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原本應該在日月交替時，從壯年變成老年，但因爲内髒化爲活物，導緻狀态異常不穩定。
他的身軀仿佛卡在老化的過程中，使得幼年、壯年、老年，三股意識開始相互融合。
黑虎不由渾身抽搐起來，但心底的惡念不但沒有衰弱，反倒愈演愈烈，宛如走火入魔。
壯年意識明明毫無靈智，卻逐漸吞掉其餘兩股意識。
任青暗自猜測，達成坐化佛屍的條件是三股意識必須融合，化爲佛魂的狀态才行。
隻不過黑虎是在月隕僞龍的幹涉下，三股意識意外得到了交集，從而生出坐化的趨勢。
任青沒有阻止這個過程，隻是利用夢種觀察着黑虎的變化，并間接操控起月隕僞龍。
月隕僞龍作爲一件粗制濫造的法器魂魄，确實是什麽功能都沒有，但在任青的匣裏龍吟點化後，還是生出些許玄妙的。
主要體現在月隕僞龍能攝取他人的記憶。
月隕僞龍脫離心髒的位置，主動順着血管爬進了腦袋内，用體表無數觸須刺進大腦。
黑虎的四肢狂舞起來，還伴随着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甚至是半身癱瘓。
很顯然，月隕僞龍的手段極爲粗糙的，完全是用物理方式，從大腦中提取黑虎的記憶。
任青看得頭皮發麻，感同身受的摸向後腦。
過了許久，月隕僞龍脫離大腦，随即從黑虎的嘴巴鑽出，撒丫子般遁入陰影消失不見。
黑虎依舊平躺在地上，很快就有僧人發現他昏迷不醒。
十幾位僧人圍着黑虎，其中一位年長的老僧，忍不住蹲在其身旁查看有無異樣。
沙彌擔憂的問道：“無慧師兄，我怎麽感覺無礙像是頓悟坐化？”
無慧老僧眉頭皺起，厲聲呵斥道：“莫要亂說，無礙剛來到金光寺不過幾日，哪可能……”
他話還未說完，黑虎突然睜開雙眼，周身的佛氣變得異常活躍，确實像是即将坐化的樣子。
無慧張大嘴巴，表情滿是不可思議，畢竟大部分僧人修行幾十年都不得踏足坐化的境界。
他忍不住湊了過去，想要仔細檢查下黑虎的情況。
黑虎咧嘴一笑，眼神中充斥着赤裸裸的殺意，但附近的佛氣卻沒有絲毫排斥，反而争先湧來。
他伸出健碩的手臂，一把掐住無慧的脖頸。
“無礙師弟，你……”
無慧拼命想要掙紮，但黑虎可是常年打家劫舍的狠人，輕易便能拿捏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僧。
咔咔咔咔……
在其餘僧人的注視下，無慧脖頸發出骨骼碰撞的聲響，随即就被擰成了麻花。
他們頓時驚呆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天上天的僧人皆信仰佛法，心性早已被佛氣侵蝕同化，哪見過像是黑虎這般幹脆的殺人。
沙彌慌不擇路的遠離黑虎，很快連住持無念都被驚動。
衆多僧人盯着渾身是血的黑虎，後者也沒有反抗的意思，隻是不斷念誦大慈彌勒菩薩的名謂。
無念臉色鐵青的說道：“孽障，你爲何徒增殺戮？”
黑虎甩開屍體，艱難的盤腿坐起，嘴裏含糊不清的回答道：“不經曆貪嗔癡恨，怎能找尋到渡過苦海的扁舟？”
“孽障！！！”
無念明明知道黑虎說的是歪理，但看着後者閉目沉思，佛氣四溢間，竟然真的進入了坐化。
他竟然不知該怎麽反駁，心裏更是生出濃濃的迷茫。
難道佛氣都已經承認黑虎？
沙彌輕聲問道：“住持，該怎麽辦？”
無念搖了搖頭，疲憊的開口說道：“将無礙帶去坐化地，準備土缸爲他舉行圓寂儀式。”
金光寺的僧人隻得招辦，像是送瘟神般把黑虎帶到無底深淵旁，匆匆塞進了土缸内。
沒過多久，黑虎就變成了枯槁的幹瘦屍體。
接下來僧人理應剝皮抽骨，但黑虎才剛來到天上天，還未修行佛門心經，沒有長出佛骨佛皮。
他們隻得整具屍體扔進無底深淵。
完成這一切後，金光寺僧人不由長長的呼了口氣，心有餘悸的返回了寺廟内。
黑虎的屍體被無底深淵的罡風起着，由北向南飛去。
不過還未飛出多遠，鬼影從岩壁中鑽出，直接将屍體吞掉，然後送往任青的洞府。
任青好奇的打量着黑虎的屍體，雖然後者的三股意識已經融合，但沒有佛骨佛皮的殘骸，壓根就不可能化爲佛屍。
他見黑虎的魂魄逐漸散去，猶豫片刻後，取出塊指甲大小的佛骨塞進屍體的嘴裏。
當佛骨作用于屍體，黑虎的魂魄瞬間與身軀融合，血肉塑像依附屍體逐漸孕育成型。
“要是一具惡佛成爲群佛山裏的一員，不知……”
任青讪笑着收起屍體，還是老老實實延壽再說。
他渾身爆發六疾法的氣息，借助夢境術法的聯系，意識依附在月隕僞龍的夢種上。
任青借此控制着月隕僞龍，找尋合适的目标下手。
他随即注意到金光寺裏的主持無念，正好其單獨處于廟宇，周遭也沒有什麽僧人。
無念沒有跟随前往圓寂儀式，選擇在佛像前念誦經文。
他原本距離坐化境隻差個頓悟的機會，現在卻在見識過黑虎坐化後，信念已經滿是裂縫。
黑虎的存在，宛如是丢進湯裏的老鼠屎。
如果任青讓黑虎存活着，以此人的佛法歪理，長此以往很可能會導緻整個天上天淪陷。
甚至驚動大慈彌勒菩薩。
任青也考慮到穩妥起見，所以才維持現狀。
月隕僞龍趁着無念愣神間，直接鑽進其口鼻。
無念驚恐的捂住脖頸，隻感覺有莫名之物穿梭于自身血肉，徑直朝泥丸宮而去。
“來人！！來人！！！”
在無念的呼喊下，十幾名僧人連忙趕來主殿。
結果當他們到達殿宇時，發現無念已經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聲音并非他發出的。
“沒事，退下吧。”
“好的，住持。”
衆僧人面帶莫名的離開主殿。
殊不知，月隕僞龍已經趴在無念的大腦上，任青提前通過夢種把無念的負面情緒抹除了。
任青小心謹慎的施展起六疾法。
爲了不被大慈彌勒菩薩佛氣察覺，夢種釋放的六疾法氣息非常微弱，最多半屍境的程度。
任青的計劃很簡單。
六疾法能使他人感染疾病，如今關聯夢境術法後，針對魂魄的疾病自然更得心應手了。
任青準備用六疾法讓天上天的僧人患上“人格分裂症”。
僧人的狀況本就非常類似于人格分裂症，操作難度并不大，主要在于增添新的意識進去。
任青打算以黑虎的意識作爲模闆，給他們植入第四種意識。
此意識平日裏不會顯露，唯有僧人歇息睡覺後，大腦放空時才會占具身體的主導權。
一旦僧人蘇醒，便會重新由三股主意識的控制。
簡單來說，就是用第四意識偷取壽元，具體能不能成事，還要看六疾法的效果。
任青感覺把握不小。
畢竟從黑虎身上就能看出，佛氣壓根不管意識的善惡。
他不是沒考慮過直接将僧人拉進夢境市場，但僧人現有的三股意識極爲虔誠，更是在佛氣侵蝕下無欲無求。
由于僧人的心裏沒有貪婪，不會刻意隐瞞夢境市場的存在，還容易導緻任青暴露。
任青同樣不能強迫僧人在夢境市場交易。
因爲三寸人間的術法能力，交易雙方不能有絲毫抗拒，否則任青無法取得丁點壽元。
所以任青才會在禁卒堂割韭菜的同時，用别的延壽手段彌補修士因交易缺少的壽元，不然夢境市場早就開不下去了。
任青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無念老僧身上，按照人格分裂的征兆構建出術法疾病。
他現在不由慶幸掌握的是六疾法，而非太歲經了。
換作太歲經的話，需要以煉蠱的方式孕育病種，威力雖然恐怖，但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任青足足花費十數日，才勉強按照自己的想法，讓無念不知不覺間患上了人格分裂。
他松了口氣，在佛氣籠罩範圍内偷偷摸摸的施展禁卒法，總感覺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無念看似毫無區别，實則魂魄變得無比混亂，疾病的種子已經埋下，增加意識反倒較爲容易。
月隕僞龍把關于黑虎的記憶湧進無念的大腦。
無念隐隐察覺到腦袋刺痛，便回到客房歇息去了。
就在他雙眼緊閉後，表情化作面目猙獰狀，額頭青筋暴出，哪有半點得道高僧的模樣。
月隕僞龍離開無念的身軀，夢種散發着微微光芒，任青借此打量對方扭曲的臉龐。
他随時可以取消六疾法，好在佛氣依舊波瀾不驚。
第四股意識畢竟是以黑虎作爲模闆生成，雖然依舊留有對大慈彌勒菩薩的虔誠，但更多的确實來自本能赤裸裸的欲望。
其中最爲偏執的便是食欲。
這樣一來，在夢境市場滿足食欲可太簡單了，都無需付出什麽資源，幾乎是無本買賣。
任青剛想将無念的惡念拉進夢境市場，動作又停了下來。
“不行，永間缧绁内全是禁卒修士，僧人的意識要是入夢，魂魄可能會外洩氣息。”
任青注視着神通法天象地，喃喃自語道：“等等，似乎可以構建出次要的小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