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星易宿,龍蛇起陸……”
陳平手持觀天鏡,增幅運轉溯源奪運中得來的“天機秘典”,就有些看出味道來了。
與滄龍印光幕顯示的自家地盤氣數,是一種不同的展現方式。
這門天機秘典,陳平雖然修得不夠高深,卻也足夠用了。
能看到四面氣數,天地運數。
西北面重重血光沖天而起,綿延直至玉京。
而正北面直至大漠方向,則是黑氣後移,風平浪靜。
不知爲何,玉京方向,大離氣數,那股如火般的熾亮光芒,猛然大亮,與天上星辰呼應。
“莫不是,得了援兵,事情還有變數。”
陳平回首望去,看上自家南面天空,就見一道青色化爲巨劍,似乎遮蔽整個蒼茫天空,隐隐有逆勢向揚,怒斬蒼天之勢。
“軍心可用,但此戰在我。”
陳平一看就明白了,那柄如同碧波凝化的巨大劍影到底是什麽東西了。
代表着軍心民心,其實,歸根結底,還是應在自己身上了。
“這樣看來,此戰勝敗,不在軍隊,更不在一城一地争壓,而在個人武力。”
“皇極殿這門天機術,的确是有點東西。”
陳平這麽看了一陣之後,心裏大概了然。
這時候,練兵什麽的,就沒太多必要。
反倒不如讓麾下民心安定,多多聚攏福緣,提升悟性根骨,才是正經。
“召令全境,備戰,一月之後,三路兵馬聚集,出漓陽,破三關,直下玉京。”
陳平遞過“觀天鏡”給姬明月,眉鋒微凜,下令道。
“會不會太過操切,若是,北周兵馬來攻……”
姬明月有些不解。
前段時間,七哥還一副休養生息,緩緩壯大的作派。
甚至,天心閣還派出大量探子,準備滲透大離、北周,以備來年征戰。
這時候,卻竟然改了主意。
不管南方剛剛穩定下來,立即抽調兵馬,全軍出征。
“最好,是在來年春耕之前,結速這一戰,以免誤了農時。”
陳平解釋了一句,更細微的方面,他不知道怎麽說。
難道讓他與麾下文武,細細分說,說自己内心之中感覺到一絲不妥。
感覺到時間拖得越長,形勢就越發對自己不利嗎?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太明白,玉京方向,爲何氣運大漲,頗有一種老樹發新芽的感覺。
“明天時,知禍福,趨吉避兇。我就說嘛,那位風雲榜的幕後黑手司徒允,所貢獻出來的金色機緣總不是無用之物,必然對我如今的狀況有着很大好處,原來是應在這裏了。”
“看來,這天機秘典,不修不行,不但要修行,而且,還不能舍不得劫運點,隻要破了神武四重之後,重心就要轉到這門功法之上。”
陳平根本不知道,伏魔九殿各家各殿的功法品級到底如何,但他至少明白一點。
司徒允背後是皇極殿真傳弟子李玄機。
這家夥,竟然還想着與姬海況争十大真傳的首席之位,就證明此人不但有野心,而且,還有手段,至少,他得有這個希望,才會去争取啊。
這是最基本上的道理。
如此看來,天機秘典,肯定就是皇極殿其中一門極其高等的功法。
可能,不在滄龍殿的蟄龍經之下。
根本功法,陳平已經修到這個程度了,當然不必要改修。
但是,輔修一門趨吉避兇,算計入微的功法,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
看着自家屬性面闆上面,[天機秘典]入門的字樣,陳平微微沉吟。
以自己如今18點的悟性,都不能立即明悟,突破進入熟練之境,從這一點可以看得出來,這門秘典,比起紫霄神雷,以及禦劍術還要難修一點。
不過,這門功法可以慢慢參悟修習,一點點突破。
暫時還不急着消耗劫運值。
目前,最優做法,其實是提升悟性。
悟性這東西,就是增加修練速度,理解天地規則,增強神識運用以及解析功法進度。
總的來說,用處很是寬泛。
陳平主要還是希望,等悟性提升,增加修行速度之後,可以節省自己突破神武四重的劫運值。
早點讓蟄龍法身蛻變,修爲戰力數倍增長,到時進退裕如。
就算是出現什麽變故,也能更好的應對。
當然,既然看到自家氣數,是一柄遮天之劍,陳平大部分精力,就轉到劍術上面來了。
凡俗劍術,種種運劍之法,劍法奧秘,基本上已然達到圓滿。
但是,所謂學無止境。
這不是還有神武境劍術可以修習嗎?
當日靈魂圓滿,精神大漲的當口,神識突破到靈魂第七境弧光境,同時讓幾門秘法踏入熟練境界,此時正好趁熱打鐵,在等待福緣增長的當口,認真研習這門劍術。
在不久的将來,也許用得着。
……
北周,肅方城,大雪紛飛。
天氣變得酷寒。
蓮心閣卻仍然溫暖如春,花開不敗。
府外站成兩排的着甲侍衛,靜立雪中,似乎全都變成了雕像,不聽,不聞,不看。
他們也知道,如今處于蓮心閣中,北周地位最高的幾人,正是商議着大事。
決定着北周王朝未來生死。
“一遇風雲便化龍,不得不承認,本尊小看了陳平此人,卻沒想到,天機樓出身的司徒兄弟都沒能奈何得他,甚至,連拖慢他發展的腳步都沒做到。”
明玉尊者意興闌珊,歎了一口氣。
有時候,計謀雖然好用,終究還要看運數。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他發現,南面那位,自從出道以來,做事無不順遂,就如有着天助一般。
任何計策謀劃,一旦面對那人,就像是小孩子擺家家酒一般的,完全沒有什麽作用。
反而是,與他作對之人,無不死傷慘重。
頗有一種遇神殺神,遇佛滅佛的氣勢。
如此狀況,就算以明玉尊者的心志,也免不了有些狐疑。
心想,當初一夜之間,星羅群島三十六域同時再演上古王朝舊事,莫非,這其中存在着什麽自己不了解的隐秘。
真的能夠讓他們造出一位聖王出來。
想到一些上古傳說。
明玉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今已然沒有上古那種天地靈氣,周邊環境也大不一樣,陳平能飛速崛起,就如作弊一般,應該也隻是巧合。”
“尊者,那天機數的司徒家,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宇文穆身爲北周皇帝,有些問題,不好問得太過直白,以免顯得自己過于無知。
但是,慕容千山卻沒有這個忌諱。
不懂就問。
近段時間,彙總而來的消息,讓這位北周丞相,也感覺有些不妙起來。
因此,幾番商議之後,北周前線兵馬,已然放緩攻擊。
不是因爲不想與南離拼鬥,而是不想與南離兵馬拼個你死我活,讓陳平勢力占了便宜。
“司徒兄弟倒是算不得什麽,不過,他背後的李玄機,卻是厲害人物,而且,那人慣會損人不利己,做事頗爲任性,更是心眼極小。
這一次,陳平破了天機樓數百年謀劃,把李玄機麾下人馬打得落花流水,他又豈會甘休,這事長遠來看,其實是好事。”
明玉尊者輕笑出聲。
想到天機樓這百年來一直搞風搞雨,把所有人都惡心得不輕,此時司徒允兄弟身殒,他卻是樂見其成的。
“孤有一事不明,尊者既然認定那陳平乃心腹之患,極難對付,爲何阻止寡人大軍南下,聯合南離兵馬一同攻伐南方?”
“皇帝有所不知,那陳平未來堪虞,但是,南離姬家卻還有重重後手,一旦夾攻陳平,姬家緩過神來,定然勢大難制。
當初,趁其不備之下,好不容易破其氣數,斷去中原龍脈,卻是不能讓他們得了機會重整旗鼓。”
“莫非?”
宇文穆面色微變,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天上。
見明玉尊者緩緩點頭,他面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這個皇帝,當得真是憋屈啊。
反倒不如身處大漠草原那會。
在那裏,想怎麽享樂就怎麽享樂,也不用看人臉色行事,更不用顧忌太多。
哪像現在,想進一步,有些艱難。
想要退去,也得看上面答應不答應。
甚至,底下的驕兵悍将,看到了好處,都不會答應再退回到以前的日子。
……
玉京城内。
姬棠舉着三炷清香,躬身一禮,身後跪着一些子子孫孫。
他念念有詞,把香插在一處玉雕前方,眉眼間全是肅然。
時至今日。
他也不得不上禀自家早就“飛升”的兄長了。
就算明知道,這樣傳信過去,打攏兄長修行,是很不好的一種行爲。
他也沒辦法。
這些日子。
他明顯的感覺到,就連玉京城這裏,氣運也大大下跌,更别提四周府縣。
更是人心紛亂。
人心離散,首先反映到他身上的就是,氣運真龍的修行速度,大大降低。
眼看着,就要神武六重圓滿,真龍法身大成,可卻遲遲不成。
就差了最後一步。
“亂臣賊子,該死。”
姬棠暗暗咒罵着,目光掃過立在一旁,宛如木頭的皇帝姬長壽,心裏又是一陣憤恨。
若非這個廢物,把天下治理成如此模樣。
失了天下人心,又豈會造成這般窘境。
蟄龍經或許太難練,也沒有氣運助其練成神武法身,但也不至于學着上古傳聞禦女三千啊。
身爲皇帝,數年一次大選秀女倒還罷了。
至少師出有名,是爲了姬家血脈傳承。
但是,暗地裏,卻還派出諸多人手,偷偷進行一些擄掠……女子的勾當,在大離境内,不知有多少靈秀女子送入宮中。
這種事,瞞得過别人,又哪能瞞得過自己這個老祖宗。
他懷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很有可能是姬長壽一番倒行逆施,導緻皇室威信大失,以至于氣數衰退,讓南方得了崛起契機。
否則,明明天數認定,姬家八百年江山,怎麽可能隻是區區三百餘年,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姬長壽滿臉不以爲然。
低着頭,不去看姬棠的臉色。
自從上次太子姬玄同出京之後,過不久,魂燈寂滅,他就知道,這一局,皇室可能就要輸了。
這位叔祖公,着實有些靠不住。
他甚至,從心底深處,覺得這個位置有些難耐了。
當年的雄心壯志,早就消失無影。
之所以,把突破的希望放在禦……女術之上,姬長壽也是不得已。
任誰有皇皇正道不去走,偏要走那山間狹道。
旁門秘法,雖然速成,但是,後患也是無窮。
但是,就算是身爲皇帝,也隻是一個“傀儡”,頭上還有着一個數百年不死的太上皇,還能讓他怎麽辦?
若是這個太上皇實力不那麽高,做事不那麽獨斷專行,他的日子還過得舒服一些。
但很明顯,姬棠就不是那種放權的人。
不涉及到修練事務,一切都好說,隻要一旦涉及到氣運興衰,蟄龍經修練事宜,他是吃了肉,連湯都不會分一口出來。
這天下,鬧成這般模樣,又能怪得了誰?
……
大海遼闊,群島如星鬥散落,密布在茫茫水光之中。
離着丙離島不知多遠,一處浮空雲山之上,九座雄偉直插高天的山峰漂浮半空。
底下海水狂卷,碧波如峰。
山上,卻是重巒疊嶂,神禽飛舞,異獸嘶鳴。
雲霧環繞中,一座座大殿,時不時的會露出點點檐角。
能看到廣場上,大殿前,有人飛天,有人舞劍。
中峰占地數千裏,巍峨浩大,其上殿宇連綿,金瓦玉堂,正是伏魔九殿皇極殿所處皇極峰。
山腰之上,一處占地數裏的莊園之中,猛然傳出一聲龍吟。
莊園四面,就有光幕騰起,隐隐散發出五色流光。
萬千法則道紋,絲絲縷縷出現半空之中,演繹奇異景像。
更有天花墜落,地湧波濤。
光影如浮世萬象,随着龍吟之音,傳遍整個皇極峰。
隐隐就能聽到,有數聲歎息傳來。
“二品龍珠,功虧一篑。”
“也算不錯了,舍他一個真傳弟子名位,倒也不虧。”
“隻可惜,明明是一品龍珠的種子,竟然結成了二品龍珠,祖龍無望,真是可惜了。”
“如此甚好,大家還有得争,否則,讓其得了首席之位,那還得了?”
……
四面八方,有神識偷偷交談,有高興,有遺憾者。
甚至,還有一些人并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直接開口議論。
姬海出得死關,卻是木着臉,心裏掀起滔天怒浪。
“姬棠那個廢物,他到底做了甚至,竟然把龍脈都斷了……關鍵時刻,就少了一段氣運龍力,以至于未能功成。”
姬海心裏雖怒,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
看着身邊紫衫女子面上的擔憂神色,還不忘擠出一個溫和笑容,“師妹這是怎麽了,二品龍珠,其實也沒斷了道途,隻要日後再多多獲取氣運龍力,煉假修真,這皇極一品祖龍龍珠,也不是不可以煉出來。”
“隻是,明明可以煉成一品,卻……卻……”
紫雲龍女身上金光隐隐,頭上龍角虛影都差點遮掩不住,雙目眩然欲泣,聲音中,已是透着森寒殺機。
“一定是那李玄機,他勾結黑蓮殿,這些年來一直針對大離,想必斷龍脈一事,必然有他的手筆。此人真的狠毒,斷人道途,不共戴天,待我與他做過一場。”
說着話,紫雲龍女就提着劍,要去尋李玄機的麻煩。
她自問,自身修爲比不過對方,但是,此仇不報,實難咽得下去,無非就是血濺五步,死而後已。
看着師兄姬海頭上飄起的絲絲雪白發絲,她心裏絞住般難受。
“唉……師妹,稍安勿躁,爲兄不是說了嗎?修道一事,首重德行,今日有此厄,并不能怪得他人,而是爲兄自身德行不夠。”
他輕輕拉住紫雲龍女的手,溫聲安慰道:“就算是李玄機從中插手,也不能怪他,反倒要感激他。道途艱險,有他成爲師兄的磨刀石,實乃天大的幸事。隻要能過得此劫,定然是一飛沖天,無人能擋。”
“師兄!”
紫雲龍女眼神迷離,剛剛那股沖天怒火,在姬海隻言片語之下,立即消失不見。
當年初見,她就是覺得姬海天生就是前途非凡,終有一日要立于九重雲天之上。
果不其然。
這麽些年來,她看着姬海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地步。
眼見得皇極殿把他提前内定爲首席真傳,并且,還能搏一個機緣,異日有望道君境界。
她就覺得,自己的選擇一點也沒錯。
那些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以及師父……
他們不理解自己,終日抱殘守缺,卻是不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走吧,去見見李師兄,若是我姬海往日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盡管請他原諒就是,此次龍脈接續,還得看他手段了。”
姬海似乎完全沒有負面情緒似的,明明知道,同爲真傳弟子的李玄機,百年以來,一直派人暗戳戳的與自家作對,還在丙離島弄出許多惡心事來。
但他卻仍然覺得,李玄機應該是自己的朋友,是兄弟,并不是敵人。
事實上,來到皇極峰不到二十年時光,他就覺得,這滿峰上下,全是自己的朋友。
走出莊園。
兩人也不飛行,隻是安步當車,緩緩前行。
沿路所見,一些皇極峰弟子全都按下雲光,連忙見禮。
“見過姬師兄。”
“拜見姬師叔……”
姬海一一回禮,笑容如沐春風。
更時不時的還會掏出一些法器和丹藥,贈給小輩。
果然,這滿山滿嶺,全都是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