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旁聽者都吃了一驚,“我們沒聽說過這樣的消息?”
葉芝微笑,“錢家老本營不在京城,得馬上風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之事,這種消息估計沒在你們圈子裏流傳,但有心到市井裏打聽還是能打聽到的。”
這就體現了老捕快秦大川的能耐了,這些都是他打聽到的。
陸寺丞皺眉問,“這跟酒樓血案有什麽關系呢?”
這也是在坐的每一位想問葉芝的。
葉芝微微一笑,在黑闆中間寫下:雲州商戶方氏被殺案,然後用粉筆把它與酒樓血案圈在一起。
“我覺得他們可以并案。”
“什麽?”西北部盧寺丞驚訝萬分,“你的意思是殺他們的是同一個人或是同一夥人?”
葉芝搖頭,“不,是因産生果。”
“何意?”盧寺正沒聽明白。
“就是因果報應。”
陸寺丞疑惑:“你的意思是方家活着的人爲了報仇殺了汪、朱及錢家人?”
葉芝點頭。
“可是方家人口簡單,方紹安與兒子已死,那妻子因悲傷過度也去逝了,隻有嫁給朱家的長女,可她已是朱家人,會殺自己的丈夫?”
葉芝在黑闆上寫下方家長女方秋娘的名字,放下粉筆,朝裴少卿拱手,“請大人派人去雲州查一下方家長女是否還在方家。”
兩位寺丞都很驚訝。
裴景甯點頭,“白朗,去安排,一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大人。”
後續之事要等雲州消息傳回來才能讨論,案件暫告一段落,葉芝拎着小黑闆告退。
陸寺丞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大人,那朱方氏就是内宅一婦人,不管是能力還是條件都不具備,推測她殺人,我覺得不妥。”
裴景甯沒說話。眉如墨畫,鬓若刀裁。眼底一片寂寂的深邃,鎮定老成,讓人敬畏,兩位寺丞不敢再置疑,拱手退下。
十日後,白朗派出的人把消息送了回來。
“大人,确實如葉評事猜測那般,方家财産五層進了汪家腰包,三層到了錢知縣口袋裏,朱家隻留下空殼鋪子,還有那朱方氏在成婚當晚就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朱家人當她死了,牌位已經進了祠堂。”
裴景甯問葉芝,“你猜她活着?”
“是,大人,不僅如此,小的還推測她在京城。”葉芝回道。
裴景甯朝他深深的望過去,“你還知道她藏在什麽地方?”
“大人說笑了。”葉芝拱手,“我隻是猜測到她現在可能的身份。”
“什麽身份?”
葉芝輕聲回道:“墜入風塵。”
“白朗,拿我的令,調配五城兵馬司的人一起搜找方秋娘。”
“是,大人。”
一旦有了方向,大理寺的動作很神速,五日後,方秋娘被捕歸案,對于雇兇殺人供認不諱,“他們該死,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我恨不得親自過去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葉芝問:“汪旻看上了你家家财,朱力坡爲了讨好汪家,聯合縣令朱家給你爹下套,找人殺了他,是不是?”
“可那時我并不知道爹被表哥殺了,我還把弟弟托付給他……沒想到……”方秋娘恨不得一頭撞死,“是我,是我殺了弟弟,我是方家的罪人,我該死……”
葉芝歎息:“一個想置你們方家于死地之人,就算你不把弟弟托付給他,他照樣會找機會殺了你弟弟。”
方秋娘嚎啕大哭,“爹,弟弟,我給你們報仇了,報仇了……”
葉芝還有一個問題不解:“結婚當晚,朱力坡就要殺你?”
“殺我?”方秋娘仰頭嘶笑,“哈哈……他要是殺了我,我做厲鬼興許還能饒了他……”
“你的意思是,他把你送給了錢知縣兒子?難道你不是他的妻子?”古代隻要拜堂就是明媒正娶。
“哈哈哈……”方秋娘又哭又笑,瘋魔不已,“妻子?爲了巴結有權有勢之人,姓朱的能把親娘送給人家玩。”
真夠變态的。
“你……從錢恒手中逃了出來?”
“錢恒玩膩了我,把我賣到最低等下賤的窯子,他們怕是連做夢都沒想到我還能活着離開那連鬼都怕的窯子,老娘一路逃到了京城,從一個最低賤的風塵女到了手中掌握好多漂亮女人的老鸨,一年前,終于被老娘逮到機會幹掉了來京城風流快活的錢恒,那痛快的感覺,你能懂嗎?哈哈哈……”
可恨之人也許都是從可憐之處開始的吧。
葉芝問最後一個問題:“殺汪旻的那個殺手叫什麽?”
“你以爲我會告訴你?”方秋娘平靜下來,“反正我的大仇已報,這世上也沒什麽值得我留戀了,要殺要剮随你們的便。”
說完,拒再說話。
另一個殺手好像不存似的,但葉芝直覺有,他向裴景甯申請去見兇手陳四兩。
陸寺丞道:“此人嘴跟方秋娘一樣緊,根本不肯透露另一個兇手,你去了也沒用。”
滕沖道:“或許沒有另一個兇手,都是姓陳的殺的。”
葉芝搖頭。
裴景甯負手正望向他,淡然瘦秀,言談中透露着自信。
連大理寺都撬不開,葉芝也沒打算問出第二個兇手:“我還有一個疑惑未解。”
“什麽疑惑?”裴景甯問。
“我想問他爲何死者身邊沒有腳印,用什麽墊在下面移開時沒有抹到飛濺的血迹,我一直沒想到是什麽?”
“不要問了。”
“……”
“是蒲團。”複雜的因果都能梳理,竟沒想到這,不知爲何,裴景甯唇角忍不住微揚。
葉芝一拍腦袋,“哎呀,我怎麽沒想到,蒲團厚實既可以墊住腳印,且細密有血濺上去不會漏下來,可酒樓怎麽會有蒲團呢?”
裴少卿與陸寺丞對視一眼,葉評事沒進酒樓這樣的包間?
他們怎麽這樣看着她,難道酒樓裏有特意給和尚準備的包間?
雖然另一個兇手沒有抓到,但兩案并一案大理寺還是結案了,被汪旻貪婪進腰包的财産被大理寺抄收,且戶部員外朗因教子無方被罷職,此生不得起用。
同樣,雲州錢縣令、朱家人隻要參與當年殺方紹安的都被抓捕入獄,判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沉積三年的懸案終于告破。
大理寺少卿終于有空回家陪公主娘吃頓飯,結果老娘還催婚,“子謙啊,眼看你都二十三了,不能再不娶媳婦,再不娶,爲娘寝食難安,你看我都瘦了……”說完就捋袖子,讓兒子看她細胳膊。
裴景甯頭疼,“母親……我現在還不想成親!”
“那你何時想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