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個穴竅同時運轉是什麽感覺?
陳平隻能說,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他上輩子練來練去的,窮盡一生鑽研,也隻不過是向着人體極限靠攏,一生的拼命追求就是千兒八百斤力道。
就這目标,他還達不到呢。
現在呢。
雙臂一晃,地動山搖。
好吧,這不是形容詞。
而是真實。
他能感覺到身體内部,就像是點燃了七十二個反應爐。
在原本十五萬斤的力道之上,又足足翻了一倍。
若非現如今骨血筋絡已經不似血肉之軀,而是變成了金絲琉璃一般的特殊物質。
很可能,隻是這股血罡之力稍稍波動之下,就能把這具身體震成粉末。
三十萬斤力道,約等于一百五十噸,而且,并不是液壓機和塔吊那種緩慢不便的力道,是速度與力量的融合。
“難怪,當初混元宗的五代祖師,隻是單憑一身氣血力量,就已經在大宗師層次所向無敵,打下了天榜第一的名頭,許多年都沒人敢去挑戰他。”
“就算五代祖師當初沒有身懷真龍血,力量增幅沒有我這麽恐怖,但是,他憑借着徹底打通全身三百六十五周天穴竅,其真實力量,比我現在不但沒差,還要強上将近一倍的樣子。”
“若非那位五代祖師,自己把自己練得精神失常,倒行逆施,從而遭了劫數。
在他的護持之下,多方搜羅資源,扶助門派,很可能讓混元宗興盛數百年,如今都可能淩駕于法相宗、神霄宗這些大派之上。”
爲什麽說混元宗五代祖師是單憑一身力量打天下?
因爲,陳平在混元宗的傳承典籍裏看過了。
除了混元金身法之外,就剩一套遺迹之中挖來的七星劍法算得上是頂級,當然,這套劍法,修練混元功的一般用不太習慣,覺得太過精巧細膩了。
就如陳平如今這種情況一樣,他也一般不用清風無影劍和七星劍法這種精妙攻擊手段,反倒是混元劍法這種大巧若拙、大開大合的劍法用得順手。
再到後來,也無所謂什麽劍法不劍法了。
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一式順手斬擊,就是天下最強的劍法。
有着無雙無對的力量,再加上劍罡同流轉化成劍元力,也用不着去玩什麽厲害的花樣。
陳平估摸着,靖海王身邊的那個老太監,之所以不出手,就是看出來了,自己這身力量配合着劍罡同流的手段,一般功法,就算是修爲勝過自己一籌兩籌的,也是不願意跟自己硬拼的。
“這麽看來,就算那杜蘭神師身爲天榜中人,修爲境界比我要高深兩到三個小境界,也不是不能一拼。
就算是打不過,至少,全身而退的把握,還是有的。”
兵者,存亡之道,死生之地。
陳平修練的根基雖然是肉身氣血,但他絕不會把自己修成滿腦袋的肌肉疙瘩。
就算是聽到北周胡人的兇殘行徑,心中狂怒之下。
也絕不會無端端的把有用之身輕抛,把生死放到運氣上面去。
出兵之前,他就已經計算好了本身實力。
“如今,我單憑攻擊力,若是全力發揮出來,約莫等于五代祖師縱橫天下時候的一半,那麽,不去計算其他天榜排名靠後者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單論攻擊力,我應該并沒有差了多少。”
“劍意化神之後,精神和意志力量,又大幅度增長,就算是比起合一境巅峰層次,能夠修成精神領域的厲害人物差一些,終于也不會不知不覺就中招,還是有着一搏之力的了。”
這些盤算隻在一瞬間,陳平收斂身上散發出的龐大氣機,跨身上馬,大戟斜舉,指向前方。
身後姬明月緊緊跟随,緊接着,就是蕭童、餘寒山、梅羽幾人,領着一萬五千騎,點亮火把,收好幹糧,緩緩前行。
短暫的歇息,并不能盡複體力,但是,這支萬餘騎兵,都是陳平從興慶府大軍之中選出來的精銳之士,個個身強力壯。
此時看着前方厮殺呐喊,不但沒有驚懼,反而興奮起來。
越奔越快,馬蹄聲轟鳴,漸漸的就化爲驚天巨鼓,隆隆聲,震得整片原野都震動嗡鳴。
轉過山劫,就看到,一大片無邊無沿的人頭,擁擠着,哭喊着,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奔。
這就是三府之地一路南逃的三十萬百姓了。
能逃到這個地方,大部分人已經筋疲力盡,其中一些老弱,走一路,伏屍一路。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路旁,再也爬不起來。
有些人哭着哭着,就沒有了聲息,餘下人等隻是兩眼茫然,繼續前行。
他們不知道目标在哪,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身後瘋狂吼嘯着的大黑狼,奔騰縱跳着,雙眼血紅,盡情享受着這一場狂歡盛宴,撕咬着新鮮的血肉。
黑狼身上就是身着黑甲,高鼻藍眼的胡人騎士。
這些人騎在狼背之上,起伏之間,弓弦拉動,就如身處白山黑水之間,狩獵着亂竄亂奔的黃羊灰兔……
而在這黑壓壓如同潮水一般的奔狼騎士之前,還有一支約三千人的騎兵,連戰邊退,穿插攻擊着,攔擋胡人騎士的追殺。
“逃,快逃,前方過了蕭關,就是一線刀峽,沿路設伏,可擋奔狼騎追擊。”
奔狼騎左翼,一個身着月白雙魚道袍的美貌中年道姑,面上帶着深深疲倦,手折長柄斬馬刀,刀刀奪命,縱橫沖擊。
她剛剛殺進胡騎之中,就有一個身形高達兩米三四的巨漢,拎着一根狼牙巨棒,騎着高人一頭的大黑狼,騰空躍起,呼嘯攔截。
兩人隻是幾個交鋒,那道姑就有些力竭,隻能拔轉馬頭,以遊鬥之勢,與那執狼牙棒巨漢拼死周旋。
而在奔狼騎右翼,卻也有一人,身着黑色道袍,頭上挽着高髻的老道士,手中松紋古劍揮出重重劍影。
身後有數十位身着道袍的弟子,結成劍陣,死守着要道,邊打邊退。
在老道士身後,約有兩千餘衣甲瀝血,灰頭土臉的士卒,拼死搏殺。
這些人氣勢如虹,個個都顯得有些瘋狂,但是,很顯然的,兵力的劣勢,以及單兵素質的差距,并不是勇氣和血性所能彌補的,随着那奔狼騎中另一個身高兩米四五的秃頭巨漢,揮舞着鏈錘橫掃,前方屍橫遍野空了一大堆。
鏈錘如流星。
來去如電。
鳴嘯之中,老道士劍影散亂,被一錘打得倒飛數十丈,身後就是一片血光。
有數十百姓和軍士,被氣勁撕裂,一片慘嚎。
“亮旗,擂鼓……”
陳平剛剛趕到,就見到眼前幾乎是兵敗如山倒的一幕景像。
他長吸一口氣,厲聲下令。
“擺錐形陣,以我爲鋒,殺虜。”
身後騎兵跑着跑着,就變了陣勢,形成一支尖錐陣形,陳平就在最前,姬明月、蕭童護在右側,餘寒山、梅羽跟在左側,如同一支利箭般,越奔越快,一頭紮進了兩萬奔狼騎方陣之中。
“使錘的那位是拓跋雄,清微山長風真人,已經戰到力竭,擋不住了。”
蕭童長槍一擺,槍尖光焰重重,一槍刺死兩位奔狼騎士,高聲提醒。
陳平早就看得分明。
他領着這支萬五千人的精銳騎兵,從山坳轉出,正在奔狼騎的右側方,此時攔腰出擊,打的主意當然是想要把奔狼騎一分爲二。
正面相對,就是拓跋雄。
來的時候,就聽說了,這拓跋兄弟是南下主帥宇文召麾下大将,這次跟随宇文昊前來攻城,做爲先鋒大将。
一日之間,連下三城,兇威一時無兩。
就連清微山在天門關血戰連場退下來的秋葉真人,攜全部兵力,都擋不住這支瘋狂的胡騎。
護着數十萬百姓,一直逃到清江口,看看就要進入一刀峽,終于被敵将追上。
“長風真人,後退休整麾下兵馬,随我追擊潰軍。”
陳平身周血焰如沸,金光融融,身後影影綽綽的就看見一隊隊騎兵瘋狂掠過。但凡攔擋在前的奔狼胡騎,隻是被金光一觸,就全都爆開成腥紅血霧,碎骨爛肉四濺,向着前方呈扇形攻擊。
黑壓壓的奔狼騎,就如草葉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仗,很快,就殺到拓跋雄的身前。
此時,這位胡人骁将,正把鏈錘揮舞着一團光影,打得長風真人劍環收縮,已經護不住身後衆人。
‘哪裏來的聲音。’
長風真人此時胸口憋悶,一口鮮血到了喉間,經脈刺痛着,差點提不上來。
那拓跋雄筋骨強健,力大無窮,更兼修了龍象大力,與胯下坐騎更是心意相通,往來沖刺之間,錘重如山。
再加上先天後期的真力綿綿不盡,簡直就像是永遠不會力竭一般。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難抵擋的是,拓跋兄弟身後都跟着草原上最兇悍的一批精銳,強弓勁箭,彎刀如血。
真的沖起來,就如滾滾湯潑雪一般,自家兵士一碰,就有些扛不住,損失極爲慘重。
長風真人幾次三番,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是,回首看到那些哭嚎着奔跑的百姓,他又下不了決心。
這一路,血拼連場,到了這時,他就算是想要撤出兵力,也已經來不及了。
‘追擊潰軍?’
‘潰軍不就是我們嗎?’
長風真人向懷真此時已經快被打懵了,然後就見到一道金光閃過。
剛剛呼嘯回擊的金瓜流星錘,被金光一擋,比來時還要快捷的速度,呼的一聲,就飛了回去。
騎在高大黑狼上的拓跋雄,狂叫一聲,全身筋肉暴起,另一隻鏈錘反打過來。
迎向回撲的金錘。
啪……
一聲悶響。
兩錘相交,火星四濺間,同時向後飛撞。
拓跋雄眼中隻是露出驚恐神情,再也來不及反應,整個上半身,被飛馳而過的大錘掠過,炸成漫空碎肉。
這位一路南來,不知殺了多少人的胡人大将,死得就跟一個普通士卒一般,喊都沒有多喊兩句,立即骨肉成泥。
兩隻巨錘其力未盡,向後倒飛,轟轟連聲。
十餘位黑狼騎士,痛叫一聲,連人帶狼,被打翻一片。
陳平長戟揮舞,光滟重重,身後騎兵兩翼斜飛,順着他殺出的一條通道,直接切割進去,金光到處,所向披靡。
隻是半炷香時間,就已殺穿整個奔狼騎,再繞出一個弧形,殺到拓跋歸身前。
拓跋歸此時已是進退兩難。
前沖之處,被秋葉真人一支斬馬刀牢牢纏住,後退就是空蕩蕩的一片血肉屠場,一隻兇橫詭異的騎兵,就如利刃一般橫在身後,他有心想向後撤,卻見冉秋葉麾下兩千餘騎,就像是喝了雞血一般的,猛然沖殺過來。
“纏住這些胡狗,隻要擋住一時半會,就能全殲。”
秋葉真人長刀連斬,瘋狂壓榨筋脈中的真氣,刀刀砍在拓跋歸最難受的地方,讓他難以抽身。
還沒等他決定是不是丢卒保車,讓身周親衛騎士斷後,自身逃亡,就看到金光滟滟,一柄方天畫戟,掀起重重血浪,已經到了身前。
騎兵浩蕩沖來之時,就見到最前一人,身着白袍,金焰騰空三尺,雙眸之中殺氣如同冰雪一般,隻是觸及那雙眼睛,拓跋歸心神劇顫,幾乎全身無力。
“陳平……”
他一看就明白了,這位率騎來攻的将領到底是誰。
自己追擊這些百姓,一路虐殺嬉鬧,當然不隻是想滅掉天門關這隻殘軍,也不隻是真的想要殘殺這批百姓,最終的目标,其實就是把此人引出來。
目标,倒是達到了。
可卻沒想到,對方的強大兇悍之處,遠在自己的想象之上。
二弟拓跋雄,甚至沒在他的手上過上一招,隻是餘波所及,就把整個上半身給打成了兩泥。
如今這兩萬奔狼騎,被對方一次沖擊,就損失了兩三千餘騎,屍模遍野。
這一仗還要怎麽打?
“不能再等了,動手。”
看着那巨大黑戟掀起飓風狂浪,已經遞到自己身前。
拓跋歸用出吃奶的力量,借着胯下異種黑狼之力,身上龍吟象吼,手臂筋肉虬結,粗得像是梁柱一般,揮動着狼牙巨棒瘋狂擊出,嘴裏卻是狂吼着誰也聽不懂的話。
不對,還是有人聽懂了的。
冉秋葉清叱一聲,“小心暗算。”
她的聲音剛剛喊出,就見到地面兩具身上布滿污血的屍體,猛然竄了起來。
一人身上燃起烈火。
烈火熔空,身在半空,一刀斬落,化爲一輪炎陽。
四面火把都變得極爲黯淡,似乎他已經成爲唯一的光源。
而在右邊,就是一蓬水花,嘩的一聲,化爲一片汪洋。
無窮冰寒之氣,在紅焰長刀斬到陳平的頸項之前,已經無聲無息的侵入他的身體,與身周琉璃真罡交鋒,發出咯吱巨響。
“風雲閣,五行刺。”
陳平呵呵輕笑。
來人裝扮成屍體,布下殺局,一水一火,在自己全力攻擊拓跋歸的同時,猛然發動。
這兩人境界說低不低,說高也不高,僅僅是先天後期巅峰,還沒有突破合一境,但是,都有着奇異的發力絕招,臨時性的把攻擊力提升到合一境層次。
就算是一般的大宗師,而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蓄力一擊,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很可能就會受到重創,一不小心,還可能丢了性命。
但是,這其中,卻絕不包括陳平。
陳平真氣以青木長生功結成護體光罩,兼帶超級回複力。
肉身體魄更是堅若金石,血罡三尺護體。
三重防護之下,面對這水火夾攻,演化出來的爆炸之力,他根本就沒有理會。
隻是一戟前沖。
轟……
龐大氣浪波紋向前橫掃。
拓跋歸手裏的巨型狼牙棒,被這巨力沖擊之下,從中分成兩半,露出亮白金屬切紋。
戟刃光芒微閃,斬過他的雙臂攔截,斜斜掠過肩胯。
拓跋歸隻是痛呼一聲,連人帶黑狼,已被這一戟,就斬成四處。
戟光呼嘯。
身後數十騎黑狼,齊齊分成兩邊。
一陣鬼哭狼嚎之音傳出。
陳平身上火光餘暈,激起點點青煙,水波倒卷,人影翻飛。
一水一火兩個衣領處繡着雲紋的刺客,眼中全是驚懼,手中握着的火刀和冰劍,已然齊齊折斷,身體不受控制,震得橫飛而起。
“戰場之中,前來刺殺,你們也算是有心了。”
陳平呵呵冷笑着。
斬出的方天畫戟,滴溜溜在手心一個旋轉,似乎有虛幻戟影從左右身側閃過。
嘩……
一道紅光,一道藍光,同時分成兩半。
“走……此人非我等能敵。”
水火兩位刺客同時被斬成四片的同時,一道藤蔓卷過,化爲網羅,當頭向着陳平罩下,又有兩個身影一人展翼飛天,一人拱着地面被血水打濕的泥土,鑽地而逃。
還有一道綠影,瘋狂撲向原野藤蔓矮樹之中。
“想逃?”
陳平手中方天畫戟劃了一個圈,反手插在地面,雙手伸出,捉住水火兩位刺客脫手而飛的冰劍火刀,手腕一振,兩柄兵器利嘯着射出。
“嗡……”
空氣炸開白痕,化出一道漆黑光紋,火刀掠空。
轟……
半空中金翼狂舞的人影,如同煙花般爆了開來。
地面泥土鼓起遠去的泥包,被冰劍刺入……泥土炸開,出現一個巨大深坑,兩截破碎屍體,震出地面。
陳平胯下戰馬身上金光未歇,仍然向前疾奔,再次抓住戟柄,向後揮斬。
一道長約二十餘丈的彎月形金刃,貼地斬過。
絕望的痛吼聲中,半截綠色身體,掀起大量血水,被那金刃刀氣斬過。
這一連串殺将,反襲刺客,戟刃輕如風,重如山,彈指滅殺六位高手,看得秋葉真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胡人骁将拓跋兄弟的實力,她可是戰過多次,了解得十分清楚。
深知就算是公平交手,想要拿下這兩位北周将領,也是極爲艱難。
但是,在這位白袍持戟少年将軍手中,拓跋兄弟就如雞崽一般,順手捏死了。
尤其是,拓跋歸鼓足氣力,拼盡全力攻擊,連給他撓癢癢都做不到。
這……
還有風雲閣五行刺客,這五人的名氣很大,具體實力,隻從先前出手威勢,真氣運行,天地元氣沸騰,看起來威勢還在拓跋兄弟之上。
但就是這樣五人的聯手刺殺,在對方手中,也隻是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順手就碾壓了。
“我終于明白了,什麽叫神威無俦,霸氣無雙。”
秋葉真人長長松了一口氣,一時之間,巨大的歡喜湧上心頭,有這麽一個人領兵反殺,戰局或可改變,百姓或可得救了。
她隐隐猜到來人是誰,卻又不是很敢确定。
掃眼一瞅,就看到一個嬌俏面容小丫頭,眉心月形胎記放着毫光,正騎在馬上,緊跟着那白袍将領身後,揮舞着雙手叫道:“娘親,娘親,我在這……”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