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山中的樹木，嫩葉抽芽老枝條，郁郁蔥蔥如蓋。
陳謀沿着小溪徒步，春花燦爛山野，他現今已經知道，路邊的野生靈草，皆是有主之物。
作爲一個坐擁四百多壇猴兒酒身家的大财主，他對于路邊野财，早就是抱着欣賞的目光打量，不會伸手據爲己有。
他需要什麽藥财，全部能夠用一壇壇的酒水換到。
隻是目前他什麽都不需要，修爲每天都在提升一點點，他很是滿意現狀。
聽得一陣“吱吱”“咿呀”猴叫吵鬧，陳謀停下腳步，擡頭看向百丈外的樹林，衆多猴子攀爬跳躍追逐，是一群普通猴子在争地盤打架，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陳謀繼續前行，沒有多加理會。
猴群呼嘯而過，“啪”，一頭二尺高的黑毛小猴摔在他腳邊草地。
青毛猴子們攀着樹枝神色各異看着，它們都認得經常走動來去的人類，猶豫着不敢放肆，眼睜睜看着那頭外來小猴一個翻滾，躲在人類的腳後，尋求人類的庇護。
陳謀認出身上被抓了幾道傷口的小猴，青面黑毛，是南邊大名鼎鼎的吼猴幼崽，不知怎麽跑過界來，遭到地盤意識強烈的青猴驅趕、追殺。
沒有開竅的猴子，種群之間經常打得很猛烈。
即使同爲青猴，一座山頭一群猴子，越界了也往往會引發驅逐争鬥。
他沿着溪水畔往南走去，黑毛小猴聰明地亦步亦趨跟上，脫離了猴群威脅，仍然跟着。
陳謀走出十餘裏，停下腳步，看向地上蹲坐不走的小東西。
他已經走到青猴和吼猴的交界處。
四目對視，小猴伸出爪子做了個抱拳作揖的動作。
“它想跟着你。”
對面山腰處大樹上蹲坐一頭黑毛黝亮的成年吼猴，腰間系着一襲獸皮，咧嘴露出一個醜陋笑臉，道：“它叫‘啼’，剛剛開竅，資質還算不錯，可惜它是個啞巴，不會叫的吼猴是吼猴部族的恥辱，所以遭到了放逐。”
陳謀默然，能夠開竅的妖猴大都會擁有一個名，想要獲得姓氏賞賜，必須要有二階實力。
吼猴的天賦本領，大都在吼叫聲中。
上天給幸運的小家夥，開了個不幸的玩笑。
他也不想帶着一個被遺棄的小累贅，在青猴部族招搖，笑着搖頭，用妖語對小猴道：“我寄居青猴部族，不方便帶着你東奔西跑，你還是回南邊地界去吧。”
頭也不回往北飛走了。
剩下那頭吼猴幼崽，左右看看，在成年吼猴的注視下，畏懼後退，嗅着鼻子往北邊追去。
成年吼猴嘴角露出一絲鄙夷，那人類膽子也太小了，躲在青猴部地盤，竟然不敢跨出一步，又不會吃了他。
陳謀回去丹陽坊院子，等他再返回小島，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詫異看到六角亭内蹲坐啃着一顆果子的黑毛小猴，陳謀又看一眼悠然品茶半閉眼眸享受的老袁，坐下來，從袖口掏出一罐好茶，擺到石桌上，沒有理會地上小猴迅速靠攏他腳旁的舉動。
伸手給自己倒了一盞碧綠清亮的茶湯。
等到老袁裝神弄鬼享受完缥缈茶香，品完一口茶水，陳謀笑問道：“這小東西，您從哪裏撿來的？”
袁侯放下茶盞，将桌上的茶罐收進袖内笑納，慢條斯理道：“它自個找上門來的，深更半夜摸到落墳坡下，才被那些沒有兩分警惕的蠢才發現，小家夥說伱是它的主人，石山公就派遣妖猴送它到了落墳坡，等着你回來好交差。”
陳謀嘿嘿笑着毫不留情當面揭穿，道：“老袁，麻煩您下次編故事走點心，這小東西是個啞巴猴，它不會說話。”
袁侯扯着嘴角，回以同樣的嘿嘿，“麻煩陳道長您多點耐心，看看小東西會不會寫字。”
陳謀低下頭去，看到黑毛小猴沾着口水，用指頭在青石上寫着“我不會說話，我會認字寫字”，一手漂亮規整的妖文，看着比絮兒寫的螃蟹爬字體強多了。
也不知小東西是怎麽學到的寫字本事？
慘遭打臉的陳謀朝小猴道：“我不是你主人，誰收留的你，你今後跟誰混。”
嘴角朝老袁方向，明目張膽努着示意。
小猴卻往陳謀腳邊縮了縮。
袁侯哈哈笑道：“有些緣分，甩都甩不脫，陳謀，你還是認下吧，隻挂一個名份，它今後在落墳坡生活，也不用你管它吃喝拉撒，就當是做回善事。”
陳謀狐疑看了一眼猴臉男子，見袁侯微微點頭，便答應下來。
“行吧。”
“還不給你家主人磕頭。”
袁侯吩咐小猴，看着小猴乖巧地磕完三個頭，完成簡單儀式，探手用法術圈住黑毛小猴，随手往湖對岸送去。
兩人目送小猴落到岸上，手腳并用，跑進了遠處的果木林子。
“有什麽說道嗎？”
陳謀笑着問道。
沉睡了幾千年的老袁，骨子裏就不是個善妖，卻勸他行善事，有句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中必有緣由。
他與老袁之間有一座落墳坡綁定在一起。
大的利益方向一緻，倒是不擔心被坑了靈石。
“小東西不是啞巴，吼猴部族那些個蠢才，不學無術，成天就知道扯着嗓子鬼喊鬼叫，也不知多翻閱幾本他們老祖宗留下的典籍，将千年難遇的‘大音’種子驅逐，瞎了他們的猴眼，幸虧是遇到你，無意中救下小東西一條猴命，要不我也發現不了其中端倪。”
袁侯喝再多茶水裝文雅，也掩飾不了他身無雅骨的事實。
粗話連篇，口沫橫飛。
陳謀明白了，黑毛小猴能夠獨自闖蕩青猴部族，一路不知經過多少猴子地盤，能有小命活到落墳坡下，是老袁暗中關照的結果，好奇問道：
“那如何才能讓小猴說話？”
“不急，不急，有句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時候到了，它自然能夠發出最大的吼聲，你小子撿到寶了……該如何感謝有點撥之功的我老人家？”
袁侯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三個指頭搓動，呲牙滿臉匪笑，明晃晃索要好處費。
在衆多猴子面前，他要端着老祖的威嚴架子，泥胎菩薩一樣不得勁。
唯獨與玉璧之主陳謀相處，他潑猴本性暴露無遺，嬉笑怒罵耍無賴，樣樣來得。
陳謀詫異道：“不是送了您一罐十顆靈石的靈茶？還沒轉身呢，您就忘了，這記性呐，可要不得。”
袁侯笑罵了一句粗話，“算你小子狠，十顆靈石一罐的靈茶，你也拿得出手，下回再有這樣的好事，哼，沒你份了。”
“哈哈，該是我的東西，肯定跑不落。”
陳謀很是看得開，給對面倒上茶水，雙手舉盞道：“感謝您一番關照。”
袁侯咧嘴笑道：“這還差不多。”
喝完茶水，又道：“有時間了，你可以去長臂猴地盤轉轉，‘青猴釀酒，黑猴亂吼，長臂猴篆紋不用手’，你去看過就明白，能不能學到長臂猴的獨門本事，就看你如何下工夫了？”
陳謀一下子反應過來。
“您說的是給煉制的武器繪制銘紋，提升武器品質！”
他還真是好奇，篆紋不用手，難道是用足，用尾巴？
既然老袁如此提點說了，等時機合适，他定要前去拜訪，用切磋交流的方式，想辦法從長臂猴部族學到些銘紋本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