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婆子透過簾子底的縫隙看到淨桶前的雙腳,證明人還坐在桶上,她們靜靜的等在淨室簾子前。
葉芝力氣雖然還沒恢複,隻有三層,但就這點夠她盡力逃出去了。
要是丫頭婆子能看到的話,此刻,她腳上什麽也沒穿,鞋與襪子擺成假樣留在淨桶前,她赤腳已經爬上了窗台。
葉芝一邊思考怎麽避過暗衛,一邊留意監視她的丫頭婆子,時間不等人啊!她必須在她們發現之前逃離,可是要怎樣才能躲過韓王留在外面的暗衛呢?
暗夜中,繁華且寂靜景前門大街,隐隐有人騎馬而來,奔騰踏地引起的震動聲,至少三匹以上。
剛翹起窗牖一條縫,聲音便傳了進來,葉芝一驚,下意識就合上了窗戶,深更半夜,富貴繁華的景前門發生了什麽事嗎?
是皇城兵馬司找人,還是皇家禁衛有什麽行動?心驚肉跳分析馬踏與行人聲的同時,她突然意識到,既然她都聽到了聲音,那是不是意味着看守她的暗衛、監視她的丫頭婆子注意力都被其吸引了呢?如果是這樣,那此刻是不是她逃走的最佳時機?
大腦運作到此刻,葉芝對自己的判斷力一點也不懷疑,伸手就去推窗牖,雙手撐台,用力一躍,她如一隻蝴蝶躍入了夜色中。
藏在攬月樓上的暗衛正看向大街上撲面而來的騎馬人,暗衛中,他們憑着常人不能及的目力與聽覺判斷着大街上的人。
暗夜中,這些的衣服好像是……
攬月樓淨室簾子前,不出葉芝所料,婆子一邊緊緊的盯着那雙腳,一邊支使丫頭,示意她趕緊出去問一下大街上到底怎麽回事?
丫頭快速出了房間。
婆子一邊猜測外面可能發生了什麽事,一邊還是盯着那雙腳,突然,她意識到不對,外面的聲音,他們隔着淨室都聽到了,淨室後牆壁臨街,應當也聽到了外面馬兒奔騰聲才對,爲何這雙腳的主人還是一動不動,這不合常理。
婆子心一跳,伸手倏一下就揭開了簾子,隻有一雙塞了衣物的假腳,連忙繞過屏風跑向窗口,果然,窗子已經被打開,還有一根床單擰成的繩吊在窗邊柱子上。
她連忙扒到窗台邊,伸頭朝下望過去,那個纖瘦的身影已經落下一半了,她伸手就拽繩子。
往下落的葉芝已經看到婆子了,她跳下往下探時就已經準備好被婆子發現,所以此刻,她已經解開了繩結。
婆子拽的手一空,大覺不妙,連忙喊到,“有人逃了……”提醒樓上的暗衛動手。
一個時辰之前,趙祁安從楊福全無意的話中得到啓發,攬月樓與摘星閣,一個是韓王的産業,一個是裴景甯的産業,兩座酒樓隔街相鄰,毫不誇張的說,随便站在那個酒樓,都能看到對面酒樓。
摘星閣是裴景甯的地盤,趙祁安不作它想,可是攬月樓呢?那可是韓王的産業,他可不是真的閑雲野鶴,他……
葉芝查倉華寺,雖說抓的和尚是個喇嘛,但……
他快速到了摘星閣找到了摘星閣與他相熟的管事,“對面怎麽樣?”
“郡王爺想問那方面?”
“比如有沒有特殊客人,有沒有什麽房間一直關着……”
管事一聽這,還真是接上話,“郡王爺問到這,還真有。”
趙祁安雙眼都亮了,“那間房?”
管事說道:“以前最頂層那間,韓王不在京時,隔三差五開了透個風,今年進京後,基本上天天開窗透風,可就在幾天前,窗子居然不透風了。”
趙祁安不知爲何激動的負手轉了兩轉,一邊轉一邊思考,有沒有可能裏面關的是葉芝,可又推翻這個想法,反思路分析,那爲何在京了,這個頂層又不透風了?就算關着,人真是韓王抓的嗎?如果是他抓的,會把葉芝關進自己住的地方?
就在他覺得不可能時,韓王向太後求娶葉芝之事跳入腦際。一捶手,十有八九葉芝就在頂樓包間裏。
趙祁安到底是趙祁安,分析到這裏,明明爲自己的推測感到興奮,恨不得馬上帶人去攬月樓推開那層包間的門把葉芝帶出來。
可那是韓王啊,是大魏朝第一親王,他一個郡王能開得了韓王的私人包間?隻要韓王不想開,除了皇帝,現在還真是誰也開不了。
再說了,都這麽晚了。
晚?趙祁安不停的在心中琢磨怎麽辦這個事。
趙柏等人後腳跟到了摘星閣,站在五層裴景甯專用房間門口,看向坐在房間裏的趙祁安,滕沖上來就行禮:“郡王……”
“南平……”趙柏拱手請他帶人去攬月樓搜查。
趙祁安此刻已有了主張,聽到趙柏請求,眯眯眼,透過窗戶看向對面,“趙大人,攬月樓此刻歌舞升平,熱鬧非凡,我拿什麽理由過去?”
楊福全一聽這口氣,又氣又急,“你們不去救,我去。”說完就下樓,被趙祁安的人攔住。
他恨的不得了,伸手就與趙祁安的侍衛打起來。
趙祁安頭疼,“好好……”爲了怕節外生枝,他隻好告訴幾人他的計劃。
“真的?”楊福全不相信。
趙祁冷哼一聲,“我能忍心讓裴子謙沒婆娘?”
“……”衆人默,靜靜的等待計劃時間的到來。
裴景甯出門就快到子夜了,急得駕馬長鞭,恨不得一步飛到攬月樓,是啊,他怎麽就沒想到呢?最不可能的地方有時候最有可能啊!
攬月樓是韓王資産,雖然不管明白還是暗面,韓王都沒讓攬月樓歸其名下,可隻要跟權貴搭上點邊的,都知道攬月樓其實就是韓王的産業。
就像那句俗語所說的: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韓王是不是認爲最不可能的地方其實最好藏人呢?
畢竟,對面摘星閣可住着裴景甯。
裴景甯一路心慌意亂的直奔攬月樓,準備下了馬就進去找人,還沒等下馬,就聽到夜中有人叫‘有人逃了。’
他順着聲音望過去。
就算夜很深,幾乎沒有月色,裴景甯還是憑感覺一眼就認出了葉芝的身形,激動的什麽也顧不了伸手就去接那個掉落下的小娘子。
‘噗’有箭穿過夜空飛襲而來,對樓有箭對擊而射。
“芝芝……”
“裴景甯……”
二人在馬背上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