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郡王趙祁安卻悠閑的很,看榭外大雪紛飛,銀裝素裹,把忙得腳不着地的裴少卿約了過來。
裴景甯解下大氅,白朗快速拂去主人身上的落雪,然後拿着大氅退去。
瞬間,湖心小榭裏隻餘趙、裴二人。
裴景甯眉頭微凝,顯得有些不耐煩,“什麽事?”坐下,端起杯子捂了捂手。
趙祁安一臉漫不經心的笑意,“問問你的芝芝,年前能抓到兇手嘛?”
裴景甯眉頭能夾死蒼蠅,“芝芝是你能叫的?”
“我都說了‘你的芝芝’。”
“下次再聽到芝芝二字,不光端了你的紅逍院,還有廣聚樓。”
“哼!”趙祁安嗤鼻,“從小年夜發生兇案到現在臘月二十七,我都四天沒營業了,跟被你端了有什麽區别。”
裴景甯撇了他眼,一副你活該的樣子。
趙祁安裝模裝樣的搖頭歎息,“據說你的芝……”
裴景甯端着杯子指向他,一副你再說試試看的樣子。
“好好……”趙祁安服軟,“還有三天,你的葉大人能把案子破了嘛?”
裴景甯低頭吹了口飄浮的茶葉,沒回應。
趙祁安倚在搖搖椅上,搭着毛絨絨的毯子,笑道,“聽說你的葉大人但凡接手的案子,還沒有不破的先例,是不是真的?”
“你說呢?”裴景甯沒好氣的瞥了他眼。
趙祁安看他,眯眯帶笑,“還有三天過年,三天,裴子謙,你不急嗎?”
裴景甯瞄了他眼,也靠到搖頭上,舒适的晃了兩下,要是有魚竿,都可以伸手到小榭外垂釣了,可惜小湖面凍得厚厚的,都能在上面滑冰。
趙祁安看他真不急的樣子,他倒是坐直了,探身看向他,“我的手下人可說了,光酒樓裏就有幾百個客人,再加上丁侍郎請客的八個客人,以及八客人關連到人,何止上千啊,你京部的幾個人手正在一個個的摸查,得查到什麽時候?”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這段時間他一直很忙,一下子放松下來,疲憊的很,閉眼假寐。
趙祁安起身,透過沒有挂簾子的一面,看向飄雪的湖面,一手負後,一手把玩蜜蠟珠子,“戶部侍郎的位子空下來了,不知聖上會提拔誰?”
裴景甯倏的睜開眼,“你想提拔誰?”
“我?”趙祁安笑着轉身,“難道你不覺得岑侍郎死的很是時候嗎?”
裴景甯斂目。
幾件案子抄來的銀子入戶部,由戶部分配,沒想到銀子分完了,戶部侍郎也死了。
裴景甯一直不說話,趙祁安真歎氣,“我看你沒伸手幫一把葉大人,你就讓她一個人在哪裏瞎查?這可不是平民殺平民的案子,你要是不幫一把,這案子就這樣了。”
裴景甯嘴角不自覺的抿了下。
趙祁安感覺到他聽進去了,重新坐到搖搖椅上,“打算怎麽辦?”
裴景甯擡眼,一副不解的樣子。
趙祁安伸手捶他肩,“不會一直讓她女扮男裝跟男人一樣查案吧?”
“多管閑事。”裴景甯伸手打掉落在他肩頭的手。
好心當驢肝肺,趙祁安也不在意,晃了晃搖椅,“一個小吏的女兒,你打算給她什麽身份?小妾、貴妾?”
“趙祁安,你管得太寬了吧!”
“這個案子要是破不了,聖上的金口玉言誰去成全?”趙祁安的言下之意就是接案子的葉芝。
沒辦好案子,她又是女子之身,勢必會離開大理寺,離開後,裴景甯肯定不會放手吧,難道不納回去?
裴景甯蓦的起身,居高臨下,冷言冷語,“你放心,就算案子破不了,我也有辦法不讓聖上怪罪到她頭上。”說完,伸腳踢他。
趙祁安一個躲閃,搖椅差點翻了。
裴景甯負手氣呼呼的走了。
身後傳來趙祁安的罵聲,“我&*$#……”他好不容易穩住搖搖椅,從椅子上站起身,正了正金冠,“$#,這麽護犢子,娶回家當婆娘啊!”
他後知後覺回味過來,“$#,不會吧,真要娶回家啊!”
剛出趙祁安的别院,墨松就上前回禀,“爺,宮裏來人,聖上讓你進宮回話。”
裴景甯看向越下越大的雪,深吸一口氣,“走吧。”
“是,爺。”
墨松與白朗跟着主人一道向皇宮而去。
葉芝一直趴在辦公桌上梳理幾路人馬彙集而來的信息,在小黑闆上不停的整理案件線,推演兇手殺人路線。
楊福全嘟囔了一聲,“要是趙大人在就好了,他是郡王世子,對葉哥梳理岑大人的人際關系能幫上忙。”
正在捋思路的葉芝聽到小全子的話,停下筆,看向趙柏工位,是啊,趙大人有兩天沒來了。
“他……”生病了?大過年的,葉芝沒好意思說出口。
小全子撅嘴,“聽說他家裏有事。”
哦,大過年的,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怎麽會不忙,葉芝笑一下,繼續梳理案件。
快要吃午飯時,陸寺丞過來,“葉評事——”
“大人——”葉芝連忙站起行禮。
他說,“剛才範大人說皇上有口谕,那些因案子被我們帶進大理寺的人,要是沒查到有罪,讓我們放人。”
範大人是大理寺卿,是大理寺最大的BOSS。
按理說,配合調查案件的人,當時進來當時問過話就應當把人放了,但實際辦案的人員沒那麽多,要是一時半會兒問不到話,沒那麽快及時放人。
從案發到今天,已經過去四天,确實要放人。
“大人,你做主。”
陸寺丞心道,這件案子以你爲主,肯定要給你面子嘛,面上,對于裴少卿面前的紅人,陸大人還是一臉笑容,“行,那我通知下面放人。”
“好。”
葉芝站着,一直到陸寺丞背影離開,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擡腳跟了上去。
楊福全問,“葉哥,你幹什麽去?”
“小全子,找下秦叔,讓他趕緊跟上我。”
“好咧。”
大雪紛飛,被關了四天的人,從陰暗的牢房出來,看到亮堂堂的外面,猶如恍然隔世之感。
一個長得妩媚的女子,理了理鬓邊亂發,深吸一口氣,踏上厚厚的積雪,踩出吱吱響聲,回蕩在寒冷的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