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全都出去了,也不留個婢女看家?”
陳謀在莫府門口嘟囔一句,轉身緩緩走回自家院子,關門落闩,沒有理會在堂屋收撿碗筷的應兒三女,他身上披着一層凄涼月光,快步走進西屋靜室,目光陡然變得犀利。
瞬即抵達絕壁洞府,他以極快速度将身上外袍脫下,再解掉五六十斤重的軟甲,迅速在肩膀處纏繞麻布帶,換上黑色勁裝,給臉上覆一張人皮面具,再用黑巾将頭臉蒙嚴實,隻留眼睛一條縫隙。
他不能見死不救,但是他又很惜命。
他打算借助昨天在莫府院子留下的銅錢,冒死闖一闖那座龍潭虎穴。
萬一有築基高手坐鎮,他二話不說以最快速度走人,留着有用之身,今後年年給莫老爺上香燒紙。
事不可爲而偏要找死,他還沒那麽無可救藥的蠢。
将身上整束停當,連鞋子都換了。
陳公子伸手拍了拍黑巾下有些僵硬的臉龐,給自己鼓氣:“别怕,勞資神出鬼沒,來無蹤去無影,打個來回比喝水還簡單,吓死那些狗日的賊子。”
手中握劍,消失在原地。
出現在莫府黑暗中的院子裏,陳謀豎劍半蹲在地面,聽到敞開一條口子的堂屋裏面傳出兇惡喝問:“還不說是吧?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老子的手硬。”
陳謀心中一喜,莫老爺還在痛苦中活着,他來得不算遲。
轉眼便看到黍兒和豆兒倒斃在竈房屋檐台階,脖頸詭異的反扭朝天,雙雙香消玉損。
陳謀默念兩句經文,壓下心底憤怒,眼中越發的冷漠平靜。
他猜測莫府的防護陣法,被那些人開啓了隔音禁制。
要不然裏面發出的響動,他在隔壁留心之下,多少能察覺些許異動。
“咔嚓”,接連兩下骨碎聲,在黑夜裏聽得令人牙酸。
聽到莫浮一聲痛苦悶叫,緊着沉寂下去。
“這小子太不禁折騰,又特麽暈過去了,侯易,換你來玩玩,我擔心下手重了,捏死這小子,到時交不了差,被四爺責罰。”
“行吧,你來書房找找靈植秘籍下落,我換一種法術,給那小子來一招‘千針刺脈’試試。”
“注意點力道,别玩死了,咱們不趕時間。”
“醒得,我心中有數。”
聽得亮着燈光的堂屋和隔着偏房的書房兩人的談話,陳謀果斷起身,風騷走位,腳下無聲,已經落到堂屋外面的屋檐台階上。
他透過大門縫隙,想要查看裏面兩人的成色,他早已經熟練了不用望氣術,用肉眼望氣的本事,不會驚動暗中被他觀察的對象,除非是像崔師兄那麽厲害的高手。
屋内兩人做夢也想不到,防護陣法被加強開啓的院子裏,混進了其他人。
躺在地上任他們魚肉的靈植夫小子,早就被他們制住。
先前外面有人敲響院門,讓他們提升了警惕,後來聽得那人識趣嘀咕着走人,他們自以爲高枕無憂,不會再有人打擾。
陳謀觀察确認在堂屋擦肩過去的兩人,皆是煉氣圓滿修爲,堂屋裏再沒其他人藏着,書房和卧房也沒有動靜,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莫老爺命不該絕,有一線生機。
在那叫侯易的年輕人背對着大門,往地面蹲下去之際,陳謀突然發難偷襲。
木門被重重推開,“嘭”,撞在牆壁上。
人吓人吓死人,即使是煉氣修士也不例外,侯易吓得一個哆嗦,還以爲被他扭殺的婢女詐屍鬧鬼,他本能往前蹿去,身體沖出五尺,陡然一個停頓,他似乎被什麽力道給狠狠拉扯了一下。
心中暗道不妙,這是攝物術的無形勁力?
偷襲他的不是詐屍女鬼,而是不知哪裏鑽出來的家夥,将攝物術修煉到能夠影響他行動的地步,不可能是煉氣修士,侯易心頭直冒寒氣,顧不得身體失衡往一邊偏去,百忙之中已經拔劍往後劈砍。
作爲一個經受過血腥曆練的煉氣圓滿修士,爆發出來的戰力相當可怖。
劍氣利嘯,摧枯拉朽斜掃,将丈許外回彈的大門給劈成碎片木屑。
管他是人是鬼,隻要争得一線逃遁機會,他将毫不猶豫破牆沖去與書房的侯安彙合。
他們兩人修煉過聯手合擊,能夠抵擋築基修士片刻。
再發出焰火警訊求救,或者鬧出大動靜,在坊市自家地盤内,引起金丹高手的注意,偷襲者将插翅難逃,他犯不着與莫名其妙出現的築基修士拼命。
“噗”,一道暗紅劍光從側面詭異出擊,洞穿侯易的左肋,劍氣透體攪動,穿在身上的防護内甲被一并貫穿。
侯易到死都沒有想明白,偷襲者不是從大門外沖進來的嗎?
另一處的侯安剛蹲下來翻箱倒櫃,聽得巨大動靜愣了片刻,心底埋怨同伴不聽勸,弄死了那靈植夫小子,他們倆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準備開口告誡,聽得堂屋拔劍利嘯和同伴的怒吼,他頓時反應過來。
該死的,有人摸進來偷襲侯易,好大的狗膽!
侯安拔劍從書房穿過偏房沖向堂屋,剛剛露頭,迎接他的是一團呼嘯黑影,勁風撲面,他如臨大敵閃身後撤,劍光過處,“嘭”,将飛撞過來的木椅斬得稀碎。
牆壁垮了半壁,灰塵彌漫。
也就這麽一耽誤,等再他沖進堂屋,看到火焰在屋頂熊熊燒起。
地上躺着的莫浮和剛剛還搏殺的侯易神奇地消失不見,更不見刺客人影。
堂屋對面牆壁上飚濺着迸射狀新鮮血迹,正往下流淌滴落。
“出來!”
侯安心中驚恐不安,從侯易遇襲到他前來救援,這才多少時間?
色厲内荏吼了一聲,他一個縱躍,從洞開的堂屋大門跳到院子裏,他被看不見的對手吓破了膽子,根本不敢沖去堂屋隔壁的卧房搜尋刺客,擔心中了詭計暗算。
有時候,神識并不見得管用,特别是對手強大時候。
他一腦子的漿糊,這院子門關得嚴嚴實實,陣法也沒有破綻,刺客到底從哪裏摸進的院子?
難道刺客從一開始就潛藏在院子哪個地方?
侯安自認實力與侯易不相伯仲,但是侯易僅僅一個照面被神秘刺客幹掉,連多堅持一兩息都沒能做到,他哪裏敢多做逗留,毫不猶豫打開院門沖出去,滿臉鐵青取出傳訊符,趕緊揚手打了出去。
禦劍飛起在空中,借助燒起的熊熊火光,查看着不讓刺客從其它方向逃走。
心中叫苦不疊,莫浮落在刺客手中,可如何交差?
難道莫浮學到的新靈植術,牽扯到坊市裏其它宗門勢力?
他一個頭有兩個大。
埋怨侯隆元管事做事毛糙,連手下的靈植夫底細都沒有摸清楚,便貿然行事,導緻如此被動,現在就是想隐瞞都瞞不住了。
院子裏火燒得這麽大,坊市裏金丹高手已經注意這邊。
正胡思亂想的侯安突然瞪大雙眼。
他在空中看到一道黑影從竈房閃出,抱起倒斃在台階上的兩名婢女,眨眼間消失在竈房,緊着竈房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院子的格局是東屋與正屋各房間相連通,刺客可以來去自如。
侯安咬牙切齒地發狠,同時心頭慶幸不已,他沒有待在院子裏是明智的,他倒要瞧瞧那嚣張家夥,如何從防護加強的陣法中逃遁出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