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絮兒一反常态的沒有熱鬧呼叫,她笑得眉毛揚了起來,憋着嘴巴就是不說話,和公子共撐一片小小的油帛傘空間,肩并肩走上台階,簡直是看呆了應兒和含兒。
太陽打西邊出來,外出一趟變了個人。
又像是撿到寶,笑成那個傻樣。
含兒接過帛傘甩去上面的雪花,應兒已經将小家夥往東邊竈房拖,口中吩咐:“含兒,你給公子打熱水淨手,沏一壺茶,我煮了霜糖老姜湯,給絮兒灌一碗去去寒氣。”
伸手拍打絮兒剛剛露在傘外肩頭上的雪花,輕輕掐一把快要憋不住的小家夥。
陳公子在台階上磕了磕腳上沾着的雪,道:“都别忙活,先到堂屋來,我與你們說一件事兒。”
他當先走進燒着火爐暖烘烘的堂屋,坐在主位,招呼三人落坐,别杵着。
“絮兒有修行資質,從明天開始,她跟着我修行煉氣,學字看書,她住的偏房,你們兩人輕易不要再進出,平常有時間,絮兒仍然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不許偷懶耍滑。應兒伱該如何管教,還是按從前規矩,隻管下手責罰她,不要包庇隐瞞。”
陳謀掃一眼神情詫異盯着絮兒上下緊看,似乎要看出一朵花來的兩女,囑咐道:“自己家裏的事兒,不許往外說。”
其實說出去也無礙,他買到的婢女能夠修行,是他撿了大漏。
坊市不會幹涉。
再則他現今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身份,坊市裏的掌權築基修士,吃飽了撐的也不敢多管閑事,另外幾位金丹修士不屑于理會這等雞毛小事。
“公子您放心,家裏面的事情,我們不會往外傳半個字。”
應兒欠身答道。
含兒是個沒主見的,跟着附和湊數,心裏頭着實是羨慕得緊啊。
陳謀将伸出烤火的雙手收回,起身往外走,笑道:“你們鬧吧,我去西屋修煉。”
他喜歡家裏和睦熱鬧氣氛,能沖淡他内心深處的孤寂。
待公子跨出堂屋門檻,身影消失在門外,應兒和含兒已經齊刷刷抓住想起身溜去偏房的小家夥,上下其手,掐臉捏肚子,公子都說了随她們鬧。
那還不趁着機會,可勁兒好生過過手瘾。
等明兒小家夥修煉成了仙子,她們想欺負也欺負不動了。
房屋裏嘻嘻哈哈三個女人鬧着一堆。
親密無間,打鬧姐妹。
推開西屋房門的陳公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隔天上午,風停雪住,太陽升起在樹梢頭,道道金黃光芒透過沒有樹葉的枝幹,稀疏斜撒泛着天藍的厚雪上,光影婆娑,美不勝收。
不怕冷的絮兒拉着應兒姐姐在庭院水井台附近,忙忙碌碌堆着一個特别大的雪人。
絮兒别出心裁要給雪人圍一條裙子,和應兒狡辯這樣才獨特好看。
含兒拿着竹竿,敲打屋檐垂挂的冰溜子,要不等正午時候,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冰錐受熱不過,從上面“啪啦”砸落下來,怕傷到人。
陳謀走出西屋,伸手一指上空,打開院子的防護一道口子。
符光閃爍落到他手中,他沒有前去異界修煉,一直在等着師兄的傳訊,剛剛就是察覺外面傳來異動,出來查看。
用神識掃視傳訊符,陳謀招呼道:“絮兒,随我外出一趟。”
“好嘞。”
絮兒答應着将雙手往身上擦拭,飛快跑去開門。
相比昨天的沉悶心情,今日再爬坡過坎,少女開心得像出籠的金絲雀。
來到崔府,敲開院門,陳謀領着已經拍去身上摔倒沾着雪花的絮兒,走進堂屋與崔師兄和另外一名道士打扮的年輕女子見禮。
“殷依雲,你叫她殷師姐,紫簡峰掌管宗門‘傳道’之職責,依雲師姐是紫簡峰有名的才女,博聞廣記,腹有詩書,你今後進了宗門,可以多去紫簡峰請教,跑動勤快點。”
崔霄替師弟如此介紹。
宗門四大峰頭,以紫簡峰傳道爲尊主内,問劍峰護道輔助刑殺,拿雲峰行道、布道走天下,青竹峰守道、衛道據守宗門,各司其職,傳承了五千多年。
“陳謀見過殷師姐,辛苦殷師姐跑一趟。”
陳謀拱手再行禮,崔師兄特意叫來的隻能是相交莫逆的核心弟子。
“陳師弟客氣,聽微芝那丫頭說起過你,等你回宗門了,咱們找個時間坐下來好生聊聊。”
殷依雲笑吟吟回禮寒暄幾句,看向陳謀身後跟着行禮的少女,道:“好個漂亮靈秀的小姑娘,走,我們去西屋偏房說話。”
絮兒傻乎乎被老于世故的殷依雲給牽走了。
崔霄給了個放心眼神,道:“你那位朋友,早已經痊愈,是個閑不住的,在問劍峰山下種了三畝靈麥,還種了一畝芸薹,開辟了三畝果園子,裏面移栽着靈桃樹,整天忙過不停,聽說來年開春還要耕種三畝靈稻,他不準備修煉嗎?”
陳謀明白莫浮的打算,心頭憋着一口沒有宣洩的惡氣,唯有在靈植方面做出不一樣的成就,才有機會讨債,笑道:“随他折騰吧,他心頭苦悶,找點事情做做反而舒坦。”
崔霄好奇問道:“你先與我透個底,他種植的靈植,到底有何不同?”
陳謀一直在等師兄主動問起,差點等得花兒也謝了,師兄對劍以外的好奇心實在是很滞後,笑道:“也就一般般,他種植出來的靈稻,能提升兩成左右的靈氣含量和産量,等他找到法子,或許能夠提升到三四成吧,誰知道呢,他能吃苦倒是真的。”
要不然丹陽宗的侯隆田,那麽不要臉皮,做出派人上門逼供的惡事?
崔霄對靈植再外行,也知道能夠提升靈稻兩成産量,是個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何況是提升三四成,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不認爲師弟虛言诳語,交往這麽長時間,師弟是個什麽樣的人,心中大抵有數了。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莫浮若是沒有一點奇特處,哪值得師弟請動神秘金丹高人出手搭救?
“你呀你,怎麽不早說,這可是個陽光下的新鮮事兒。”
崔霄掏出傳訊符,走去屋檐台階,道:“我與大師兄說一聲,他老人家會安排下去,給莫浮最好的靈稻種子和照看。”
陳謀心底呵呵,早先您不讓說,還用大道理考驗我處理複雜問題的能力。
當然現在能夠尋到機會幫莫浮争取一個有利條件,也還不遲。
莫浮失蹤的案子,在坊市裏沒有引發半點水花。
封條貼門的殘破焦黑院子,在瑟瑟寒風中日漸荒廢,那個天性樂觀的黑壯靈植夫,更是無人問津,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丹陽坊每天都有新鮮事情發生。
陽光下,或者陰暗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