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芝尴尬的朝衆人笑笑,連忙退到一邊把記錄的文案遞給陸寺直。
裴景甯目光從他身上收回,慢慢踱到窗邊,街上行人稀少,隻有各式鋪子門前挂着的燈籠發出幽幽暗暗的光芒,照着沉睡的人間。
裴景甯轉頭一個眼神掃過來。
葉芝:“……”
他一個揚眉,目光點了下葉芝剛剛遞走的文案。
大佬想幹什麽?
甭管裴大人想幹什麽,作爲小屬下隻有配合的份,葉芝隻好認命的拿回文案,點頭哈腰的走到大佬身邊,“大人——”
雙手呈上。
裴景甯雙手負背,彎腰微朝前傾,朝地上橫陳的死者用隻有兩人才聽到的聲音問:“不想說點什麽嗎?”
葉芝一愣,目光直直的沒收回來,與年青有爲的大理寺少卿對上了。
“大……大人,現場有陸寺直、死者有嚴仵作……”她一個剛入大理寺的新手這樣幹不太好吧。
“有我,你怕什麽。”他低語,嘴角微勾,像是微笑。
這話說的,好像他罩着他似的。
一想到能進大理寺,确實是走了他的路子。
葉芝一臉假笑:“大人,還是先看記錄吧!”拿着薄子的手擡高。
裴景甯面色淡淡,不爲所動。
看來今天不說點什麽,裴大人是不會放過她了。
葉芝本就不想失去在第一現場抓兇的機會,忍不住走到死者跟前。
用隻有裴景甯能聽到的聲音道:“殺人者,男,二十出頭,與死者身量相當,練過武,孔有力,持兩指寬尖頭單刃匕首連刺數刀,通過嚴仵作剛才檢驗幾乎刀刀緻命,以我推測,隻有訓練有素的殺手才能做到刀刀斃命,他應該跟死者沒仇,是職業殺手,由于死者死亡時辰過短,殺人者仍在酒樓内,可能是酒客,也有可能是酒樓的夥計。”
裴景甯擡眼:“他在人群中嗎?”朝門口人群看過去。
雖聽不到二人嘀咕什麽,但大理寺少卿的目光豐裁峻厲,望之可威,衆人吓的直朝後退,被滕沖等捕快擋住了退路。
葉芝停了半晌才回道,“樓下樓上,殺人者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殺樓下的那個可能在陸寺直封鎖酒樓前離開了!”
“何以見得?”裴景甯問。
葉芝指着嚴仵作的屍檢報告說道:“樓下遇害者在半個時辰之前。”
“爲何不是同一個?”裴景甯問:“既然是殺手,雇傭兩個不比一個費銀子嗎?”
葉芝目光被逼與他對接上,無奈道,“這隻是我的推測。”
“那沒離開的那個呢?”裴景甯問:“是酒客的可能性大,還是酒樓夥計的可能性大?”
葉芝轉頭朝第一個發現遇害者的小夥計望過去。
門外,小夥計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臉色唰一下白了,跨進包間,嘭一下跪下,“大人,他胡說……全都是胡說……剛才樓上人遇害燈滅了,我可是跟大人們一起在茅廁前啊,不能冤枉小的呀,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沒有小的可怎麽活啊……”
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老可憐了!
裴景甯擡眼,聲量正常:“你聽到我們說什麽?”
“我……”小夥計指着葉芝,“他……他盯着小的看,小的……小的害怕……”
“害怕?”葉芝冷哼一聲:“怕是心虛吧!”
裴景甯好看的劍眉幾不可見的微揚,陸寺直要上前,被他暗暗制止。
葉芝走到油燈跟前,“雖是陸寺直第一個進了房間,可油燈并不是他點亮的,是你。”
“小的是伺候聽雨間的小二,當然比大人們知道房間油燈放在何處,這有什麽不對嗎?”小夥計一臉不解的樣子。
“沒什麽不對。”葉芝道,“你再小心仔細,身後這麽多雙眼呢,拔掉那個事先設置好的纏着油燈芯的小鐵絲時,雖然你的小動作快的幾乎讓人覺察不到,但不等于沒人察覺。”
“什……什麽鐵絲,我那是剪燈芯,”小夥計反駁。
葉芝走到油燈台邊,拿起放在油燈邊上的小剪刀,伸手從上面撚了一下,粘在剪刀口的并不是燒焦的燈芯灰,而是一小截鐵絲,粘在食指腹上。
葉芝擡手送給裴景甯看。
裴景甯伸手拈過跟發絲一樣細且又小的的鐵絲,擡眼看向小夥計。
葉芝道:“你利用伺候包間之便,殺了死者,做好小動作,關上門去樓下茅廁找人,這個過程差不多半刻鍾,樓下發現死者,樓上燈滅有人遇害,你通過這樣的方式洗去殺人嫌疑,我說的沒錯吧。”
夥計狡辯:“你胡說……”轉身就逃。
附近圍觀的酒客、夥計、廚子被推,跌的跌,傷的傷,滕捕快帶着兄弟圍抄。
眼看逃不了,小夥計伸手抓了身邊吓傻的酒客,“再靠近,我就殺了他。”
“老天爺,陳四兩你是殺手?”
“不會吧……”酒樓内員工大驚失色。
裴景甯問掌櫃:“此人何時進入酒樓成爲夥計的?”
酒樓混進殺手,掌櫃已經吓掉一條命:“回……回大人,三個月前。”
一起有預謀的殺人案。
出師五年,陳四兩還從未失過手,沒想到栽在京城,加重力道,“再不讓我走,他可就沒命了。”
葉芝緊張人質,恨不得會暗器,扔個什麽東西把這家夥手打殘。
裴景甯擡手,“讓他走。”
陳四兩一邊挾着人質,一邊退下二樓,穿過大堂,朝門外退。
眼看兇手要跨出酒樓門檻,葉芝轉頭看了眼裴景甯,把人質安危放在第一位,這位年紀輕輕的大理寺少卿還挺沉得住氣的。
就在葉芝朝滕捕頭看過去時,陳西兩正退的門外,兩個黑衣青年掩牆分别從兩邊圍抄上來。
滕捕頭擡手,“我們已經讓你退出門外了,趕緊把人放了。”
陳四兩目光如狼警惕,一邊緊慎的後退,一邊目光朝滕捕頭、裴景甯等身上掃過,怕他們動手。
“放人,趕緊把人放了……”滕捕頭故意朝前走,吸引陳四兩注意力,門兩側黑衣人抓住機會,一個劈兇犯,一個救人。
配合的天衣無縫,毫無懸念,兇犯被制住了。
裴景甯擡腳出了酒樓,“白朗,帶犯人回大理寺。”
陸寺直忍不住問,“那兇器呢?”酒樓内被捕快們翻遍了,還沒找到那個兩指長的匕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