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緊一點,每天掙了多少銀子,仔細關注着。還有,他們接觸到的人,也給我查個底掉。”
走出百餘步,常三思腳步頓了頓,面上再無笑意,頭也不回,随口叮囑了幾句。
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細細想來,又搖了搖頭,心想就這麽幾個小乞丐,學了唱曲兒的本事,倒是有着幾分異想天開。
不過,隻要能掙到大筆銀子,就是一件好事,諒他們也跳不出自己的手掌。
“好咧,大人請放心,屬下一定把幾個小崽子看得死死的。”
張大胡子滿臉驚喜,一躬直到地上,嘴裏大表忠心。
他臉上的掌印腫痕都仿佛在發着光。
等到常三思的背影再也看不見,才站直身體,重重冷哼一聲,眼神閃爍着,招呼了幾個人過來,密謀一番。
……
一點光輝閃過,眼前白蠶浮現,陳平精神一震。
‘不用拼死拼活,也有進益?’
‘是了,如果不是因爲唱曲掙到銀子,肯定會大禍臨頭。這不是劫,什麽是劫?有劫有運,福緣也增長……’
他意念集中,精神微微恍惚,就看到字幕已經有了變化。
[春秋蠶(二轉)]
[天賦:溯源奪運、蛻繭重生]
[根骨:4(中人之姿)]
[悟性:3(平凡)]
[劫運:2(破境)]
[福緣:2(改命)]
[功法:遊身八卦掌(大成)、彈腿(熟練)]
首先,就是天賦“溯源奪運”閃閃發光,已被激活。
‘根骨悟性沒有變化,劫運點用了兩點,這次又收獲兩點……八卦掌再次提升還有些不夠。
提升彈腿境界沒必要,有着易筋層次的境界,練上來十分容易。
這點數就先積攢着,多了再用在主修功法上,提升境界才是王道。’
倒是福緣,達到兩點之後,竟然激活了“溯源奪運”的天賦,也不知到底有着什麽用處?’
想到福緣改命的功能,陳平忍不住有了期待。
不過,這裏顯然不是試驗春秋蠶新功能的時候,萬一有什麽異象呢,還是等安定下來再說。
一念至此,陳平長吸一口氣,平伏躍動的心情。笑着看向花臉兒,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愁眉苦臉做甚?咱們有了錢,不用再餓肚子。閻老大的事,也算是交待過去,你還擔心啥?”
“可,可是……”花臉兒皺着小臉,擠出一個難看笑容,比黃蓮還苦:“那可是三百兩銀子?”
七哥你就長點心吧。
你不心疼錢,我還心疼,再說哪裏能掙那麽多?
别看剛剛唱曲這會得來的打賞不少,但多數就是碎銀子和爛銅錢,真算起來連三兩都不到。
這還是因爲有位豪客,随手甩出了一兩銀子那麽多。
并不是每個人都會那麽大手大腳的。
看熱鬧可以。
喝彩也不吝惜力氣,眼淚花花的,叫得山響。
扔銀子扔銅錢的時候,其實小氣得很。
自己就算是一天起早摸黑的唱曲,能掙到八兩銀子?
一個月下來,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就隻有二百兩出頭,拿命上供三百兩銀?
至于收保護費,花臉兒根本連想都沒敢想。
人家不來收他們幾個殘疾乞丐的保護費就算不錯,接下閻老大的差使,也隻是說說而已,真的做不到。
陳平愕然看向花臉兒,轉頭看看,旁邊的左斷手和小桌子兄弟兩人,也是苦着臉巴巴望來。
幾人身形佝偻着,就像背上壓着一座大山。
心氣兒都似被這三百兩銀壓沒了。
“哈……”
這裏全是老實人。
陳平想笑,又笑不出來,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就算咱們到期上交三百兩銀,伱們信不信,常三思就會開口要五百兩,甚至八百兩……
上位者,從來都隻有瘋狂壓榨,并不會存在絲毫體諒,不把咱們壓榨到極處,他哪肯放手?”
所以,這是不打算給?
幾人聽着這話,琢磨出味道來了。
左斷手眼神一亮,手掌又緊緊抓着那杆黑鐵刺,眼神變得兇狠,“這就對了,逼得急了,無非就是拼命。”
他想得明白。
答應常三思的要求,隻是緩兵之計,這一關還遠遠沒有過去,雖然這種選擇,聽起來隻是自尋死路,但爲何自己就這麽開心呢。
“此事放在心裏即可,别讓人看出來。”
陳平壓了壓手掌,看着幾人面上都有着濃濃的倦意,當下不再提這事,贊許道:“我确實沒想到,你們幾個竟然學得這麽快。
隻是一晚上時間練習,就能唱得聲情并茂。
尤其是花臉兒,一把嗓子真是比大姑娘還要俊,太好聽了。能有此局面,你功不可沒。”
雖然《送别》這首曲子,在後世,是傳唱數十年的經典曲目,本身就能感動人心。
但如果唱得不好,那也是白搭。
并不是随随便便從街上找幾個人就能唱得好聽……
一般的好聽還不行,想要震撼人心,讓别人心甘情願的掏腰包,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本來,陳平的期望,也隻是能多少掙點銀子,撐起一個熱鬧場,蒙混過關即可。
卻沒想到,結果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倍。不但葵花兄弟兩人唱得很不錯,更驚豔的是花臉兒。
隻能說,天不絕人之路,老天關上了一扇門,又打開了一扇窗。
晚上熬夜,大家壓着嗓子,怕吵着四周。隻是哼呀哼的練習,還聽不出來什麽。
真正到了上場表演的時候,花臉兒放開嗓門、一展歌喉……就連見多識廣的陳平,也驚歎不已。
聲音清脆之中,泛着絲絲沙啞,有着一股子無法形容的穿透力……
聽在耳中,就像是有着千百隻小手,在齊齊撫摸着心尖尖。
這是天生的歌者。
老天爺追着喂飯吃那種。
更别說音感,音準,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依稀有着紅遍亞洲的某位歌姬幾分風采。
陳平扪心自問,有過專業級賣唱讨生活的經驗的自己,真唱起來,也比不上這家夥的本能天賦。
他頭一次,對身邊這位小跟班兒的身世有了懷疑。
沒人能生而知之,小家夥到底什麽來頭?又如何會淪落至此?
其餘幾人,雖然不錯,算是在正常範疇了。
小桌子、小凳子因爲聲音尖銳高亢,難辨男女,占了一個新奇。
左斷手聲音雄渾,中氣十足,隻是“哦、啊”和聲,算是過得去。
總的來說,表演很成功,日子有了盼頭。
不用去考慮以後會怎樣,先把當前的日子過好。
陳平安排着小桌子、小凳子去找房子;花臉兒去買幾身幹淨衣服;再讓左斷手去藥鋪和飯店。
填飽肚子是大事,土地廟顯然不太适合再住人。
掙錢了,不吃點好的慶祝一下喬遷之喜,不是個事。
還有,腿傷沒藥真不行。
傷筋動骨一百天……修爲境界進步之後,這腿傷可能會好得快點,也快不到哪去,還是得用藥。
傷藥藥方,陳平記得一些,照方抓藥就是。
甚至不用勞煩醫館大夫。
這事得抓緊,否則,很可能徹底留個殘疾,到時真的坐實了“瘸子”之名,就不怎麽好了。
本來還擔心銀錢不夠用。
結果,陳平發現,這時候的銀子比想象中還值錢。
買來肉食和包子,隻花了三百文,半兩不到,一大堆。
買藥花了一兩三錢。
這個有點小貴,主要是活血通筋的補藥,不算便宜。
五套粗布衣物,隻花了不到一兩。
租房子,本來以爲是大頭,一問才知,那位準備進京趕考朋友的書生,竟然隻收了二兩銀,直接就租一年。
而且,還是帶院子、帶廚房的兩間房。
也不知是葵花兄弟兩人的交際能力夠強,還是因爲那書生聽過他們唱曲,所以給了優惠?
總共六兩多銀錢,竟然還剩下一兩有餘……
些許小事自然不用多提。
當務之急,還是清潔問題。
陳平實在是有些忍不住身上的癢意,他什麽時候有過身上虱子一堆堆的體驗……
左斷手可以不講究,時不時的抓幾隻咬着吃,就當加個餐,他屬實做不到啊。
先前危險臨頭,時刻崩緊一根弦,還不覺得怎樣。
如今松了一口氣,就覺得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把身上一層皮全都刮掉。
不過說來奇怪。
幾人之中,花臉兒的臉雖然最髒,身上卻是最幹淨的。
沒什麽臭味。
許是因爲小孩子身體,不會分泌那麽多污垢吧。
陳平看了看個頭最矮的花臉兒,心裏這樣想。
“先燒水,趕緊都洗個澡,臭死我了都。”
陳平聞了聞自己的腋窩,差點沒被薰死。重重摁死兩隻爬到脖子上的虱子,歎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