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半舊鬥篷遮擋面容的陳謀,臉上還戴了兩層面具,要不是實在窮得揭不開鍋,何至于現在賣寶?
這些天他下工後,趁着人最多時候,偶爾往東坊幾家藥鋪逛。
對于常用靈藥材的價格範圍,心中大緻有數,不會被店鋪當羊祜宰。
還特意用麻布纏繞将肩頭變寬,把身體改變得魁梧壯實,人窮志短,又實力低微,爲了自身安危做想,他謹慎着不想暴露更多外形特征。
齊掌櫃走進來,貼心地将門關上,他經常與搞得神神秘秘自以爲安全其實是引人注目的窮鬼打交道,笑着拱手:“鄙人萬藥堂掌櫃齊洪福,閣下要出售什麽藥材,請亮寶。”
面對這種客人,沒必要奉茶、上點心。
對方不會領情,更不會喝茶水,擔心水中做手腳。
開門見山不要兜圈子,生意很好做,否則容易将生意泡湯。
陳謀二話不說,将青布包裹放到桌上,解開布帶,露出裏面一隻做工粗糙的木盒,打開盒蓋,再揭開兩塊白布,展露出裏面包裹着的晾幹藥材。
他也是聽說萬藥堂做生意地道,不問貨物來路,信譽有保證。
齊掌櫃笑容越發和煦,道:“我能上手查看嗎?”
他已經留意到客人雙手都用布條包裹得嚴實,不露絲毫皮膚,确實是個謹慎又細心的家夥。
見對方點頭,他将兩顆清洗幹淨陰幹的還很新鮮靈藥材拿出,仔細查看一番,舉着紫葉參道:“兩百三十年份紫葉參,品相完好,作價兩百靈石。”又指着另外一株藥材道:“兩百年份元芩,作價一百八十靈石。”
陳謀知道兩顆藥材虧了一半的價格,散修賣貨售寶,沒有渠道,像這樣兩百年份的靈藥材,又不敢輕易拿去擺地攤,被窮瘋了的家夥盯上很麻煩,最快捷的法子是賣給店鋪。
坊市所有的鋪子收購散修的材料,幾乎都是按市價的一半,或半價以下來處理,已經形成了行規。
除非有實力與鋪子議價,可以少吃點虧。
陳謀含糊道:“成交。”
齊掌櫃拱手道:“道友爽快,下次有藥材還請再來照顧生意。”
他從袖口摸出一個袋子,數了三百八十顆靈石,推到三言兩語做成生意的客人面前,客人心思重,他當面清點,連隻布袋都不奉送,示意不做手腳印記。
兩百年份的紫葉參和元芩用途廣泛,煉制成築基期修士需要的丹藥出售,至少十倍的獲利,用得着搞名堂嗎?
堂堂正正賺取巨大差價,這叫穩賺。
“好說,好說。”
陳謀用自己取出的一塊白布将靈石包了收進袖内,将木盒重新打包,提着青布包裹往外走,不留下哪怕一片布條。
齊掌櫃起身相送,低聲問道:“道友需要走後院小道繞出去嗎?”
陳謀搖頭拒絕,他不想在晚上去别家後院重地。
齊掌櫃不再多話,将房門打開,看着魁梧漢子大步離去,他重新返回用兩個盒子,小心将藥材裝好,貼上符封,以免藥力流失,再才拿到櫃台後。
夥計去門外望了幾眼,店鋪内已經沒幾個顧客,他走回櫃台前,低聲道:“有幾個‘街混子’跟了上去。”
“各有各的道,客人很細心,應付得過來。”
齊掌櫃揮手驅趕夥計去招呼客人,别往他這邊湊,那位神秘客人故意流露出明顯的煉氣境初期修爲,能信嗎?
有哪個煉氣境初期修士,能去野外挖到兩百年份靈藥材?
用屁股想想都不可能,幾個街混子注定要吃癟。
陳謀沿着下山道一頭鑽進幽暗的林子内,再出現時候,到了異界絕壁洞府。
他已經發現有三個家夥跟了上來,嘿嘿,這下傻眼了吧。
從口中吐出一顆小核桃,将袖内的靈石包拿出來,再将鬥篷揭去,兩層面具拿下,把勁裝和鞋子都脫下,纏繞身上的麻布帶一一解下來,拿起另外準備的衣服頭巾穿戴整齊,穿上新鞋,用掃帚把換下來的衣服鞋子青布包裹統統掃去外面大廳角落。
人無橫财不富,一把生意賺近四百靈石,他興奮之餘,思索着該如何花錢?
買一雙美婢暖床,不,主要是替他做飯洗衣,天天要做家務太繁瑣。
再買兩瓶元氣丹嗑嗑,據說修爲蹭蹭地長。
……不急,不急,區區靈石還亂不了道心,可不能飄了。
陳謀撇下密室地面放着的靈石包,用蒼璧古玉返回丹陽坊住處,眼不見心不亂,再啃幾天腌肉幹菜吧,差不多要發月俸了,美婢什麽的,遲早都會有的。
是夜,小院傳出的“叮叮當當”錘打聲,至午夜方歇。
六月底時候,不經常露面的鍾師傅發了一次脾氣,指着犯了錯的萬林,罵得狗血噴頭:“你長能耐了,敢背着我偷偷鍛造法器?你以爲你有本事可以勝任鍛房師傅的位置,将我的話當耳邊風是吧,這柄法器被伱淬火裂毀,現在怎麽說?”
萬林讷讷無語,内心無比沮喪。
他倒是不怕鍾師傅責罵,早就習慣了。
他觀察鍾師傅淬火無數次,特别是最近一個月,他用計時法掌握的火候,與鍾師傅每回淬火不差分毫,覺着很有把握了,特意選在鍾師傅不在的下午,他掌小錘,薛彪掄大錘,讓陳謀拉風箱,将一塊半成品的劍胚鍛造出法器成品。
千算萬算,最後毀在最關鍵的淬火上面。
他的信心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差點點随着法器一同龜裂。
他茫然不知哪裏出了纰漏?
前幾天,他鍛造的凡器,鍾師傅還表揚他的淬火已經得了真傳,怎麽轉眼間就毀得稀裏糊塗?他想不通啊。
陳謀與薛彪兩個縮在一邊,不敢吭聲,似乎生怕被發火的鍾師傅遷怒到頭上。
當了三個多月學徒,陳謀已經旁觀鍾師傅和萬師兄多次淬火,通過與記憶比較對照,他才是那個掌握觀火精髓的看客,他看出萬師兄這次淬火法器還差五息火候,沒有出聲提醒。
關他甚麽事嘛。
萬師兄明的暗的給他穿小鞋,前些日子發了第三個月的月俸,他再次在悠然居請了一桌酒席,關系仍然沒有改善,隻是維持着表面和氣。
他憑什麽要提點拉幫結派的萬師兄?
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心情竟然出奇的暗爽。
鍾師傅借着由頭罵累了,一臉的恨其不争,道:“這件損壞的法器,折算材料三十顆靈石,你回頭交付洪掌櫃,連同法器一起銷賬。”
萬林拱手道:“是,給鍾師傅您添麻煩了。”
材料的價格可低至成本,也可高出數倍,全憑鍛房之主一張嘴,他已經摸透鍾師傅的脾氣,發火時候千萬别辯駁解釋,低頭認錯就是,反正罵不掉一塊肉。
隻要不将他開革出鍛房,他還有機會總結經驗,重新掌握淬火一關的技術。
目前爲止,鍛房離不開他這個幹了五年多的老學徒。
兩名新學徒根本頂不了事。
除非鍾師傅願意花費大量時間耗在鍛房,親自教導新學徒,否則兩年内他的位置很穩。
鍾師傅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你這次給我捅了一個大簍子,不予責罰說不過去,從今天起,鍛房由陳謀管事,掌小錘,你和薛彪配合,不許陰奉陽違搗亂,否則,休怪我按鍛房規矩辦。”
萬林一下子呆在原地,臉上青紅皂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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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