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找了個小食肆吃飯。
吃完飯,葉芝提議:“我們在這裏找兩天,如果沒找到,便過長江進入潤州尋找兇手。”
花時間過長江去找兇手,要在平時,不管多遠,她會義無反顧的去追兇,可裴景甯放下揚州盧知州的案子與她一起去抓兇手,她其實挺有心裏負擔的。
殺小妻夫的兇手固然窮兇極惡,但兇手針對的是個體生命;揚州巨貪盧知州,雖然沒有直接拿刀殺人,但他的所作所爲會在一個冬天裏,讓很多陷于貧窮困頓的老百姓死于寒冷、饑餓,比窮兇極惡的殺人狂魔更加令人心驚。
裴景甯點頭。
葉芝抿了下嘴,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了:“大人,要是在江都沒抓到人,你先回揚州吧,我跟滕捕頭他們過長江抓人。”
滕沖看出葉芝的擔憂,他也覺得一個大理寺少卿就應當辦盧知州這樣的案子,像殺小夫妻這樣的兇手扔給他們抓就行。
也附合道,“是啊,大人,這種案子讓我們辦就行。”
裴景甯像是沒看到二人一唱一和,吃好後,接過白朗的栉巾拭了嘴,淨了手才開口,“我已經讓人準備好平民小夫妻的衣裳,等下到客棧換。”
平民小夫妻的衣裳?這是什麽?滕沖等人不明白,看向葉芝,難道有什麽計劃他們不知道?
葉芝心虛的避開大夥的目光,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爲……爲了盡快抓到兇手,大人與……我假扮小夫妻。”
咝……
葉芝沒看大家夥,耳邊的抽氣聲當然聽到了,她的耳朵唰一下就紅了。
老天啊,這裏有沒有地洞啊,讓她鑽進去永遠不出來算了。
哦!
大家夥恍然大悟一般個個瞬間明了,裴少卿這是明晃晃的以公謀私啊!
葉芝受不了大家能冒出火星的八卦眼神,連忙清咳一聲,“秦叔……”
“哎。”秦大川迅速收斂笑意,連忙直身傾聽。
葉芝分配任務,“你去打聽一下江都府街市中心一帶,那種沒有官員宅子,幾乎以經商爲生的中等收入家庭,跟揚州府灑水巷那種環境差不多的巷子。”
“好。”秦大川領了任務馬上就去打聽。
“小全子……”
“葉姐姐,你讓我做什麽?”
葉芝從他包袱裏拿出炭筆,畫了一幅速寫,沒有具體的樣貌,但了了幾筆非常有特征,“你腿長腳快,就去遠離街市中心的周圍巷子轉轉,找這種既像叫化子又不是叫化子的中年男,他頭發有些蓬亂,一側劉海遮住了眼,走路時,會刻意夾着肩膀胳膊,爲何會這樣,因爲狐臭的來源就是從人的腋下散發出來的,爲了不讓人聞到他身上的臭味,他會習慣性的掩住腋下。”
“是,葉姐姐。”楊福全高興的一蹦一跳出去找人了,這還是葉姐姐第一次分活給他幹,大少年可高興了。
滕沖問,“那我們呢?”
葉芝道:“你去那種不起的小客棧、小賭鋪子。”
“好咧。”滕沖帶着張進等人也出發了。
人都派出去了。
就剩皎皎如月的裴少卿了,他揚眉:現在輪到我們了吧!
葉芝就差雙手捂臉,救命啊!
不過她忍住了,很認真道:“大人……”
裴少卿嘴角翹起,一副你說吧,我聽着呢!
葉芝差點被美色耽誤忘了正事,再次咳了一聲,故意很嚴肅道:“大人,借你的人手一用。”
“葉大人盡管借!”
“揚州小夫妻被殺後,他們的錢财被兇手收刮一空,其中有一個銀項圈上面有被害人的姓氏與排行,煩請大人讓人查一下江都的低等當鋪,查死當當中有沒有這樣的銀項圈。”
“白朗……”
“是,大人。”白朗站在邊上都聽到了,聽到自家爺吩咐當然讓人去辦了。
裴景甯起身,“去客棧。”
一聽客棧二字,葉芝下意識心撲嗵跳一下,耳根瞬間通紅,幸好是耳根,沒人注意到。
見小娘子坐着沒動,裴景甯調頭看向她,發現了她變紅的耳朵,心情刹那間美妙無比。
“葉大人,揚州盧知州的案子還等着我……”提醒她别磨噌。
“……”被嫌慢的葉某人腹诽,都說了讓你回揚州,非要留下了,還怪她慢,氣人……
江都臨長江,冬天江面上冷風吹過來,要比揚州一帶冷。
寒風蕭蕭,臨近傍晚,大街小巷裏,基本沒什麽人。
一個穿着青藍粗長襖的中年男,戴着禦寒的瓜皮帽子,手抄在袖管裏,在街上慢慢的走着,陰冷麻木的眼神透過油膩膩的劉海看向街邊的大小鋪子,對什麽也不感興趣,隻在看到小食肆時,陰冷麻木的眼神才會停留片刻,爾後,他繼續走繼續看。
天色越來越晚,風越吹越冷。街邊的鋪子陸陸續續關門,最後隻餘三兩個賣晚食的小食肆鋪子,還有高大氣派的酒樓。
中年男手抄在袖管裏,像是感覺不到冷,一直遊走着,走着走着,拐進了一條巷子。
巷子口有個小客棧,客棧門口,站着一對年輕男女,像是小夫妻。
中年男不知不覺放慢了步子,女子低低的哭泣聲、男人低低的哄聲,統統通過風傳了過來。
“三娘,别哭了,都怪爲夫不好沒忍住錢全都賭輸了,害得你跟我住這麽破的小客棧……”
“你還說……都被你氣死了……”
小娘子一邊哭一邊一雙玉手捶着男人寬闊的胸堂,男子一把接住女子軟軟的玉手,握在手心裏送到嘴邊哈氣給她取暖,“好三娘,外面冷,咱們先将就一晚,等明天我去賭場回了本,咱們就能住舒服的大客棧了。”
“我不住,我不要住這裏……”小娘子哭的更兇了,指着又破又小的客棧說道,“你看看,這裏又髒又臭,都沒兩個客人,你再看看客棧隔壁院子荒的都沒人住,一看就滲人,我不要住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