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春秋蠶這次還是有點靠譜的,并沒有讓陳平附在草帽人身上喝酒喝到天亮。
隻是過了一小會,草帽人突然放下酒杯,身形一閃就到了屋外。
正是那融入清風之中的身法。
他已經把這套身法和劍法,融入到了骨子裏,此時用來,全然沒有一點煙火氣。
就算是陳平附在他的身上,也感覺十分驚豔。
漆黑夜色中,雖然看不到人影,但卻能夠感知到,那處桃樹之下,其實有着一個人。
靜靜伫立着。
這是氣機牽引的觸覺,是氣修高手的獨特本領。
陳平此時就提前享受到了這種感知。
心裏也在默默的盤算,下次遇到這種檔次的氣修高手,到底要如何應對,又要如何避過對方的氣機感應。
想到這裏,陳平連忙收束心神……
因爲,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激動,心髒怦怦跳得有些快了。
“可是答應了在下的條件,那[問心劍]能否予我一觀?”
陳平聽到“自己”嘴巴裏吐出這麽一句話,心裏好奇更重了。
在他的印象中,草帽人一晚上追擊殺伐,神情一直冷靜如冰,牛逼轟轟的……就算是最後被自己一式‘虎尾腳’偷襲擊中,雞飛蛋打。他仍然能控制住心神,還能悍然反擊。
被扯下手臂,又打斷四根肋骨,直至生死關頭,都能沉下心來,用出“血遁”秘法,逃之夭夭……
可想而知,其人心性如何沉穩,意志如何強大。
陳平自己都不敢保證,在自家小兄弟被踢得粉碎之後,還能保持戰力,繼續進攻……
那完全不是人類所能忍受的傷痛。
所以,這老小子對敵人狠,對自己其實更狠。
對面聲音似乎帶着一些笑意:“問心劍何其重要,哪能這麽輕易交給你?再接一個任務,完成的好……世子那裏,或許可以爲你請托。”
“你耍我?”
草帽人身體一震,怒氣勃發……
腰間長劍出鞘,在蒙蒙夜色之中,如一道幽靈般,無影無形的殺了過去。
不見劍影,隻有劍刃破風切割的聲音,來去縱橫。
院中桃樹在一瞬間,已經被劍氣從枝頭到樹幹,切成無數細碎小塊……
嘶嘶輕嘯中,似乎前面空虛無物,并沒有任何對手。
但陳平卻知道,對手一直都在,隻是看不到,摸不着。
雲層被風吹過,露出弦月光影……
在無數氣勁切割成網的對面空地之上,陳平終于看到了。
前方那人,身着白袍,黑發飄灑身後,看上去一派儒雅風度。
離奇的是,他的面上竟然沒有五官,竟然是平平一片,光滑無比。
他的雙腳牢牢釘在原地,沒有動彈分毫,上半身輕輕搖擺着,似一個不倒翁。
任憑草帽人身形狂舞,融入風中,手中的長劍如何快捷,快得連影子也看不到,卻根本就刺不中他一根頭發。
陳平剛剛看清人影。
白袍人也出劍了……
一劍遞出,空氣中密密麻麻若隐若現的劍光全都消失不見。
對方那一劍,明明刺在空處……草帽人卻是硬生生的一頭撞了上去,劍鋒正正頂在咽喉處。
兩人相對而立,從極動,到極靜,風停月隐,院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這就是問心劍?”
草帽人聲音嘶啞,又熱切又失落。
明明看到絕技在前,就是學不到手……對于一生磨練劍術的武者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
“沒錯,問人、問己、問天,持劍三問,劍出必死。”
白袍人淡淡說道:“其實伱的清風無影劍已然大成,隻不過心裏有個結一直打不開,劍法也就未能圓滿。
若是你做到清風照影,不再追求無影無形……那時,我這問天劍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你。”
“我何嘗不知,可是,最後一步,就是邁不出去,隻能求得他山之石,補完根基。甄無面,你赢了,說吧,什麽任務?”
“護一程,殺一人。”
無面人也不廢話,聞言輕笑出聲,雖然他的面上并無任何表情。
他揮了揮手,一封便簽就飛了過來,落在草帽人的手裏。
待到草帽人重新回到屋内,點燃油燈,陳平還沒看清紙上字迹,心神已然拉高,醒了過來。
眼前又是自己身處的山洞。
洞外月色溶溶。
‘這次的經曆,時間如此之短?’
陳平微微愕然,也弄不清這“溯源奪運”,到底是以什麽機制運行的。
不過,時間雖然有點短,劍法卻是已然學會。
附身在草帽人的身上,親自體會了氣勁運轉,劍式劍招以及身體發力,比最好的老師教導還要詳盡周到。
這都學不會,陳平估計可以一頭撞死在豆腐上面。
更可貴的,還是草帽人爲了對敵,以同一套清風無影劍,他用出了十七種殺法,三十六種誘敵手段,經驗豐富得一塌糊塗。
當然,對手那無面人,還是棋高一着,把他算得死死的。
一劍就破了清風無影劍。
隻能說,劍法或許有高下之分,人的差距更加巨大。
對面那白袍人隻是站在院中,又仿佛不在院中……弦月照耀之下,這人好像看不分明,明明離着極近,看看又是極遠,以至于怎麽攻擊都是無用。
那問天劍,顯然是一門算計在前,未蔔先知的劍法。
難怪草帽人垂涎三尺。
他這無影劍快是快了,也夠隐蔽。
但是,單純一味的快,一味的隐,面對真正的高手,隻要第一時間殺不死,久戰之下,他的攻擊力顯然是有些不足。
但如果結合問天劍的算計,以如此劍速,又能以一定層面的隐身……不發則已,一旦出劍,就算高他一個兩個層次的對手,搞不好都要飲恨劍下。
問天劍是學不到了。
陳平倒也不失望。
以他的見識來看,其實,在很多時候,這門清風無影劍的用處更大。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草帽人的劍法,之所以兩次都吃蹩,徒勞而無功,并不是這套劍法弱,而是因爲他沒有快到極點。
甄無面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
隻不過,草帽人以爲對方隻是敷衍,并沒有放在心上。
陳平卻是知道,對方說的并不是假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