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車窗,趙銘已經能看到外面各種建築。
等從車上下來之後。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園區。
園區建在一條大河旁邊。
四周高高的圍牆之上,布滿了帶刺的鐵絲網。
園區之中随處可見巡邏的士兵,統一配備着步槍。
當趙銘下車那一刻,士兵們那狠厲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
如豺狼一般饑餓難耐。
仿佛隻需要主人的一句話,就會一擁而上,将其撕成碎片。
這時,一個穿着花襯衫,脖子上被一條蟒蛇紋身纏繞的男人走了過來。
看見趙銘後,咧嘴一下,露出滿口被煙熏黑的牙齒。
張開雙手,給了趙銘一個熱情的擁抱。
“勇哥,歡迎回來!”
“趙總都已經跟我交代過了,得好好安頓你。”
“不得不說,這事你做得的确漂亮!”
“先别站着了,有什麽事,去我辦公室說!”
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說完便招呼趙銘往裏面走。
這人副監獄長給他的資料中有提起過。
名叫張濤,是園區的經理,屬于一直以來比較擁護盧老闆一派的人。
但由于此前整個園區,都是鄭江河做主,盧老闆的影響力日漸微若。
他這一派根本說不上話。
這次陳勇除掉鄭江河後,他們這些人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對于僞裝成陳勇的趙銘到來,他顯得無比熱情。
“趙總和我說了,以後這園區就由我倆管理,我呢!負責具體運營,你負責安保,以及人事。”
“以園區目前的經營狀況來看!隻需要三年,我倆就能實現财務自由!”
“到時候找個風景好的國家定居,這輩子就沒什麽好愁的了。”
張濤一邊走一邊說,臉上的笑容更甚。
趙銘對于張濤描繪的美好藍圖,沒有絲毫感覺。
畢竟。
他的任務獲得這個集團的内部資料,好爲後面的行動鋪路。
就算自己并不是卧底。
他對這一切也并不感興趣。
畢竟。
處于這旋渦之中,誰能保證能夠全身而退?
鄭江河就是最好的例子。
“今天睡地闆,明天當老闆!”
“努力!努力!”
就在兩人不急不緩的朝前走着之時。
不遠處那震耳欲聾的口号聲,在園區裏回蕩着。
在這些口号聲中,充斥着欲望,貪婪,還有恐懼。
張濤掏出自己的識别卡,打開了辦公樓的大門。
就在這時,樓道角落裏,突然竄出一個人影,不由分說,朝趙銘撲了過來。
趙銘目光如炬,瞥見那人懷裏閃過一道寒芒。
當即一個閃身避開的同時,握緊右拳,朝那人下巴狠狠轟去。
隻見那人挨了一記重拳後,整個人如轟然倒塌的大山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傳來一聲悶響。
握着的匕首,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草你媽的!敢在園區搞事情!”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張濤眉頭一皺。
像踢足球一般,對着那人的腦袋,狠狠踢了一腳。
随後又一臉厭惡地啐了一口痰。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引起了巡邏人員的注意。
幾名持槍的士兵走了過來。
帶頭的隊長,看了一眼地上那昏迷不醒的男人,眉頭皺了皺。
蹲下身去,将其身上的工牌摸了出來。
“是鄭主管的人!張經理,這事你想怎麽處理?”
隊長看向張濤,詢問他的意思。
“還他媽能怎麽處理啊?按園區的規矩辦啊!”
張濤點起一根煙,猛地抽了兩口後,一臉不悅的開口。
剛才如果趙銘反應慢一點,真被捅死了。
那趙總事後肯定會找他麻煩。
甚至會以爲他想要一家獨大,所以才安排人對趙銘動手。
到時候肯定會落得個和鄭江河一樣的下場。
畢竟。
趙總這人最讨厭的就是手底下的人不聽話。
一想到這裏,他就一陣後怕。
隊長聽到張濤說按照園區規矩辦後,點了點頭。
随後便讓身邊的兩名士兵将人帶走。
趙銘遠遠看見,那兩名士兵将人帶到河邊,随後拉動槍栓,在兩聲槍響過後。
人便像一頭死豬一樣,被丢進湍急的河流之中。
見到這一幕。
趙銘微微一挑眉梢,面色微沉。
“張經理,看來有人并不希望我出現在這裏啊!”
收回目光之後,他這才幽幽開口。
“你殺了鄭江河,他弟弟鄭江川肯定要替他報仇。”
“如果你不想整天都提心吊膽的話,可以把鄭江川也幹掉!”
張濤攤了攤手,語氣頗爲無奈的開口。
見趙銘皺眉思索,張濤這才用力拍了拍趙銘的肩膀。
“跟你開玩笑的,你真打算把鄭江川也幹掉啊?”
“知道你是個狠人,但幹掉鄭江川還是算了,咱們幾個園區的客戶資料可都在他手裏。”
張濤裂嘴一笑,仿佛剛才無事發生一般,招呼着趙銘走進辦公樓。
進入辦公室後,張濤從辦公桌的箱子裏,拿出一張工牌,還有一把鑰匙,放在桌上。
“這是工牌,裏面有識别卡,不過權限隻有這棟辦公樓,A6棟工作區和A3住宿樓的權限。”
“至于其他地方嘛,就别去了,不然會觸發警報!”
“到時候會很麻煩,這點你應該知道。”
張濤說完,下意識地朝窗外望去,而他目光所指的方向,正是那條川流不息的河流。
觸發警報會有什麽下場,已經不言而喻。
趙銘點了點頭,接過工作牌後。
“看來,這園區我倆的權限也不是很高啊!”
趙銘看着手裏的工牌,頗爲感慨的開口。
“那是自然,我們不過是打工的,真正能說得上話的,還得是趙總和……”
張濤話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多,趕緊閉上了嘴。
“不說了,隻要能掙錢就行,其他的事不需要我們關心。”
“你以後也少打聽,這對你有好處。”
張濤叮囑了趙銘一番。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走吧!我帶你去A6棟看看。”
在張濤的帶領下,趙銘來到了A6棟。
當大門打開的那一刻,趙銘終于得以窺見這詐騙帝國的真面目。
隻見整個大廳擺着一排排電腦,十分嘈雜。
人們像打了雞血一般亢奮。
帶着耳機,滔滔不絕地說着事先就寫好的騙術腳本。
一句句極具誘惑性的話語,撩撥着人心深處的貪婪。
将電話那頭的受害者一步步引向深淵。
當受害者的積蓄被掏空的那一刻。
也就是大廳裏銅鑼敲響之時。
在金錢和欲望的沖刷下,所謂的罪惡感,早已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我們園區負責多項業務,這裏是刷單區,簡單的來說就是以刷單兼職爲誘餌。”
“當對方開始刷單的時候,就會越陷越深。”
張濤指着不遠處那群亢奮的員工,如數家珍般跟趙銘介紹起來。
兩人離開刷單區後,接着上了二樓。
這裏和樓下比起來,顯得安靜許多。
大廳裏擺放着一張張賭桌,站在賭桌前的幾乎都是女的。
所謂的性感荷官,大多數都是三十往上的大媽。
隻有少數比較年輕。
但即便如此,仍舊擋不住趨之若鹜的賭徒。
畢竟。
和刷單這種單純的詐騙比起來,線上賭博,更具有迷惑性。
在視頻技術如此發達的現在。
哪怕是現場直播,也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那看似公平公正的賭局,不過是莊家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
當你以爲自己一定能夠絕地翻盤的時候。
往往就是莊家準備把養肥的豬,擡上屠宰台之時。
“這裏是博彩區,是我們公司主營業務,看見那個一臉胡渣的男人沒?”
“那人就是鄭江川,現在知道爲什麽不能動他了吧?”
張濤指着不遠處的鄭江川,笑着開口。
恰逢此時,正負責現場的鄭江川看見了兩人。
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緩步朝趙銘和張濤走來。
“鄭主管,今天看起來很忙啊?”
張濤挖了挖鼻屎,笑着寒暄道。
可鄭江川卻沒給他任何好臉色,而是目光森寒地看向趙銘。
“我哥從來沒有虧待過你。”
鄭江川一字一頓的開口,如果眼神能殺人,趙銘應該已經被萬刃穿心。
“那是監獄裏不長眼的小輩做的,鄭老大的事,與我無關!”
趙銘眼神輕飄飄地從鄭江川身上掃過,語氣不急不緩的開口。
陳勇在監獄之中幹掉鄭江河之後,第一時間嫁禍到了自己身上。
眼前的鄭江川應該也不清楚事情真相才對。
因此。
趙銘自然也不會開口承認這事。
“你有種,希望你别落在我手裏,不然我會讓你知道背叛的下場。”
鄭江川目露兇光,獰笑着開口。
那模樣。
顯然是認定了他哥鄭江河之死,就是自己僞裝的陳勇所爲一般。
見到這模樣,趙銘微微皺了皺眉。
從他一進入園區,陳勇幹掉鄭江河這事,似乎就像是人盡皆知一般。
一時間。
趙銘隐隐覺得,陳勇似乎早已經被人賣了一般!
眼見趙銘和鄭江川,言語裏充滿了火藥味。
張濤趕緊出來當和事老。
“大家來這裏,不都是爲了錢嗎?”
“要是能給我錢,别說讓我哥死,就是讓我爹媽死,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現在都是同事,以後害的好好相處才行,掙錢要緊嘛!”
張濤說着,就要摟鄭江川的肩膀,卻被對方伸手打開。
聽到這話。
趙銘也是微微眯起眼睛。
眼前這個張濤完全沒有撇清鄭江河之死與陳勇的關系。
很顯然。
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
陳勇的确是被撺掇他幹掉鄭江河的人給賣了!
隻不過。
在當前的情況之下,趙銘也隻能繼續裝傻充愣。
一副被蒙在鼓裏的模樣。
“沒事趕緊滾!這裏不準外人亂闖。”
趙銘與鄭江川碰過面後,張濤又帶着趙銘去了其它幾個區域。
不得不說,電詐經過過去幾年的發展,已經變成了一條成熟的産業鏈。
這其中涉及的黑産不僅僅隻有詐騙,還包括人口販賣,器官買賣,賭品交易,地下洗錢。
在金錢的催化下,一朵罪惡之花,已然在這片貧瘠之地盛開。
而滋養這朵花的養料,則是無數受騙家庭的血與淚。
“園區裏的情況,你應該已經大緻了解了。”
“總之,隻要好好幹,鈔票大把的有。”
“你今天剛來,就先休息吧!剛才給你的鑰匙。就是你房間門的,對了,你房間裏我給你留了件見面禮!”
“等你休息好了,明天趙總應該會見你。”
張濤一臉壞笑的開口,輕輕拍了拍趙銘胳膊後,轉身離開。
在張濤走後,趙銘看了一眼手裏的房間鑰匙,又回頭看了眼園區那戒備森嚴的大門。
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他原以爲,自己以陳勇的身份混進園區,能夠輕松獲得裏面的内部資料。
卻沒想到。
身爲鄭江河貼身保镖的陳勇,似乎也不過是個小角色。
而且在集團之中也并不是一家獨大。
即使集團明面上的主事人鄭江河,在集團之中也被其他人掣肘。
同時。
雖然龜縮在國内的盧老闆影響力已經日漸式微。
但在集團之中還是有不小的一股勢力對盧老闆頗爲忠心。
這也就是鄭江河爲什麽想方設法的讓盧老闆讓權。
畢竟。
隻要盧老闆親口承認真正的讓權給鄭江河。
那支持盧老闆的這股勢力,便會瞬間成爲鄭江河的可用力量。
他對于集團的掌控力,自然能更上一個台階。
隻是。
他并沒有想到自己心願剛達成,就已經被身邊人背叛送了小命。
此時。
鄭江河一死,園區之中的情況顯得更加複雜起來。
而陳勇究竟爲何會背叛鄭江河。
從與張濤的接觸,趙銘也能猜個大概。
應該是有人許與重利,打動了陳勇,這才讓陳勇動手幹掉了鄭江河。
而這個人,很大可能就是張濤口中的趙總。
還未露面的集團高層。
從現在的局面來看。
趙銘想要完成任務,獲得集團高層信息,以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還遠遠不夠。
但趙銘的直覺告訴他,這裏面的水很深。
自己必須小心謹慎才行。
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拿了鑰匙的趙銘上了樓。
此時,在他房間裏,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正躺在他的床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