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一個多月時間,再也沒有受到蒙天秀裝神弄鬼的敲門打擾。
陳謀從消息靈通的莫老爺口中聽說,蒙天秀操持的生意寥落,坊市内嘗過新鮮的修士,或許是膩了,門前冷落鞍馬稀。
交情不到,他也沒去打聽過細的情況。
他每天穿着軟甲,增加了練劍時間,将一套九宮劍練得滾瓜爛熟。
劍氣森森,法度嚴謹。
那一式瑤光一線絕招使出更是神出鬼沒,五丈之内威力巨大。
但是每次面對崔師兄用兩個鼻孔瞧人,他都覺着慚愧,他辜負了崔師兄的面子。
後來也想通了,他本來就不是甚麽劍道天才,何必給自己額外的負擔?
順乎本心修煉就是,他的目的一直都是爲了築基,成爲一個名正言順的玄都觀拿雲峰核心弟子,從此過上躺赢的修仙生活。
放下思想包袱的陳謀,決定犒勞自己,恢複從前優哉遊哉的修行日常。
松弛有度,享受美好生活每一天。
從絕壁洞府返回西屋靜室,陳謀走到門邊,又停住了腳步,聽到對面竈房傳來女子低聲交談,現在是下午太陽偏西,離傍晚還有約一個多時辰。
“應兒姐姐,公子還沒有準信嗎?隻剩半個月了,兩位好姐姐,麻煩你們再和公子說一說,我真不想再跳進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火坑,我會很聽話的。”
“絮兒你别急,過些天,我們尋個機會再求一求公子。”
應兒壓低聲音寬慰着,她心裏也沒底。
公子上次沒有表态,卻又默認她們與絮兒來往。
含兒突然插了一句:“是不是絮兒太瘦了?公子不喜歡麻杆一樣的身材。”
要不然公子那麽喜歡豐潤的應兒姐姐,對她就少了些注意。
應兒打量着臉蛋漂亮身上沒太多曲線的絮兒,眉頭也擰了起來,身條太平了,公子隻怕是不喜,她不敢亂做公子的主。
絮兒急得快哭了:“那可怎麽辦?一時半會也吃不胖,我平常吃得不多。”
“在我們家,要很能吃,才有力氣伺候公子。”
沒心沒肺的含兒火上澆油,她也是後來發現,自己怎麽吃都不胖的。
陳公子聽得滿臉黑線,拉開門走出來,咳嗽一聲。
竈房頓時鴉雀無聲。
“應兒,你們三個都過來。”
陳謀這段時間忙着修煉,都快要忘記上回應兒提起的事兒,打量着躲在應兒、含兒身後偷偷瞧他的絮兒,問了一句廢話:“府上規矩很嚴,伱都能遵守?”
“能,我能。”
絮兒喜出望外,差點蹦了起來,應兒反手掐了一把,才醒起要行禮。
“那好,進門第一年,你一個人住偏房。”
陳謀吩咐一句對于三個女人來說莫名其妙面面相觑的話,他從袖口取出三顆靈石,遞給應兒,道:“這事你和絮兒跑一趟,怎麽辦知道吧?”
絮兒心底石頭落地,快要喜瘋了,搶着道:“知道,我去過好幾次外事坊,還問過怎麽辦手續,隻要兩顆靈石。”
外事坊的修士告訴她,她那個倒黴的主人,早就死翹翹,隻是礙于規矩,要半年時間才能收回院子,而她們做婢女的,找好了下家,拿靈石來随時更換新的身契換地兒,外事坊有婢女的身契存底。
陳謀擺了擺手,轉身又走回西屋。
“應兒姐姐,太陽還高,咱們快去快回,今兒就搬進來住。”
絮兒是一刻都不想多等。
她看到同院子對她橫眉冷對的那兩個婢女就煩,什麽都要靠搶,同一個屋檐下住着,半年來很少安生,她身上的衣裳,還是借的應兒姐姐私房錢買的。
應兒見公子不在,她伸指頭在臉上刮了刮,做一個“羞啊羞”的手勢。
含兒神補刀,低聲道:“公子是給你一年時間補起來,你太瘦了。”
絮兒信心滿滿:“我放開了吃,很快就超過含兒姐姐你。”
興奮得像個孩子,風風火火拉着應兒跑出門。
陳謀在西屋笑着搖頭,力所能及的拉一把,就當是行善積德。
他倒是很喜歡絮兒天真爛漫的性格,但是瘦得像個孩子,他可下不去手,就當養一個閑人,不差那一口吃的。
再次穿越回絕壁頂峰,無所事事的他盤坐在琉璃地面。
雙月清輝斜斜灑落身上,默念一遍《清靜經》,整個人一下子陷入了自内而外的甯靜,心境無垢,泊泊然無比受用。
慢慢站起身,拔劍出鞘,陳謀臉上保持着無喜無悲的淡然。
月下練劍,人随劍走,在空曠絕頂來去揮灑自如。
劍氣吞吐與月光争輝,到後來隻見劍影不見人影,所有的劍訣心得化作“負陰而抱陽”的本質,不知過去多久,一聲清嘯,陳謀收劍而立。
他從清淨境出來,已經領悟了獨特的劍感。
“陰陽相生,輕盈靈動。”
對于九宮九劍的理解,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不管是三十六劍,還是返古的九劍,于他而言都是“陰陽不滅”相互轉換的過程。
眼界的開闊,令他異常振奮。
他大緻琢磨出來一點進入清淨境的規律,厚積薄發是肯定的,必須要順乎本心,行善事隻是錦上添花,或許還有其它沒有發現的方面。
清淨境狀态學習各種難度較大的技藝,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見殘月西沉,陳謀歸劍入鞘,返回西屋。
開門走出房間,漫天火燒雲映照得整個庭院紅彤彤的,絢麗奇異。
聽得響聲,絮兒跑出竈房,叫道:“公子,我給您打水洗漱,馬上開飯。”
跑進跑出像一陣風,引來竈房裏應兒的低聲嗔怪教訓。
洗手時候,陳謀問道:“事情辦得怎樣?”
絮兒喜不自禁,“回禀公子,奴婢已經入籍府上,一切順利,應兒姐姐還幫我買了秋冬新衣,那邊府上的東西,我沒有帶來。”
“今後要聽應兒的話。”
陳謀囑咐一句,放下毛巾,走進堂屋坐下。
用完晚膳,應兒陪着公子在庭院裏散步消食,她看出今天公子似乎不急着進西屋關門修煉,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悄悄建言道:“公子,我明天去坊市訂做一張新的床榻,夠大夠寬。”
她擔心公子是嫌床小了,幾個人擠不下。
陳謀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表揚道:“就你細心,家裏小事你看着辦。”又重申他的意思:“絮兒住偏房,至少一年。”
不着重交代,那小家夥可能在含兒的慫恿下,半夜時候鑽進他的被窩裏。
“是,應兒明白了。”
應兒揉着掐紅的臉頰不敢再多問,陪着公子在庭院走動。
天光黯淡,漸漸盡墨。
陳謀仰望東南邊顯現的弦月,人間煙火氣,離不開人啊。
他剛剛吃飯時候,看着快快樂樂吃肉扒飯滿臉小幸福的絮兒,突然想通了一個簡單道理。
順乎本心,還是順乎本性,一字之差。
得失迥然不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