他當面鑼對面鼓的與我等厮殺,而是他躲起來不與我照面。”
陳平雙目如鷹,看向四周,精神也是全力摧動,感應四周動靜。
他總共發現了三處強大氣息,遠遠達不到自己想像中那般強大,心知這感應到的幾道氣息,應該就是幌子,那位黑蓮殿明心尊者,此時不知躲在哪裏,偷偷的看着,偷偷的修練至圓滿。
“救人要緊,三面分開,遇險求援。”
陳平言簡意骸。
隻是匆匆叮囑兩句,身形已然化爲一道肉眼極難看清的殘影,沖入正面齊王宮殿所在而去。
那裏的黑甲魏武卒極爲兇悍,戰力也最強,打得齊國宮廷禁衛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而頭前領兵作戰的一個高大魁梧身影,手中拎着兩柄黑鐵巨錘,就如拆屋毀城的重型挖機一般,走到哪裏,就掀起一陣狂風,打得血肉崩散,無人能擋。
右面攻擊王城的是一個手持雙刀的瘦高漢子,那人頭上紮着馬尾,雙刀輪轉,卷起一股渦流,對來襲箭矢以及攔路齊卒完全不理會,隻是單憑着身體,裹着雙刀前行,就沖出一條血路。
最讓人心驚的是,他的身上,明明出現無數刀劍利痕,有許多前後通透的大洞,但是,随着一口血腥煞氣吞落肚中,傷口重新恢複,又變得生龍活虎。
這人殺戮速度也一點不慢,推進速度,更是狂霸嚣張,姜太炎早就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幾個騰躍,劍勢展開,化爲蒙蒙世界,劍刃寒光,如同魚鱗一般,向着雙刀将領身上切去。
沿途沖擊,四周數十魏武卒,不是斷臂,就是斷腿,卻是不聞一聲慘号,隻是聽到瘋狂嘶吼。
而姬明月,卻是一劍點出,人随劍走,劍在意先。
身前就像出一現輪清冷明月。
嬌小的身形過處,數十人頭顱齊齊炸開,西面一個手持雙矛的黑漢,心髒處陡然出現一個通透的血洞。
此人雙矛狂舞,發出一聲興奮的狂吼,好像身上的傷痕并不存在似的,矛勢舞出一片狂風,竟然把姬明月圈在裏面,叮叮當當聲,密如急雨。
他雖然時不時的身上出現明月劍割出來的見骨傷口,但是,總是能夠避免殘肢斷臂的下場,越戰越勇,配合着麾下士卒,并未落在下風,看着雖然凄慘,卻是還有反擊之力。
“三倍戰技,至少六倍體質……”
陳平默默估算了一下,就算出了這三人的實力層次。
他的靈魂本質極高,五感強盛至極,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着未蔔先知之能一般,基本上能看穿對手身上的一切奧妙。
‘眼前這些人,除了靠着傳承塔印加持,增加了基本體質和攻擊防禦技巧,但就算是抛除這種加持,其人本質上,仍然有着幾乎一倍以上的力量體質和速度,再加上身體外部出現的那股影響人心的煞氣,一般普通人,面對他們時,基本上沒有任何抵擋之力。’
‘這股力量性質十分熟悉……’
陳平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不明白,爲何在通天塔的核心世界之中,竟然會出現這種力量。
狂亂心智,增強體魄,毀滅一切。
吞噬生機,壯大己身,越戰越強……
頗有一種渾沌混亂之感。
在那個世界,世人普遍稱之爲邪魔外力,以毀滅一切爲目的。
‘難道,這就是通天塔鎮壓魔力裂隙的代價,那件看不出等級的寶物,雖然能夠鎮魔,但也被魔意侵染?’
腦海中閃電般的閃過這個念頭。
陳平心中大緻上也明白了一些。
這股混亂毀滅之意,雖然已經稀薄得如同幻像一般,但是,造成的後果卻是極爲嚴重。
在這個沒有超凡的世界裏,也能影響到一些生靈強大兩三倍之多,等于是在某種層面之上改寫了規則。
最恐怖的還不是眼前的這三萬士卒,而是這東西,好像會傳染,還會成長。
看着黑甲魏武卒越戰越強,而那些瘋狂抵擋的齊卒也漸漸開始在絕望之中有了絲絲變化,瞳孔變得微微腥紅。
陳平大感棘手。
“明心,出來與我一戰。”
眼前雙錘如山般轟擊到來,直似要把自己錘成一塊肉餅。
陳平并不放在心上,隻是環視四周,冷聲喝道。
“我身上有着速度、力量兩種傳承,一旦得手,此方世界就會盡歸你手,大願得償指日可待,還等什麽?”
沒有靈魂技能,沒有超凡法術。
陳平的确是找不到明心道人在哪,他也不願意與這些忘卻生死隻知毀滅的魏武卒磨下去,隻想把明心尊者激出來。
滅殺此人,收攏他身上的傳承塔印,一切就迎刃而解。
否則,這些魏武卒,簡直是殺之不盡,斬之不絕。
死去一個兩個高手,又會蹦出幾個來,源頭還在,更會污染整座天地……
四面沒有反應。
陳平一劍出手,破開一前一後雙錘九次霸蕩,劍芒如風般斬開雙錘将的脖頸,從左頸直斬到右頸,斬斷多半。
青銅劍就傳來一股厚實的凝滞感,再也斬之不斷。
而那雙錘将,頭一次發出痛吼,身上煞氣滔天,雙錘更顯瘋狂,在身前身後舞成一團黑漆漆光影來。
嘭嘭嘭……
連串巨響過去。
地面石闆紛飛成粉,身周殘肢斷臂亂飛,被空氣波紋沖擊,雙錘将眼中腥紅之色宛如滴血,咆哮道……
“你殺不死我的,再接我落日暴風錘。”
轟……
原地圈起道道錘影,雙錘将脖頸上的傷口也已肉眼可見長好,氣勢更盛。
身後黑壓壓的士卒如瘋狗一般,不要命的直沖上來。
眨眼間就把陳平淹沒。
“煞氣狂潮。”
陳平感覺到身體突然變得冰冷沉重,七八倍的疾速,都有些受到影響,剛剛悟通五倍力量,斬開那些普通士卒的肉身,都有些微微吃力了。
好一個體質加持,戰技增加。
他發現,對方的體質和技巧增幅之後,再加上無思無想,不懼疼痛,有進無退的打法,完全就如同傳說中的狂戰士一樣。
而且,不管是同伴還是敵人。
隻要身邊有人身死,他們身上那股黑氣,就越來越強盛,能起到壓制對方身體心靈,加強自身攻擊防禦。
這種毀滅魔力幾乎沒有什麽弱點。
隻是一點稀薄的影響,就已難纏到這種地步,若是真的破開縫隙,大舉入侵,能擋住嗎?
身處此方世界,陳平的思緒忍不住就想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裏才是自己的大本營。
若是通天塔真的被侵蝕,樂子可就大了。
黑蓮教明心實在是不當人子,能夠運用這種力量,莫非是入魔了。
想到那一日與大周王室決戰,明心此人竟然主動利用黑蓮教功法,開啓一道細小裂縫的行爲,心情就不由得變得十分沉重。
“無論如何,先斷其爪牙。”
一劍殺不死,那就多砍幾劍。
陳平眼眸微眯。
再不試探觀擦,殺意洶湧着,手中青銅劍,突然光華大亮,化爲一道青黑色風暴狂濤。
“清風無影,也不隻會無影而已。”
當劍速劍頻快到一定層次,一瞬間斬出千百劍,眼前就出現一道迷迷蒙蒙遮弊視野的劍浪,重重疊疊,無窮無盡。
以清風無影劍爲基,極限速度加持,再配合五倍力量,全力摧發劍招威力。
迎面沖擊到來的,首先就是那黑鐵雙錘……
嗡的一聲,就已經化爲無數細碎鐵粉。
空氣中發出焦黑鐵灰,像是被熔爐鍛毀一般,由錘頭到錘柄,再到雙臂,到身軀。
雙錘将整個人沖得最猛,也碎得最快。
整個人如同被千刀萬剮一般的,化爲片片血霧,被這片劍刃風暴,直接斬成了肉末。
劍勢繼續推進,沖出十七八丈之遠。
沿路數十上百位魏武黑甲卒,同時發出一聲凄厲咆哮,全身爆散成千萬塊。
這一下,無論他們的恢複力量再強,體魄再堅實,也是扛不住了。
陳平一劍化萬劍,出手連斬百人,長長吸了一口氣,隻感覺到身體一瞬間變得微微虛弱,筋骨血肉,也有一種極限拉扯之後的撕裂疼痛,更有一種脫力感。
他拄劍在地,四顧望去,就見到姬明月和姜太炎兩人也漸漸占據子上風,此時,他們的對手,已經步步後腿,身上鮮血流淌的速度,已然超過了恢複的速度。
就算是那些黑甲卒一波接一波的上前送死,再過一炷香時間,就算自己不去幫忙,也可以把那雙刀将和雙矛将斬殺掉。
“還不出來嗎?”
陳平緩緩站直,眉間冷意更甚。
擡頭望向臨昌城,隻見四處火起,黑壓壓的士卒,已然差不多占據了大半個城池。
三萬大軍,這得要殺多久啊?
如果後方,還有源源不斷的魏卒趕到,就能把自己徹底拖死在這裏吧。
明心道人不出現的原因,他大概也有了些理解。
當日在那方世界一戰之後,對方極爲了解自己的底細。
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萬萬不會與自己正面對敵。
也許,這數萬士卒,以及三員大将,全都是棄子。
偏偏自己,又不能不管,不能放任齊國都城這數十萬百姓,就這麽全都被殺死,或者被這股不正常的毀滅魔意黑氣侵染。
放任下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何種事情。
想到這裏,陳平猛然轉頭,望向南面。
那裏密密麻麻的,還有着一支支騎兵趕到。
有黑甲,有白甲。
雙方兵力犬牙交錯。
處處烽煙。
“七哥,你先走,這裏有我與姜先生,總能止住頹勢,不說把這些魏國軍隊全都打回去,至少,能護住大部分人。”
姬明月顯然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劍光一緊,爆發出一道巨大的劍光,劍勢恢宏,一劍刺到雙刀将的眉心,終于把對方腦袋刺爆,身形四處閃動,殺光身周百十人,眼神凜然,神情慎重開聲道。
“沒錯,老夫懷疑,得到傳承塔印之人,已然悄悄啓程前往趙國,也不知他的腳程有多快?
他如今身懷兩道傳承,又有着極詭異的煞氣附身,不好對付,或是慢了一步,讓此人再取得趙國心靈法印,大勢将去。”
姜太炎雖然萬分不舍陳平,不想他離開此處危急萬分的戰場,但是,此人頭腦畢竟聰慧,一眼就看穿了問題最關鍵的地方。
齊國戰局勝負其實并不算太過重要。
就算齊國數千萬子民全都死光,都不影響大局,真正不能失利的,其實是趙國。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不但眼前這支軍隊的将主已然急撲趙境,就連秦國大軍也已經從韓國都城出發,直撲趙國。
任誰搶先得了三道傳承,就有壓倒性的優勢,加持麾下大軍,橫掃天下,再無反複。
“好,我先行一步,小月傳信師姐,盡起楚國大軍進入齊國,萬萬不能任由這支魔軍坐大。”
陳平眼中憂色一閃而逝,囑托了一句,身形化爲虛影,就已直奔南門,貼地疾奔,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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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