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季伯符來到了雕陰郡,他身處于一處平原,遠方則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城市之中散發着沖天而起的兵戈之氣。
這是一座重鎮,軍事防禦可見一斑。
季伯符緩步來到奢延水旁邊,大量的水氣撲面而來,盡管現在還是冬天但是奢延水依舊浪花拍岸。
冷冰冰的水汽讓人精神一振。
季伯符沒等一會兒,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伴随着甲胄碰撞的聲音,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季伯符側頭打量着身穿甲胄的李秀甯,她全身上下穿着暗紅色的貼身甲胄,手持一根長矛腰間還挂着一口長劍,她沒有戴頭盔,腦後綁着一個高馬尾盡顯英姿飒爽。
李秀甯看向季伯符的眼神非常的複雜,季伯符輕笑一聲道:“怎麽?不認識貧道了?”
李秀甯搖頭道:“小道長,你這一次.來找本将有什麽事嗎?”
季伯符轉身直勾勾的看着李秀甯的雙眸,“本将?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生疏到這個地步了嗎?”
李秀甯眼中閃過寒光,情不自禁的緊了緊手中的長矛。
“呵,想動手?”
季伯符平淡的語氣讓李秀甯的一顆心墜入谷底。
她搖了搖頭道:“秀甯怎敢和小道長動手。”
季伯符打量着李秀甯,微微皺眉道:“你身上好像多了許多的暗傷。”
李秀甯轉過頭躲避季伯符的視線,看着洶湧澎湃的奢延水道:“打仗哪兒能不受傷呢,比起那些死去的将士們我已經很幸運了。”
季伯符眉頭一挑,左手一把攬過李秀甯的頭顱讓她和自己面對面,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在了她的眉心。
“小道長,請你自”
李秀甯掙紮着想要掙脫,還沒等她說完季伯符就放開了她。
李秀甯微微一愣,感受着身體當中的暖流情不自禁的紅唇輕啓發出一聲嬌喘,她體内的那一股暖流以一種狂暴的姿态不斷的在她的全身上下亂竄,所過之處她在戰場上留下的暗傷全部都被治愈了。
暖流漸漸消逝,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輕松。
“爲什麽?”李秀甯不解的瞪着大眼睛。
季伯符雙手背負在身後,看着馬邑的方向道:“大周要打馬邑,隻是劉武周和突厥人混在了一起,馬邑當中彙聚了大量的突厥人,貧道需要伱牽扯一部分馬邑的兵力!!”
“我拒絕!!”
李秀甯幹脆利落的拒絕了季伯符,馬邑早就被她看中了,否則她早就班師回朝了,如今駐紮在雕陰就是在等待時機。
最近大周的動作她也有耳聞,魚俱盧剛剛打下窦建德地盤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短時間内魚俱羅是無法率軍前去幽州支援羅藝的,她現在隻需要讓劉武周和羅藝打起來就好了,等到他們的實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之後她就可以率軍直取馬邑。
到時候不僅僅是馬邑要落在她的手中,說不得就連幽州她都能夠插一手,能夠坐山觀虎鬥爲何要上前與虎厮殺?
季伯符以不用拒絕的語氣道:“你必須去!剛才貧道已經給了你報酬了,從來沒有人可以收了貧道的報酬但是卻不辦事。”
“或者.你可以試一試!”
李秀甯氣的俏臉通紅,整個人如同發怒的雌豹一般,“你這是強買強賣,我沒有答應你!!”
季伯符淡淡的瞥了一眼生氣的李秀甯,饒有興趣的看着她手中通體由青銅打造的長矛道:“你沒有權利拒絕,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但是貧道覺得你肯定不會想要面對拒絕貧道之後要面對的事情。”
“唔~~”
“你這口長矛不錯,看花紋應該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你們李家是找到了上古或者春秋時代的大墓了嗎?”
季伯符仔細的打量着青銅長矛,上邊的花紋是一種陣法但是卻完全迥異于現在的陣法,他隻能夠大概的分析出這個陣法的作用。
他在心中已經将整個花紋都拓印下來了,試過好幾次但是卻無法将其拆解出來,甚至于每當他将其複刻出來之後就會陷入崩潰當中。
在心神當中推演都推演不出來,那在現實當中就更無法将其布置出來了。
李秀甯猛然将青銅長矛背在身後,一副警惕的表情。
季伯符啞然失笑:“貧道再怎麽樣也不會去搶你的東西。”
緊接着意味深長的說道:“貧道看上的東西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拿到手中!!”
李秀甯不知想到了什麽,俏臉一白。
“回去吧,回去商讨一下就可以出兵了,不需要你面對劉武周的兵力,隻需要牽制住他一部分的兵力讓他不能對幽州全力出手就可以了。”
季伯符忽然意興闌珊擺了擺手讓李秀甯回去了。
他還是喜歡以前那個李秀甯,有點小脾氣,有時候還會想着反抗,現在的李秀甯太過于逆來順受,逗弄起來完全沒有一點意思。
他還是喜歡以前那個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的李秀甯,現在這個李秀甯有點逆來順受了。
李秀甯低着頭向着城中緩緩走去,她真的沒有想到季伯符竟然還會來找她,本來以爲季伯符的影子已經被她徹底從心中抹去了。
但是今天見到季伯符之後,那股子恐懼依舊存在,她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季伯符帶給她的陰影。
隻不過是這一段時間的征戰讓她将這些暫時的抛在了腦後罷了。
季伯符一直站在奢延水的旁邊直至天亮,其實若是按照他的脾氣他完全可以直接攜滿天雷霆降臨馬邑。
可是自從他的陰神頭顱完全的轉化爲純陽之後他好像就被套上了一個枷鎖。
每當他生出類似的想法之時,冥冥之中整個天地就對他充滿了惡意,當他這種想法消散了之後那種惡意才消散。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了爲什麽當年祖師功參造化最後卻選擇了黃巾起義而不是直接去斬了漢帝。
“可惜,早知道那七顆純陽丹丸就不吃了,應當去滅了劉武周之後再突破修爲的!!”
季伯符頗爲可惜的說道。
金烏東升,天色徹底的大亮之後季伯符飄然消失在了奢延水旁。
幽州,總管府。
羅藝看着歸來的季伯符連忙上前問道:“小道長,您這是請到幫手了?”
季伯符道:“雕陰的李秀甯會向馬邑出兵,她會牽制劉武周的一部分人馬,你抽調一部分精銳跟随燕雲十八騎去草原上吧。
隻要殺戮夠多,突厥人定然無暇來擾你防線!!”
羅藝憂心忡忡道:“小道長說的這個想法本将也想過,燕雲十八騎來去如風,他們十八人可以化作暗夜幽靈,可是突厥巫師總能夠追蹤到他們的蹤迹,一旦突厥大軍圍困縱然是燕雲十八騎個個武力超群也無力回天啊。”
“這個簡單。”
季伯符遞給羅藝十八張黃符:“這是貧道親手繪制的隐匿符,隻要燕雲十八騎随身攜帶就能夠收斂自身的一切氣機,自身氣機不流露出來突厥巫師是找不到他們的。”
“而且貧道也準備去突厥走一遭,貧道也想要領略一番突厥巫師的厲害!!”
季伯符說完就出了總管府直奔突厥草原而去。
羅藝拿着手中的黃符臉上陰晴不定,而後臉色一冷,下令道:“讓燕雲十八騎現在出發,入草原,無論老弱婦孺,高過車輪者皆斬,給本将鑄京觀!!”
“喏!”
季伯符并未和燕雲十八騎一起,在踏上草原之時手腕一翻,手中忽然出現一張黃符燃燒,袅袅青煙升起的瞬間,涿郡供奉院當中供奉的楊玄感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融入在天地之間。
“供奉了這麽久的黃巾力士也該發揮發揮用處了,再不用用估計都要生鏽了!”
季伯符擡頭望天,随意的尋了一道袅袅炊煙升起的地方便走了過去。
不多時他便走到了一處部落,站在斜坡之上看向遠方的部落,他眼中的殺氣都要凝成實質了。
部落當中充斥着突厥人醜陋的笑聲和不斷哭喊的女子,他能夠明顯的聽出來這些女子講的是漢話。
而這個部落當中的老弱婦孺對此卻視若無睹,身穿羊皮的小孩子在陽光下肆意的奔跑,臉上是那麽的天真無邪。
婦人升起一堆篝火在烹饪供一家老小食用的食物,時不時的擡頭看看幾個正在追逐打鬧的小孩,舐犢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了!!”
一尊雷霆甲士自他背後走出,高大的身軀緩緩的走向這個人畜混合的部落。
季伯符定定的站在斜坡上,他能夠很清晰的看到長矛洞穿小孩胸膛灑落的熱血,也能夠看到婦人臉上的驚慌,更能夠看到走出帳篷衣衫不整的男子臉上的猙獰。
他就一直靜靜地站在這兒,靜靜地看着原本喧鬧的部落漸漸的變的悄無聲息。
炊煙消逝後季伯符這才緩緩的走向部落,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百十個神色麻木衣衫褴褛的女子。
看其面容與殘破的服飾正是漢家女子。
“劉武周,你可真不是個人啊!!”
季伯符長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