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文小娘子吧,嬷嬷,快看坐。”陸星晚放下書本,滿面笑容道:“哥哥跟我說,要找個人保護我,可我看小娘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真的可以保護我嗎?”
文舒抿唇一笑:“大姑娘言重了,保護之責主要在護衛隊,我也就是個随身伺候的,緊急情況下拉把手罷了。”
“哦,這樣啊。”可能原先把文舒定位的太高了,猛然聽到這個答案,陸星晚心中不覺有些失落。
這時,陳嬷嬷搬了小圓凳過來,放至文舒腳邊,略帶歉意道:“方才在外頭,不好明言,委屈小娘子。”
這是在向她解釋?
文舒直直的看着她,陳嬷嬷卻沒繼續解釋,而是給陸星晚倒了杯茶,道:“小娘子日後就會明白。”
文舒沒有多問,聽這話音,隻怕裏頭牽扯了侯府的家事,她一個外來丫頭,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她這一沉默,滿室寂靜。
陸星晚沒說話,文舒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陳嬷嬷看了看,沒話找話道:“方才見綠梅和紅芯在院子裏摘花,可是姑娘又有什麽新點子?”
說起這個,陸星晚來了興趣,笑道:“去歲時曾在雜書上看到一個方子,說是采新開的梅花,蒸熟後,用豬油存入地下封存,待來年雪化之時,再取出搗碎,加入胭脂面脂内,能有一股冷梅香,便想試試。”
文舒平時不愛搗鼓這些,但奈不住有個愛擺弄此道的手帕交,常拉着她一起讨論,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灌進去些東西。
便接話道:”其實不僅梅花,便是其它四季花,也可用這個法子封存起來,不過有些夏季之花,爲免天氣熱爛掉,還是得先曬一曬,最好曬至七分幹,再封存比較好。”
陸星晚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說我夏時按此法存的蓮花瓣怎麽不出幾日,便腐爛變黑,原來竟是未增晾曬,看文小娘子如此有研究,是平時也愛此道嗎?”
文舒連忙搖頭:“大姑娘誤會了,我平時并不愛擺弄這些,方才說的都是我手帕交告訴我的,她酷愛此道,平日裏也會自己調制些脂粉面膏,我聽得多了,多少知道一些,至于是真是假,我卻并未試過,大姑娘若是感興趣,倒可一試。“
陸星晚點點頭,又問:“聽哥哥說,文小娘子是女中豪傑,不知平日在家都做些什麽?”
女中豪傑?
這話聽着是誇人,可不知爲什麽,從那位陸少卿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覺得有股諷刺的意味在裏頭。
文舒哂然一笑:“女中豪傑當不上,隻是力氣比尋常人大些罷了,平日也就看看書,偶爾搗鼓搗鼓一些吃食,再有空就自己做些吃食去賣,賺兩個脂粉錢。”
“小娘子也念過書,那可看過詩經?”陸星晚有些吃驚,因爲看文舒的穿着,并不像念得起書的樣子。
“隻念過一年,粗識得幾個字,詩經還未讀過。”
陸星晚點點頭,她就說嘛,不過能認字也已經不錯了,而且能去私塾念書,還能結識許多同窗,不像她隻能請了先生在家讀書,無趣極了。
“那小娘子平日在家都愛搗鼓什麽吃食?”
“一般都是學裏教的,趁着還有印象,便自己多做幾遍,偶爾也會心血來潮自創些菜式.”
兩人一問一答的談了近半個時辰,大多時數都是陸星晚發問,文舒作答。雖然偶有冷場,但在陳嬷嬷和兩個丫頭插科打诨下,也很快就過去了。
總體來說,這位陸大姑娘雖然身體嬌弱,心性敏感,但卻不是個愛刁難人的,大體還算和善。
文舒松了口氣,随着陳嬷嬷出去,隻是剛走出文景院,便見迎面過來一行人。
打頭的是個三十出頭的貴婦人,身後還跟着好些丫環婆子,正是威遠侯府的現任侯夫人關氏。
她視線落在文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陳嬷嬷:“聽說大姑娘夜裏着涼了,不知現下可好些了,要不要喚個大夫來瞧瞧?“
夜裏着涼,現在才來問?文舒奇怪的看了眼婦人。
一旁的陳嬷嬷低頭道:“勞夫人挂心,沒什麽大礙,一早就灌了姜湯下去,如今已是好多了。”
“那就好,大姑娘自小體弱多病,你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可得經心,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隻管來報,切不可嫌麻煩瞞而不報,知道嗎?”
“是,夫人放心。”
見陳嬷嬷低眉順眼,關氏滿意點點頭,看向文舒,又道:“這丫頭是那個院裏的,怎麽瞧着有些眼生?”
“回夫人,這丫頭不是府裏的,是外頭的良家。”
“外頭的良家?“關氏皺了皺眉:”那怎麽來了咱們府裏?”
陳嬷嬷解釋道:“是大公子招進來的,說是大姑娘近來心情沉郁,這小娘子能言善道,很會說開解人,便招她進來陪着姑娘說說話。”
心情沉郁,莫不是爲了安平伯府的婚事?
關氏心下冷笑,說來陸星晚與安平伯府的三公子正小訂下的娃娃親,按理陸星晚及笄之後,這婚事便該提上日程。
可如今那丫頭都及笄一年了,安平伯府卻半點動靜也無,既沒明派媒人上門提親,也沒私下派人前來商議婚事,似乎壓根就沒這件事一般,那死丫頭本就性子敏感多疑,能不心情沉郁嘛。
不過也怪她自己,整天病怏怏能有人喜歡才怪,安平伯府約莫就是打算拖着婚事,以她的身體,本就體弱多病,要是再積郁成疾,恐怕沒兩年就得撒手人寰,到時候這門親事自然也就取消了。
她心下幸災樂禍,,面上卻一派溫和,擔憂道:“怎麽心情又不好了,這丫頭也是,太愛鑽牛角尖了,如此下去身體如何吃得消,罷罷罷,既然這丫頭能哄得晚兒高興,便幹脆讓大公子将她買下,左不過幾十兩銀子,隻要晚丫頭能好起來,這銀子我出都行。“
什麽?賣身!
文舒怔怔的看着那滿頭珠翠的婦人,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她何時說過要賣身了。
隻是很快,她又将這股情緒壓了下去,權當沒聽到。她是良家,賣不賣身,自有她爹說了算,可不眼前這位夫人說了算。
而且這侯府一看就不太平,眼前這位的侯夫人,雖然面上一副和善關愛的樣子,但實則行動上卻看不出一絲關愛。
再回想在禦史府聽到的那些話,眼前這位多半就是那繼室夫人,聽說是妾室扶正的,親生的二公子隻比陸少卿小半歲,在大理寺任着寺丞一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