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寺直沖天際,從雲層向着湘鄉的方向飛去。
黃銘假意打掃着寺廟門前的空地,實則是在觀察情況,以及平複無比緊張的心情。
當他看到山間耕種良田的農戶,以及打鬧的孩童,就感覺靈感寺仿佛真具有佛門的良善。
可掩埋在山林内的骸骨,又證明一路走來都是血迹斑斑。
黃銘根本無法釋懷同族死去的絕望,愧疚感一遍遍的折磨着身魂,讓他日夜難以入眠。
寺廟震動起來,那是因爲高速急劇墜落導緻。
黃銘回過神來,松開掃把來到寺廟裏,以免受到波及,不過山腰的民衆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感覺靈感寺在刻意躲避危險,可外界分明充斥着安靜祥和,就連野獸都沒有幾隻。
黃銘在衆僧人的注視下,硬着頭皮跪在塑像前。
同樣是祈禱,其餘僧人的聲音裏滿是狂熱,黃銘則勉強保持着一個不喜形于色的狀态。
時間流逝,上萬裏兜兜轉轉花費接近兩年才臨近。
黃銘多少有些心虛,身處靈感寺都是盡量減少存在感,更多的是扮演聆聽者的角色。
福德地仙撕心裂肺的嘶吼在外界響起。
了善臉色大變,靈感寺飛行的速度一再降低,高度也是緊貼地面,生怕被波及。
他不由心生懷疑,坐鹿羅漢的目的地怎麽會在此處?
想到這裏,了善目光隐晦的看向黃銘,猜測對方是不是用什麽手段蒙蔽了佛氣。
“住持……”
沙彌慌張的沖進寺廟裏,了善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
他注意到門外有大量的僧人圍攏,僧人沉默無言的望向遠處,了善立刻來到空地。
黃銘跟在了善的後面,可等他們看到難以想象的金光時,忍不住瞳孔微縮。
隻見方圓百裏的樹木都化作琉璃狀,微弱的佛氣彌漫開來。
湘鄉的中心還能注意到,有幾十尊塑像是在圍繞着什麽,此處的景色顯得不可思議。
衆僧人幾近瘋狂,既然存在着如此精純的佛氣,就說明附近有佛陀在世。
他們殊不知,任青籠罩百裏的佛氣,大部分都是通過趾離術模拟的幻境,少部分則是此前從鏡中世界的僧人體内收集的。
靈感寺懸在半空,僧人整齊的念誦着經文。
任青非常配合的繼續施展趾離術,佛氣使得雲層化爲佛像,似乎在認可他們的虔誠。
念誦經文結束後,靈感寺才緩緩落在地面。
一位位僧人走下山峰,在感受到微風拂面的瞬間,其實已經有偏執病種鑽進泥丸宮。
偏執病種讓他們一旦認定某個念頭,輕易不會動搖。
僧人離開靈感寺後,接着才輪到普通的民衆,不過爲防止後者逃脫時引發禍端,直接在腳踝刺入鐵鏈相互連接到一起。
任青站在山巅,看着上萬民衆宛如囚犯般踱步,對宋宗無的同門師兄弟沒有半分憐憫。
有些人,哪怕用趾離術改變心性,但本質已經無藥可救。
他心念一動,琉璃山林頓時出現微妙的變化,引導着僧人向着長生禁區而去。
僧人的心态開始失衡,即使是陽神境都無法生出抵抗。
以任青受到天道裂縫加持的趾離術,根本不是陽神境能抵抗的,即使是修爲最高的住持,也僅僅清醒大半個時辰便淪陷了。
坐鹿佛氣沒有暴動的征兆,不知無名苦行僧用了什麽手段。
僧人已經忘記前來湘鄉時的打算,三跪九叩的走着,仿佛腳底的路徑是通往成佛的捷徑。
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的民衆正變得越來越少。
任青把民衆攝入胃中世界,發現來自于十幾個不同的地區,便安置在天南海北的位置。
能否發展起來,就與任青無關了,他隻是想着補充生态。
“佛光!!!”
了善沒有半點住持的威嚴,失态的大聲喊叫着,随即撒丫子般朝佛像群沖了過去。
衆僧人也争相奔走,唯獨黃銘莫名的站在原地。
在黃銘的眼中,隻看到一口普通的枯井,但其餘僧人卻發現有道西方極樂世界的接引佛光。
僧人跳進枯井裏,很快周遭就剩黃銘一人的身影。
緊接着,琉璃山林逐漸變回尋常草木,佛氣也蕩然無存,鳥獸發出的動靜又重新響起。
咔咔咔咔……
黃銘渾身僵硬,圍坐在枯井旁的佛像竟然動了起來,詭異莫名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佛像轉動着腦袋,嘴裏喃喃着古怪的腔調。
然後佛像以非常别扭的姿勢紛紛鑽到枯井裏,幾隻麻雀飛過,還在井邊停留了片刻。
黃銘下意識連退幾步,接着就看到任青似笑非笑的臉龐。
任青把黃銘扔進胃中世界的無爲城,要如何在城内生存,就看他自己的能力,至少是餓不死。
無爲城遍布茶樓、酒館、戲院……即使當乞丐都能衣食無憂。
任青則閃身來到長生禁區,看戲般的站在小雷音寺頂端,打量着朝佛寺走來的衆僧人。
他建的小雷音寺可比西遊記裏的恢宏多了。
一望無際的金磚鋪滿雲海,擡頭就能注視耀日,遠處的小雷音寺更是散發着七彩萬丈光。
兩邊站立着一排排百餘米的羅漢佛像,僵硬古闆的念誦着大慈彌勒經的内容。
了善在内的僧人早已被小雷音寺迷了眼,絲毫沒有注意到,随着心頭的虔誠愈演愈烈,體内的佛氣一點點被剝離。
僧人的佛氣屬于坐鹿羅漢,裏面包含着大量殘魂。
任青用夢花收斂佛氣,能感覺到坐鹿佛氣似乎失去靈智,壓根就對他封禁的手段不做反抗。
就在衆僧人來到小雷音寺門前時,低沉的聲音響起。
“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别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
“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爲塵。”
“可願成佛……”
大門打開,一尊千米的佛陀盤腿坐在殿宇中,兩邊是數百位菩薩,仿佛在傾聽如來講法。
“佛祖,願!”
了善哪裏顧得上太多,早已被貪婪沖昏頭腦,連忙跪在假如來面前,一身的佛氣也卸掉大半。
他蒼老的臉龐滿是渴求,畢竟不過百年就得壽終正寝。
僧人陸續下跪,但卻有幾位陽神境隐隐察覺不對勁,強撐着恐懼選擇站立不動。
任青控制着鬼影,将延壽的丹藥送進了善的胃裏。
了善老臉漲紅,渾身不由奇癢難耐,用指甲撓的血肉模糊,并伴随着新生的皮膚長出。
眉毛從灰白化爲純黑,皺紋也被抹去,仿佛年輕幾十歲。
又有數位僧人經受不住誘惑跪倒,四散的佛氣湧向夢花,裏面夾雜着數不勝數的魂魄。
假如來又念誦起經文,即便任青不會一點佛理,但從大慈彌勒菩薩處耳濡目染不少。
他爲了讓假如來具有陽神境以上的威懾,特地用酒肉道人的屍體煉制的,夾帶着天詭境氣息。
酒肉道人目前煉制的進度勉勉強強,全靠夢花散發的佛氣撐場面,但唬人絕對是夠了。
很快,靈感寺的僧人都淪陷在小雷音寺的假如來座下,崇敬的坐在角落的蒲團聽法。
任青可以借助他們身魂松懈的時候,抽取坐鹿佛氣。
小雷音寺比想象的還要管用,僧人底褲被扒光都未察覺,依舊沉醉在假如來的胡言亂語中。
任青的手裏多出個木盒,裏面關押着絕大多數的坐鹿佛氣,接着他便離開了長生禁區。
他不想因爲佛氣暴動導緻禁區受損,畢竟還埋着個仙位。
胃中世界就更不可能冒險容納坐鹿佛氣,想來想去隻能在外界查看果位,風險是最小的。
任青繼續下潛千米,來到地底三千米左右才停止。
鬼影挖了個十餘平米的洞府,夢花遍布各處,生怕佛氣外洩,導緻被那幾位真仙發現。
任青用意識探進木盒,随即看到浩瀚無垠的佛氣。
不過佛氣的狀态有些古怪,宛如火焰般燃燒着,色澤不斷在暗金與火紅之間變幻。
任青僅僅注視幾息,火焰就形成圓柱狀,海量的魂魄上下沉浮着,如蠟燭般融化,三魂七魄又在眨眼間重新凝聚。
他的雙眼酸痛起來,立刻收回意識。
“蠟燭?”
任青想到意外窺得的燃燈古佛,後者就像是半融化的蠟燭,很可能是另類的“天道化”。
他鎖緊眉頭,無名苦行僧絕對想借此告知什麽隐秘。
任青仔細檢查木盒,确定就是件普通的法器,最多較爲堅韌些,不可能封印坐鹿佛氣。
說明無名苦行僧的手段,應該作用于坐鹿佛氣本身。
他張嘴吐出濃郁的陰氣,天詭境的修爲暴露無遺,将洞府完全覆蓋,不留任何縫隙。
木盒打開些許,佛氣依舊波瀾不驚,呈現火焰狀燃燒着。
任青用夢花抽出一絲佛氣,确實是天道化才有的痕迹。
而佛氣剛脫離木盒,就像是一點飛濺在外的火星,很快就出現分崩離析的趨勢。
任青收攏其中的佛氣,血紅的燭火在洞府裏飄蕩,想要前往被陰氣封閉的外界。
他用各類手段測試鮮紅燭火,結果隻要靠近濁火的物品,都會出現莫名的溶解。
任青用此前收集的大慈佛氣靠近濁火,燭火竟然主動融入其中,使得佛氣燃燒起來。
他再驅使坐鹿佛氣,燭火已經毫無反應。
佛門果位似乎有着非常特殊的能力,就是把天道化嫁接給上層的佛陀,導緻最後所有的天道化都集中在燃燈古佛身上。
準确來說,佛門果位相互間恐怕有所聯系?
那果位有沒有複制性?
無名苦行僧的某種手段導緻坐鹿羅漢無法轉移天道化,由魂魄分擔瘋狂,佛氣則陷入沉睡。
任青隻要小心拆分佛氣,坐鹿佛氣壓根不存在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