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靈蛇姬何許人也?
顧名思義,這位是操蛇高手……
天巫教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間,信萬物長生之理,心合萬物,培育心中神靈,以期駐世長生。
碧靈蛇姬身爲杜蘭神師座下六神使之一,專修蛇道,早就達到人蛇一體,萬法随身的地步。
其武功高深難測,更有着諸多奇詭之術,能讓人死得莫名其妙。
一旦讓她好奇了。
就離死不遠。
此行南來,也不是沒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武人,自恃實力高強,想要湊到她的身邊嘗點湯湯水水。
第二天,那些人無一例外的,連骨頭渣子都看不到了。
所以,這絕對是個危險人物,招惹不起。
衆人心中暗暗嘀咕着,全都低垂眼眸,卻是不由得替那位林中逃亡的田七小哥,暗暗的捏了一把冷汗,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能得兩位練通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達到圓滿的絕頂高手一同追捕,他就算是死了,也足感榮耀。
……
宇文英轉變心态,決定全力出手。
于是,再不顧忌任何顔面。
請動兩位随護前輩高人出手之後,他猶自不滿足。
轉身吩咐道:“傳信興慶府,姓吳的也得出一分力氣,不能隻是咱們在前打生打死,他就躲在後面悄悄看戲……
若是田七此人福緣太厚,能脫得此劫,小王也要讓他東去之路,步步荊棘。”
經過衆人謀劃分析,宇文英當然明白田七帶着明月郡主逃亡的目的地。
若是去往天門關,他都不會想着阻攔。
隻是擔心去了臨山府,早早的破去自己的離間之計……
等靖海王從女兒的哭訴中徹底醒悟過來,改變心态,下狠手清掃興慶府。自己就算是手段再高,計謀再好,也再無用武之地,隻能灰溜溜的逃離興慶府。
所以,絕不能放任明月郡主到達臨山。
此時,暴露一顆兩顆棋子什麽的,是不是有些可惜?就不在考慮之中。
“正該如此,少主英明。”
原秋撫須輕笑,看向宇文英的目光極爲滿意。
這位十三皇子雖然有時會沖動,但是,聽得進谏言,知錯而能改。
不但有能力,還有頭腦,能因勢利導,達成目标。
這就是上位者不可缺少的一些優秀素質。
北周王廷正值天命眷顧之時,宇文一族英才輩出,其麾下更是謀士如雲,戰将如雨,又深得密宗和天巫教鼎力相助,氣數盛極一時。
自己隻要盡心輔佐,日後也不是不可奢望一個朱紫加身,榮耀鄉裏。
也讓那些嘴臉十分難看的親朋鄉鄰長長見識,看看當日“百無一用”的窮酸書生,到底酸在哪裏?
……
月上中天,烏雲随風卷動,光影晦明。
興慶府,此時早就陷入寂靜之中。
有巡邏城衛和捕快來來去去的,并未安歇,更不敢有絲毫懈怠。
爲何如此賣力?
這當然是遵從府衙命令。
是做給裴知府看的。
實在是,白日裏所發生的事情,太過悚人聽聞。
你說,若是在城外打打殺殺的,就算殺得血流成河那也罷了。
在城内,也這麽全無忌憚,刀兵四起的,豈非不把他這個新來的府台大人放在眼裏。
讓人知道了,不會去說前任的壞話,反而會覺得,新任裴知府是個無能庸碌之輩,鎮不住場子。
因此,自田七殺人離城之後,知府裴昱當場勃然大怒,很是發作了一番,還抓住幾個做事憊懶的家夥打了闆子。
這時候,有誰還想着像以前那般摸魚偷懶,不幹正事,就是嫌身上這身衣服,不太合身了。
……
府衙後院,書房之中。
一燈如豆。
裴知府還沒安歇。
仍然伏案疾書着,時不時擡起頭來,翻着厚厚的案卷,眉頭皺起。
“老爺,還請多加愛惜身子骨,興慶府情況比較複雜,想要理清,也非一日之功,不如……”
一個中年美……婦端着碗澄黃羹湯,在門口伫立良久,眉間有着揮不去的憐惜之意,直至碗中湯水熱氣消去,才忍不住上前,輕聲勸說。
“雅兒,如今情況不太好,北面大勢已去,聖上有意南下,可是,這裏又是亂成一團,爲夫擔心……”
“妾身雖然不太懂得天下大事,但卻明白,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
女人搖頭輕笑:“朝堂上的大事,自然有朝堂上的大人們勞心,老爺隻需看好興慶府這一畝三分地,勿論異日如何,都能進退自如。
恕妾身多嘴啊,老爺與其擔心聖上行止,擔心北周軍略謀劃針對,還不如擔心一下興慶府的格局。
靖海王威望素隆,吳長興私掠權柄,都不是什麽好應付的……一旦應對失宜,很可能就會被人當成傀儡,處處掣肘,什麽也做不成啦。”
婦人侃侃道來,竟然一針見血的說出了如今興慶府存在的巨大問題。
自從朝廷削藩之策施行,錢糧危機倒是得到緩解,但是,各地鎮守王爺,就開始有些不穩。
換做平常時候,問題也不算太大。
隻要一直保持正統,不曾倒行逆施,又有兵威壓制。
就算是有什麽不滿,各地也全都得忍着,漸漸的被朝廷中樞持續放血。
姬家子弟,以及地方官府,終究玩不出什麽花樣來,最後還是海宴河清,天下太平。
可是,天下的事情誰也看不到太遠,也看不太清。
在朝廷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的眼裏,他們永遠也看不到天災之後的安安餓殍,也看不到北胡入侵之後的生靈塗炭。
隻是沉醉在紙醉金迷的享樂之中,整日裏算計着利益分配。
算一下誰又多得了幾畝田地,誰又能出海多跑幾趟交易……
結果呢,不出意料,烽煙四起,天下崩潰在即。
西天王都打到玉京了,朝廷大員們,還稱之爲芥藓之疾。
北周入關,連破七城,也隻是被認爲對方隻是劫掠一番,遲早會因爲戰線拉長,直接退往關外。
他們基本上沒有什麽危機感,好像這樣的好日子,能過上千年萬年似的。
“雅兒所言即是,爲夫卻是多想了。”
裴昱歎息一聲,取下架在鼻子上的水晶片,這是從極西之地,經過商人之手,傳入大離的好東西,好用是好用,就是有點廢鼻子。
他揉着鼻梁,輕輕啜了一口湯,滿足的閉目長出一口氣,“罷了,此事且觀後變,其實不急一時。”
“正是如此。”
女人展顔歡笑,袅袅婷婷的走到裴知府的身後,輕輕的給他揉着脖子和肩膀,輕聲道:“不知,老爺對于姬家明月郡主一事,有沒有什麽想法。”
這話問得就有些講究了。
可以說是想要出謀劃策,也可以說是幫助自家老爺理清思緒,爲其分憂。
裴昱未曾多想,他知道,如果孫雅真想害他,自己早就死過無數回了。
裴家雖然豪富,子弟多有出仕地方爲官的,也會支持人手和錢财。
但是,家業大了,利益沖突自然也多了,各種明刀暗箭的,兇險至極。
一路之上,他要前來興慶府任職的消息剛剛傳出去,就迎來了一波波的刺殺。
最危險的一次,還是在清河之上,那一次,若非孫雅力挽狂瀾,自己早就不能坐在此處,也不可能再去關心興慶府的局勢。
至于她所求何事,裴昱也是知道的,并沒有半點反感。
“明月郡主那裏,呵呵,自有靖海王勞心,倒是用不着本府挂記。不過,那位田七倒是難得的豪傑之士,面對北胡天鷹仍然鬥得有來有回,還小勝兩場,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了。”
他遞過桌上的紙條,掩飾不住眼中就露出贊歎神情來。
這紙條是剛剛夜隼傳訊,經由暗子潛伏得來,對于長河之戰,鬼泣林交鋒的事情,也自然是清清楚楚。
雖然沒有關系到切身利益,說起來,也多多少少有些揚眉吐氣。
不管怎麽說,這是南離江南豪傑之士,與北胡皇子使節團的交鋒,雙方力量相差太過懸殊,就算勝過這一場之後,立即就死,那也是揚中原神威了。
倒是值得痛飲三杯。
“不幫他嗎?”
孫雅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也是瞪大美目,深吸一口氣。
她也能想象得到,那位從草莽之中突然崛起的少年郎,其處身情形,到底是如何的驚心動魄,又是如何的危機四伏。
換做自己,換在同樣的修爲境界層次,面對這種數量和等級的敵人,恐怕撐不過一個照面,就會直接被擒吧?
可惜了。
“不用,無論結局如何,都是天數已定。”
裴昱斯文儒雅的面容之上,悄悄然的多了幾絲鐵血之意。
“吳長興暗中下注,推波助瀾,崔家也從中拔弄風雲,都想着勝過這一局,可靖海王姬長烈又哪是什麽好相與之輩……
他們鬥得愈急,我這裏也會輕松許多,倒是不忙着先行下場,觀望即可。
我倒是好奇,那位田七小朋友,不知道這次能否再次讓人刮目相看,再赢一回?
聽說那明月小郡主靈秀天成,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
“老爺,你這老毛病又犯了,當罰。”
孫雅輕笑一聲,聲音也變得軟糯,兩人對視一眼,氣氛逐漸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