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來臨,有多處傷口的魁梧大漢在背後兄弟拼死攻擊,逼退兩名對手之際,他趁機斜刺裏殺出圍攻,在自己身上拍一張疾風符,留下一溜殘影,沖向裏許外的迷霧林子。
“蒙天野,你特麽混蛋……”
“被”斷後的兄弟氣得差點吐血,破口大罵。
平素義薄雲天的野哥,關鍵時候丢下兄弟先逃了,将他陷入必死之境地。
僅僅支撐了兩招,四面合圍的劍光、法術、劍氣将拼死抵抗,顧此失彼的漢子,斬殺成一地殘軀斷肢。
“窮寇勿追,收撿戰利品,準備撤退!”
爲首的黑衣蒙面修士,低聲喝道。
做他們這種生意的講究快準狠,不會過多糾纏,剛剛的戰鬥從發起到結束不到盞茶時間。
有兩名蒙面修士一言不發,撿起地上的長劍,翻找靈石、丹瓶、藥材等物品。
剩餘一人警覺四處動靜,傳音問道:“老大,任務裏不是要伏擊對付蒙天野嗎,怎麽放他一馬?”
“已經‘對付’過了,任務完成。”
爲首蒙面修士簡短傳音,輕喝一聲:“撤!”
一道火苗燒去,将那一片殘軀斷肢點着,散發着幽藍火焰,無聲燃燒,飄忽而詭異。
四人迅速消失在夜色裏。
逃得一命的蒙天野正是坊市東邊地攤區小有名氣的“野哥”,他沖進霧氣林子,熟門熟路在其中東拐西繞,運轉氣息止住傷口流血。
四個蒙面賊子顯然是有備而來,掌握了他們外出和歸來的行蹤。
選在接近霧氣林子附近設伏,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不能死,他死了妹子怎麽辦?
逃了一陣,蒙天野停下來,驚魂未定回頭往東邊林子方向掃視,從袖口摸出一個瓷瓶,倒出療傷藥吞服。
抛棄了多次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心頭也有愧疚不安。
但一想到修行路上生死自負,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又覺坦然無錯。
要怪隻怪那兄弟命歹。
他沒有注意地面腐葉中,一絲黑氣攀上他的褲腳,藏匿在腿彎新鮮血迹中。
稍事歇息,待藥力化開,他無聲無息往北邊遁走,一路避開巡坊修士離去。
約半刻鍾,三名道士在霧氣林子中尋了過來,其中一男一女正是顧甤和甯微芝,走在前頭的中年道士手中拿着一個篆刻八卦紋和周天星辰的羅盤,傳音道:“千年老鬼逃脫的殘魂,就藏匿在附近。”
顧甤咧嘴無聲一笑,被他們圍殺的千年老鬼,實力強悍,拼光數百年的屍骸積累,硬生生打破誅鬼困陣,将戰場拖進數十裏外的一處村莊,決然用出屍爆鬼術,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屠滅整個村莊,雞犬不留,借助無數冤死亡魂,千年老鬼渾水摸魚逃出數道殘魂。
他們五人收集到鬼氣爲引,這兩天分做四處追殺,隻剩這最後一處了。
另外兩人回去處理村莊被屠滅的後續。
中年道士右手食中二指并做劍狀,輕點羅盤邊緣,一道青光射出,覆蓋向百丈外的迷霧,将林子裏倒斃多時的一具腐屍籠罩。
顧甤揮手間,那一片樹林、腐葉、腐屍化作熊熊火海。
“可以了。”
中年道士看到羅盤上的黑點消失,及時叫停。
再燒下去,将要觸動護坊大陣。
這邊巨大的動靜,立刻引來了兩隊巡坊修士。
在顧甤出示一枚紫金令牌後,巡坊修士恭敬讓開路,以他們的修爲,也攔不住三名道長。
待三名道長離去後,幾名巡坊修士飛近那一片二十丈大小的白地,依然能感受地面熾烈高溫,樹林迷霧燒出了巨大空洞,短時間内不會合攏。
“是誅邪令!”
“回去與董執事禀報一聲,這片林子是持有‘誅邪令’的前輩燒毀,可别怪我們巡坊疏忽。”
……
用完晚膳,陳謀在院子裏散步,擡頭仰望黑黢黢的山頂,心底稍有些失落,随即搖頭告誡自己,悲歡離合,生老病死,都是修士必須要面對和克服的情緒。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習慣了就好。
邁步走進鍛房,關閉房門,進入異界洞府修煉去了。
何以解憂,唯有修行念經。
第二日上午,神色清淡的陳謀來到坊市街道。
他前些天約了洪掌櫃,今日請喝茶,順便與洪掌櫃拉一拉關系,想盡量發揮他的鍛造技藝,談談生意賺取靈石。
他可沒有借助“玄都觀”的名聲招搖撞騙。
他合理利用洪掌櫃和顧師兄的關系,賺點修煉資源,不過分吧?
聽到街上修士在議論,東坊的野哥昨晚在迷霧林子外遭遇伏擊,身中“無影水毒”,其妹子蒙天秀在四處籌借靈石,欲替野哥請築基醫師祛毒療傷。
陳謀稍吃了一驚,腳下沒有停步。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蒙天野自持實力打架惹事,被人吹捧得飄飄然,不加收斂,高調行事,遲早要吃虧上當,隻沒料想來得這麽快。
他不會同情蒙天野的凄慘遭遇,有因必有果,坊市裏散修哪個不是一肚子苦水?
其妹秀兒恐怕将要背一身債務,卻也與他無幹。
隻告誡自己,千萬别飄!
來到鍛兵閣,請到洪掌櫃,兩人說笑着走進斜對面的茶舍。
陳謀點了兩顆靈石一壺的靈茶,他還不夠資格花二十顆靈石請客,聽洪掌櫃與茶掌櫃笑呵呵客套幾句,由茶博士帶路,走進廂房。
洪掌櫃坐下後,笑着問道:“什麽事兒,你小子先說道說道,要不喝你的茶,心裏頭不踏實。”
人老成精,他見得多了,前些天就看出這小子假借踐行約定要請他喝茶,實則想找他辦事,可不敢小觑被顧甤相中的小子。
陳謀給對面茶盞斟上茶水,放下茶壺後,笑道:“瞞不過您老,我那老師兄想考驗我這個末學後進,設下難題……我修爲淺薄,想煩請您老賞口飯吃,幫我謀一份賺靈石的差事,其它事兒,我自己能想法子完成。”
他用春秋筆法掐頭去尾,意思完全變了。
“伱叫顧道長老師兄?”
洪掌櫃吃了一驚,顧甤要代師收徒,可見對小家夥是何等看重。
他倒是不會懷疑陳謀,誰活膩了,敢亂認一個金丹修士爲師兄,所謂的考驗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難怪沒有将人帶回玄都觀培養。
他猜測,小家夥前來找他,是得到了顧甤的默許暗示。
“我老人家現在隻是一個店鋪掌櫃,你想到店鋪當一名夥計,一句話的事兒,要不來試試?我可以做主将你的月俸,上調到五顆靈石一個月,夠意思吧。”
洪掌櫃笑眯眯建議道。
陳謀拱手拒絕:“多謝您老一番好意,我笨嘴笨舌,做不來侍候客人的夥計。”
接着說出他的想法:“我能鍛造低階法器,想與鍛兵閣合作,出售我打造的法器,這樣您幫了我的大忙,我也能自食其力,沒有違背顧師兄的意思。”
将他鍛造的短匕拿出,放到茶案上。
洪掌櫃掃一眼沒有出鞘的短匕,他不用細看,是什麽成色一目了然,笑問道:“你還想購買鍛兵閣的法器胚子材料,用于鍛造法器?”
“您老真是善解人意。”
陳謀拱手與洪掌櫃相視而笑,像一對惺惺相惜嗅到同類氣味的老小狐狸。
他就是打的這個主意,用鍛兵閣的材料,鍛造出法器,再由鍛兵閣鋪子擺台出售,他賺個穩穩當當的差價,還不用抛頭露面。
今後他從異界撈來的各種好處,也可以花在明處,都是他賺的嘛。
這其中有一個難處,他得先說服洪掌櫃與他做這筆生意。
事在人爲,他必須要試試。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