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籬笆院外,老婦人依舊背着身子在織布,而聽到動靜的婦人再次匆匆從東屋裏奔了出來。
這次因爲有三兄弟在,她臉上沒了戒備臉色,隻疑惑的看了文舒一眼,便轉向領頭的高大漢子,
但見他手臂染血,胸前的衣服也被撕成幾道後,忙面色發白的奔了過去,嘴裏不住的說着什麽。
大漢回應了她兩句,旋即又指了指文舒,許是說文舒救了他們之類的,婦人聽後,一臉感激的朝着文舒福身,随即開了籬笆門,迎幾人進去。
文舒微微點頭,随大漢三人一起進了籬笆院,竊脂鳥則飛停在門口的大樹上。
老婦人這時也反應過來,三個大漢不停說話,婦人則回身去廚房取了一簸箕草木灰,又轉身去西邊茅屋裏取了些粗布條來。
三個大漢一邊和老婦說話,一邊從院中的水缸裏取水清洗傷口。
過了片刻,待三個大漢身上的傷口都清理包紮了,一家人這才坐下來與文舒聊天。
奈何兩方語言不通,隻說了幾句,兩方俱都沉默下來。
文舒想着好不容易在這異世界遇見了人,而且現在這家人對她态度也和善,若能借宿在此,總比住在山洞裏的強。
最重要的是,她想跟這家人換點鹽和換洗的衣物。
想要做交易,語言不通的問題就必須解決了,想了片刻,她忽然指着院中的水缸道:“水。”
領頭的大漢,也就是婦人的丈夫,聞言稍楞了一下,旋即試探的發出一個音,“密。”
“密。”文舒照着他的音發了一遍。
大漢也跟着她的音,試着讀了一下,“水。”
文舒高興的連連點頭,旋即手一圈放到唇邊,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地密。”大漢笑了,朝婦人使了個眼色。
婦人連忙起身去房裏倒了一碗水,文舒接過笑道:“喝水。”
“喝水。”
就在文舒試着與異世界的這一家人溝通交流的時侯,東京汴梁,城北的一家富宅裏,年近四旬卻風韻猶存的戴氏,正滿臉帶笑的同兒子範三郎說着她打聽來的消息。
“袁員外家的小娘子,今年十八,品貌上乘,且嫁資最豐厚,聽說足有萬貫,除卻基本陪嫁的金銀手飾外,另有商鋪一間,并京郊幾十畝田地,她本人也是能寫會算,如今還在靜貞私塾念書呢。”
“還有太常寺丞李家的小娘子,這位小娘子品貌倒是幾位小娘子裏最出衆的,隻是嫁資少了些,聽說隻有千貫,不過她爹好歹是官身,雖說品階不高,但日後你若走仕途,多少有些助力。”
“還有王家小娘子”
一通七八位小娘子的情況介紹完後,戴氏隻覺得口幹舌燥,擡手接過丫環遞來的茶,抿了一口,笑問:“如何?這幾家小娘子,三郎可有中意的?”
範三郎有些赫然,支吾道:“兒還未立業,成家之事,晚兩年再說罷。”
“晚什麽。”戴氏嗔了他一眼:“自古言先成家後立業。你都十九,明年就及冠了,再說你等得,這幾位小娘子也等不得啊,不現在搶先訂下,晚了可就沒啦。”
“還是晚些吧。”範三郎低頭轉着茶盞:“明年開春就是春闱,在這之前兒隻想一心攻讀,不想被旁的事分心。”
“我兒有志氣,娘高興,隻這兩件事又不沖突,先訂下,又不是現在成親,訂親的事也有娘操持,等走完三書六禮,怎麽着也得明年秋後了,到時你若能榮登虎榜,豈不是雙喜臨門。”
“還是晚些吧。”
範三郎一再推拒的态度,讓戴氏生了疑,她定定的看了兒子一眼,突然道:“你可是心裏有了人?”
“沒有。”範三郎極快的回答着,但心裏卻不期然的劃過一道倩影。
戴氏是過來人,一眼看出他表情有異,頓了頓,試探道:“若是有你就直說,隻要合适,娘也可以派人上門提親。”
“沒有,真沒有。”說着,範三郎忙起身離了凳子,“夫子留的功課還有一些未完成,兒先告退,改日有空再來陪母親說話。”
“哎“
戴氏留人的話尚未開口,範三郎已腳步匆匆的離去。
“這孩子。”戴氏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跟身邊的丫環說:“去把小郎君的貼身小厮六子叫來,就說我有話要問。”
“是,大娘子。”
丫環應聲匆匆去了,沒一會兒便帶進來一個小厮,小厮隻有十四五歲,進來就見禮。
戴氏讓他起身,然後問他三郎最近的動向,在太學一切可好,可曾有遇見過哪家的小娘子?
小厮回道:“不曾,小太學每個月都有考試,小郎君一心想從外舍生升入内舍生,日日刻苦攻讀,從未請過一日假,更别提遇見什麽小娘子了。”
那就奇怪了?
戴氏心裏直犯嘀咕,又敲打了六子幾句,叮囑他日後多注意,便揮手讓他退下了。
她這邊爲兒子那可能有的“心上人”捕風捉影,回到書房的範三郎也是心緒起伏,拿起書本,卻發現看不進去。
腦海裏不斷的回晌他母親問的那一句:“可是心裏有人了?”
有嗎?
他抑門自問,腦海裏卻适時的閃過一個身影。
大雪紛飛中,女子穿得厚厚的棉衣,渾身裹得似個圓球一般,藍布頭巾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是會說話一般。
元宵燈節巷頭拐角,她提着裙,似一隻慌不擇路的蝴蝶翩跹而至,差點撞到他懷裏,那雙圓溜溜的大眼在聽到他有馬車在附近的時侯,眼底的光華比周圍的燈火還要亮目。
應該是有的吧。
他嘴角不可查的微微勾起,旋即又無奈的放下。
蕭茶巷啊!
這在一心想要給他娶個有助力娘子的母親的眼光下,必然是不合格,不合适的。所以他不敢将潛藏在心中的那個小期許小心思暴露出來。
但他也理解母親,因爲母親在這個家裏也不容易。
她是繼室,他是繼子,範家雖然豪富,但于她們母子來說,能借的光都在繼父身上,一旦繼父離世,這份光便會湮滅。
不過,他與母親不同,他不想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靠别人渡過餘生。
他要靠自己,努力讀書,争取進士及第,到時入朝爲官,且不論品階大小,養活一家人總是不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