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娘子走後,文舒便拎着斧頭上了山,因着力氣大,八棵不算粗壯的樹,她隻用了半刻鍾不到就砍好了。
砍下的樹需要晾曬幾日才能做木柱,但林中霧大,鮮有陽光能照進來,所以文舒将分叉枝丫砍完後,又用了一刻鍾,将這些樹木運下山。
接下來的日子,文舒每日不帶重樣的試做那些在滄州吃過,卻未曾親手做過的各式菜肴和糕點。
有做的好的,第二日便會多做一些拿出去賣。做得不好的,則祭了她和她爹的五髒廟。
如此雖是小打小鬧,卻也賺了将近一貫來錢。
時光流逝,随着天氣漸漸轉暖,很快便到了二月二十六,私塾開學的日子。
掂念着山海經的文舒,一早就起來梳妝打扮。爲免做飯弄髒了衣服,她難得的沒有做早飯,而是在巷口随便買了兩張餅,父女倆對付了一頓,便背着書箱往私塾去。
早在三天前,她就拿着三十兩束脩和兩樣幹果點心去私塾拜會了李夫子。見她願意繼續進學,夫子很是高興,當場送了她一塊價值三貫的硯台。
硯是好硯,文舒很喜歡,但更讓她高興的是,經過一番溝通交流,李夫子已同意她每日下學了去她書房看山海經。甚至說抄錄也無妨。
這對文舒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所以開學這天,她早早的就去私塾。
開學當日首先要行拜師禮,須得衣冠整齊是爲恭敬,先是雙膝跪地對着孔子聖像九叩首,再對教學的夫子三叩首。
行過拜師禮後,夫子身前的書案上會有銅盆,盆裏有水,學子們輪流上前淨手,正反各洗一次,寓意淨手淨心,去雜存精,希望在日後的學習中專心緻志,心無旁鹜。
最後是開筆禮,所謂開筆禮,其實包括朱砂開智,擊鼓明智,描紅開筆。
朱砂開智就是夫子手持醮有朱砂的毛筆在學生眉心處點上一顆紅痣。因“痣”與“智”同音,寓意學生從此開啓智慧,目明心亮,日後的學習一點就通。
擊鼓明智,就是學生們在夫子的帶領下,敲響堂鼓,時刻謹記學習的初心。
描紅開筆就是學生在夫子的指導下,學寫人生的第一個字,這個字往往筆畫簡單,卻蘊含深刻的含義。
如此種種下來,才算是完成了入學禮。
之後的事情就比較輕松了,私塾的廚房準備了精緻的點心和幹果蜜餞,小娘子們圍坐一堂互相認識。
丙字号課餘的大多數人小娘子都隻有入學一年的機會,文舒運氣好,但别的小娘子們卻i沒這個運氣,所以眼下很多舊日同窗都不在了,反倒加了許多新面孔進來。
讓文舒驚喜的是,舊日同窗兼之同桌的秦珊小娘子也在,二人經過一年的相處早已相熟,當下便牽頭給衆位新面孔們做自我介紹。
互相認識後,衆人便叽叽喳喳的聊開了,但到底是剛認識,互相之間還不太熟,能合的上的話題也就自古不變的女子通事。
先從最通常的胭脂水粉聊到衣鉓袍帶,再從女工廚藝聊到遊園踏春。
“哎,再有五日就是三月初一,昨日官府已放下告示,今年開園時間如舊,且金明池還增設了水師表演,咱們到時結伴去遊如何?”一黃衫小娘子提議道。
“好啊,好啊,我要去金明池,去年的遊龍舟,我還沒看着呢。”
“遊龍舟我看了好幾回了,今年卻是想去瓊林苑走走,據說園子裏好些花都已經開了,我還想對花描畫呢。”
“那就兵分兩頭,去金明池的去金明池,去瓊林苑的去瓊林苑。”
聊了大概兩刻鍾,小娘子們四散而去,文舒與秦珊在學堂門口作别,返身獨自去了夫子書房。
她到時,夫子已經在裏頭了,幾月不見,依舊是那副淡雅随性的模樣,此時正坐在案後提筆寫着什麽。筆下書寫之物并不是普通白紙,而是一本已經成冊的冊子。
見她來了,李夫子放下筆,輕笑了一聲,招呼道:“來了,坐吧。”
文舒福身施禮,于案前規規矩矩的就坐。
李夫子将案頭的山海經遞與她,又讓身邊的女使給文舒倒了杯茶,便又提筆寫了起來。
文舒接過女使遞來的茶水,稱了聲謝,隻輕抿了一口,便擱至一旁,專心看起書來。
手上這本書,她心心念念的惦記了三四月有餘,如今得以盡心一觀,哪有喝茶的閑情。
将書頁翻至上次看到的地方,她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将文字并圖畫一一刻進心裏,印在腦海裏。
看書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明晃晃的太陽已經升至了正中,溫暖帶着熱氣的陽光從窗棂外投射進來,照在書案前的二人身上。
寫得久了手腕有些酸痛,李夫子擱下筆,抿了口茶。筆擱在筆洗上,發出一聲輕響。
文舒回過神來,擡頭一看,這才發現已經時至近午,忙起身将書還給夫子,告了聲罪,離開了私塾。
回家換下衣裳,又做了午飯,等吃過飯後,文老爹去了東廂小歇,文舒則回房坐在書案前,開始鋪紙磨墨。
她要将今天所看的内容都墨寫下來。
不且今天的,還有上次看的,趁着現在記憶還算清晰,都寫下來整理成冊,這樣以後想看的時侯随時都能看,再也不用去借書了。
而且通過默寫,也能再次加深印象,做到手中無書,心中有書。
文字描述對于文舒來說并不難,就是圖畫,她雖也能畫兩筆,但那畫工實算不得好。不過好在書隻自己看,所以也不用畫得多精細,她自己看得明白就好。
将山海經上的原文如數默寫出來,并配上自己才能看懂的圖畫,文舒将又重新鋪了紙,開始寫傳記。
沒錯,她寫的是自傳,不過不是記錄從小到大的生活糗事,而是記錄山海世界裏的所見所聞。
從第一次誤打誤撞進入鐵盒子見到的神秘美景和吓人的山煇,到最新捕獲的野雞都一一寫了進去。其中包括藜蘆粉的制作過程還有耳鼠,冉遺魚的具體烹饪方法。
因這些都是她親身經曆,所以寫起來毫不艱澀,心随意動,下筆如有神助。
寫完之後,等墨迹稍幹,文舒又轉身從針線簍裏拿出針線,打算将這些墨寶整理成冊裝訂起來,并給後面的這本起了個名字,“山海見聞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