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要說出來,卻話鋒一轉變了話,葉芝看出來了,他是故意的,可明知他是故意的,此刻,她也捉摸不透這位半年前還雲遊四海的大魏朝王爺。
她與他僅有幾面之緣,爲何要把她囚在攬月樓,究竟是何意?
“真不來吃?”韓王的耐心似乎告罄,語氣帶出不耐煩。
葉芝感覺到了,下意識看了眼剛才被打開過的窗戶,一抿嘴,大步跨到桌邊,拿起碗筷就大口吃起來。
不吃飽飯又怎麽有力氣逃跑呢?她明白再怎麽不适、惡心,也得把肚子填飽,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動腦筋想辦法逃出去。
楊福全帶着一幹人順着葉芝留下的記号痕迹找人,一直找到下午爬到最高的懸崖邊時,那些記号不見了。
衆人站在懸崖邊朝下時,有兩個捕快因爲恐高差點暈倒掉落下懸崖。
“怎……怎麽會這樣?”滕沖站在懸崖邊,萬丈千盡,光朝下面看就覺得玄暈,難道……他不敢想下去。
趙祁安也沒想到追蹤到最後是這個結果,居高臨下時,總覺得那裏不對,腦子閃過什麽,嘴上也跟着說出來,“看看葉大人有沒有遺失什麽?”差點就說跳崖之前有沒有遺落什麽。
裴景甯雙眼赤紅,要白朗與墨松一手一腳看着,這會人差不多就跟着跳下去了。
“大人,冷靜……冷靜……說不定是敵人布的障眼法呢?”
裴景甯狂燥的看向楊福全,“确定這種記号是你跟芝芝約定的逃跑記号?”
楊福全此刻已經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裴景甯的問話,一個人自顧自的喃喃自語:“不會啊,葉哥說了,作爲捕快、作爲活躍在一線的大理寺人,随時都有可能陷入困境,我們之間早就定好了暗記、暗語……我……我不會認錯的……”
葉芝大口吃肉、大口刨飯,勢要把肚子塞滿,一點也沒意識到,她昏迷前刻意留下的記号被敵對方利用,已經把裴、趙等人引到懸崖、制造了一起她已經墜崖而死的境況。
裴景甯、趙祁安等人調集了兩三千人到崖下尋人,人沒有尋到,找到了葉芝失蹤當天穿的外袍、一隻官靴,她女扮男裝,小身闆、腳大小當然跟真正的男子不一樣,都是偏小号的,明眼人拿到手裏一看就知道這是葉評事的常服與靴子。
裴景甯緊緊的抓住衣服看向地上殘留的血迹,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子謙……”
“大人……”
“爺……”
衆人被吓得大驚失色,齊齊擁上來,個個要扶、要拉他,都被他甩開了。
裴景甯一臉頹敗,“不……不……這不是芝芝的衣服,這不是她的靴子……”明明就是,還被他緊抓着貼在心口,雙眼空洞的吓人。
趙祁安一臉沉重,讓手下人繼續搜捕:“任何一絲一毫都不要放過。”
“是,大人。”
呆愣愣的楊福全聽到趙祁安讓人去找葉芝,原本蹲着默默抹眼淚,聽到趙郡王的話,倏的一下起身,他一邊抹眼淚一邊找人,雙手窩在嘴邊朝林子裏喊去,“葉哥……葉哥……”
滕沖心一揪,忍住淚意,跟上小全子,“葉小弟……葉小弟……”
張進等人也迅速跟上去。
京城大理寺牢房内,六月天裏,長年見不到太陽的牢房,陰森而悶熱,連洞裏的老鼠大白天都忍不住跑出來,明晃晃的從獄卒、犯人眼皮子底下跑過。
“@#¥……”看到老鼠,有犯人罵聲不絕,跟房後樹上的知了似的,罵個不停。
蔡春祥和郭家樹關在一起,卻不是一間牢房,二人至今還沒有一起被審過,蔡秦祥還不知他的好兄弟郭家樹是個什麽樣的嘴臉。
就是奇怪,爲何進了大理寺,郭家兄弟不愛跟他說話了,坐牢的日子實在太難了,蔡春祥沒事找話,要跟郭家樹說話,可惜他總是愛理不理的,“喂,郭老弟,你沒犯什麽大錯,要是提前出獄幫我告訴家裏人一聲,讓他們來接我……”
蔡春祥越說越氣,怎麽好好的日子過成了這樣,咋會這樣,他也不想的呀,他就是想多賺錢,沒想到錢沒的掙,還貼進去了很多,怎麽辦,回家後,蔡祭酒要是一個沒堅持住,挂了怎麽辦?
蔡春祥越想越後悔,“郭老弟,我該怎麽辦……”
天氣炎熱,個個沒精打彩的坐在牆角,好像等死一般,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提着水桶的年青人,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才進的大理寺,走在過道裏,低頭垂腰,跟個受人欺負的小媳婦似的,每到一個憑欄口就舀一勺水倒到憑欄前的破碗裏,倒完就走,根本不管水有沒有倒進破碗裏。
蔡春祥低頭想事情,沒留意到提桶年輕人到了郭家樹牢房前,舉手像是擡了一下袖似的,然後才舀水倒到破碗裏,走時,左右看了看,見人沒注意,拎起水桶就走了。
一氣呵成,跟做慣了似的。
誰都沒有發現,剛剛還坐在那裏冥思的郭家樹不知啥時側身倒下,已經沒有了聲息。
夜幕降臨,又是一拔獄卒進來送晚飯,一股子馊味,可還是引得犯人們個個拿起自己的破碗等在牢房憑欄處,要是錯過了晚上,就要生生餓一夜,誰也不想餓死,個個争先恐後。
等走到郭家樹牢房前,獄卒感覺不對勁,忍不住叫道:“喂……喂……郭家樹?”
回應的隻有寂靜的夜色,獄卒終于看明白了,木桶一扔,一路大叫:“不好了,有人被殺了?”
天色已晚,趙祁安勸裴景甯先回京城。
“我們要把搜繳來的五石散運到皇宮,給聖上裁奪。”
裴景甯跟沒聽到似的,他已經搜遍方圓幾十裏山戀小溪,仍舊不放棄,“我要找到她,要回你就回。”
什麽都要回,當朝庭是菜市嗎?趙祁安被他搞的實在沒什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