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後,陳謀和薛彪說笑着從後院走進店鋪,萬林單獨走在前面,沒有要等一等兩人一起的意思。
與笑眯眯的洪掌櫃拱手行禮問候,和往常無異,随後陳謀拿出一張請辭的紙條,後面有鍾師傅的批辭,雙手奉給櫃台後的掌櫃。
薛彪瞥見紙上内容,一下子驚呆了,茫然看向神色如常的陳師兄。
失心瘋了嗎?
别人羨慕不來的小錘管事啊,居然自個請辭。
到哪裏尋找如此好事,能學個一技之長,靈石月俸不低,真是瘋掉了,他想要這好事都想不來。
洪掌櫃似是知道緣由,笑眯眯問道:“不再考慮考慮?”
陳謀笑了笑,“我已經考慮清楚,多謝您老關心。”
他一向與人爲善,能不得罪,他從來不去主動開罪,禮數更不缺,又能保持距離。
不會将老人說的考慮,當成真的考慮,人家是順口客氣一下而已。
洪掌櫃不再多說什麽,人走人留他見得太多,将紙條放櫃台上,拿起毛筆,在下方落了個名字,寫上日期,數出十顆靈石推給陳謀,又拿出一個薄冊翻到後面,寫了幾個字,讓陳謀在末尾簽字。
陳謀完成手續,收起月俸走出鍛兵閣。
初冬天黑得早,暮色四起,街上修士行色匆匆,與緊跑幾步一臉好奇、疑惑、還眼中藏着小小驚喜的薛彪揮手作别。
不理會後面薛胖子的呼叫,獨自往東邊街道走去。
他要趕着回家,等會天黑下來,他擔心遇到搞得人心惶惶的邪修。
運氣撇的時候,當心喝涼水都塞牙。
“什麽,你辭去了鍛房的小錘管事,你腦殼沒被門夾吧?”
吃飽喝足的莫浮,仰靠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聽到蹭吃蹭喝擦完嘴上油水的近鄰輕描淡寫說事,他驚得坐直身子,伸手去摸桌對面的那個家夥腦門,懷疑燒壞了腦子。
陳謀嫌棄地打開伸來的黑爪子。
“罩着我的鍛房師傅,要調回宗門去了,新來的師傅與前面的師傅不對付,我自個請辭還能留點體面,讓新來師傅将我開革出鍛房幫我體面,我今後在坊市還怎麽混?”
陳謀繞口令一樣簡單解釋事情始末。
先歇息幾天,他再去其它幾家大小兵器鋪子試試工,怎麽說他也有過當小錘管事的經驗,不愁找不到事做,賺多賺少且不論,他目前需要一份活計。
“哦,是這樣啊,你可夠慘的。”
莫浮懶洋洋往椅子背靠去,沒有半分同情心嘟囔一句,身後有雙小手溫柔捏着肩膀,飽暖思那個,他半閉着眼睛朝對面打了個針對性很明顯的哈欠。
夜深了,客人請自覺回家啊!
後面幾天,陳謀跑遍坊市除了鍛兵閣之外的八家兵器鋪子。
坊市另兩家大鋪子不招鍛房學徒,其它六家小、中鋪子沒有最黑隻有更黑,特别是兩家打着招學徒的名号其實是招雜工,恨不得他不要工錢,隻管飯白幹活,起得比雞早,歇工比狗還晚,往死裏壓榨的黑心作坊。
都怪莫浮那個烏鴉嘴,一語成谶。
說點什麽不好,偏生要說他“夠慘的”,沒讨到口彩。
他恨不得賴到莫浮家裏,讓那黑炭頭賠償他的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
作爲還有三百三十多顆靈石身家的土财主,地裏還有兩顆年份更久的靈藥材,自不稀罕去給小鍛房當牛做馬,他是需要一份工作做掩飾,還沒下賤到任人作踐地步。
除非實在沒活路了。
聽說坊市裏有少數散修賺到的靈石隻夠和人合夥租院子住,怎一個慘字了得。
“冬天不好找工,多花些時間,慢慢找嘛,伱還沒到吃不起飯地步……不對啊,你小子前些時候,還從我這裏買去兩石新鮮靈谷,天天靈米稀飯喝着,小日子過得比我還滋潤,我有甚麽資格同情你?你起開,别礙着我幹活。”
莫浮原本在田埂路上傾聽,寬慰心情郁悶賣慘的陳謀,他突然反應過來。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他憤憤然起身,拍掉屁股上的草屑泥土,往收割了靈稻翻耕過後種着一季靈植芸苔(油菜)的田裏走去。
這一季靈植才是種田額外的收益,當然需要從年頭忙到年尾,還要有出色的靈植術支撐,一般人還真幹不來。
太累了,時間緊湊,很影響日常修煉。
陳謀看着在田裏施展靈雨術緩緩澆灌小苗的莫浮,田裏有防護陣法,需要額外付出靈石,那貨不讓他這個閑雜人等進去,說他濁氣重,影響苗苗長勢,叫道:“我打算去‘天婪山脈’碰碰運氣。”
莫浮聞言散去剛剛聚攏的一小片靈雨,他在太陽底下翻了個白眼。
天婪山脈在丹陽坊往東千裏開外,有破碎的靈脈延綿千餘裏,曾經是一處古戰場遺址,出産靈草、殘寶、低階妖獸和各種見風使舵的強盜,是冒險者的樂園。
“你真是瘋掉了,就你這微末修爲,還一身細皮嫩肉,長着一張小白臉,去給那些探險的家夥送菜?你實在找不到活幹,到我田裏來聽我使喚,我正還差個除草施肥的雜工。”
“放心吧,我怕死又怕痛,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會做,到時即使外出,也是跟着能放心的朋友一起,不會自個去。”
陳謀站起身,拍掉碎屑,叫嚣道:“莫老兄,你休得門縫裏瞧人,我如今已經是煉氣中期高手了。”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潇灑離去。
莫浮氣得笑罵:“煉氣中期很了不起嗎?在我這個煉氣中期面前顯擺什麽,有本事你築基啊……喂,高手兄,你一個人别亂跑出坊市,外面的世界很危險,聽人勸,吃飽飯……”
“曉得了,你好啰嗦。”
陳謀不領情。
他是提前與莫浮打一聲招呼,他如果消失一段時間,那麽肯定是去了天婪山脈。
像他這麽惜命的人,打死都不會外出冒險。
穿越來去異界有大半年時間了,除了絕壁洞府附近三百丈範圍,他連山腳和山頂都沒去過。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在危險的世界,他的好奇心被嚴重壓縮,所剩無幾了。
太陽照常升起,沒找到合适活計的陳謀,除了修煉、打鐵、練劍和練拳之外,每天都要在坊市遊手好閑晃蕩兩圈,每過十天照常去論道堂學劍。
有次在街上偶遇下工的萬林和薛彪,兩人有說有笑,親如兄弟。
三人寒暄着站在街頭閑聊了幾句。
萬林又重新成爲鍛房小錘管事,意氣風發,聲音洪亮,聽說曾經的鍾師傅眼前紅人還沒找到活幹,執意要請失意者喝酒吃飯,述述當初學藝的情分。
被陳謀以晚上不安全爲由婉拒。
對方什麽心思,他能不清楚,他不給對方機會顯擺。
尿不到一個壺裏,就不要生拉硬湊在一起裝兄弟。
……
聽說周一争新書榜,要12點過後發一章,所以提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