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底部的腫包已經達到極緻,随着無爲城徹底融合詭胎,外表竟破開個狹長的口子。
裏面流出類似羊水的液體,接着四隻粗壯的石手顯露。
手背處還長有兩米大小的眼瞳,明顯能發現,無爲城具有簡單的思維,但實在較爲有限。
石手迎風暴漲,很快就達到十米出頭,表面更是遍布青筋,隐約有乳白色的血液流動着。
無爲城微微晃動,使得修士人仰馬翻。
“穩住!!!”
宋宗無不由喝道,他的眼神卻盯着被黑氣籠罩的天空,表情依舊夾帶揮之不去的擔憂。
似乎越來越濃郁了……
李天罡示意修士各司其職,連忙按照提前布置的任務,守護四面城牆,防止意外發生。
任青見此閉目溝通無爲城,告知前往湘鄉的指令。
無爲城是由無數法器拼接而成,認主的祭煉實在太過費時,隻能用粗淺的方式控制。
還好無爲城本身脫胎于禁卒法,對于禁卒氣息還是較爲親近的,對任青言聽計從。
四隻手臂青筋暴出,撐住地面後逐漸用力。
塵土彌漫開來,無爲城掙脫大地的束縛,視角也開始升高,很快就被擡起五六米。
不過在無爲城的底部,泥土蘊含的妖氣導緻藕斷絲連,宛如被鐵鏈枷鎖束縛。
宋宗無準備出手,卻被任青攔住。
“我來吧。”
宋宗無眉頭一挑,與兔蟾修士交手時并未見到任青的術法,正好看看是何雷霆術。
大夢真人也是饒有興趣。
結果任青都無需出手,腳底的鬼影已經代勞,其化爲陰影狀的蟠龍遊走于城内街道上。
随即鬼影突兀的消失不見,實則透過地面來到城鎮的底部,覆蓋在受到妖氣粘連的位置。
緊接着,城外瞬間化爲刺眼的白晝。
雷霆隻維持了一息,随着鬼影重新鑽進任青的影子内,異象就已經蕩然無存。
宋宗無意外的看了眼任青。
怎麽感覺并非通過天道法取巧達到的陽神境,顯露的術法分明是禁卒法的無影鬼。
可無影鬼不可能噴吐雷霆,肯定源于其他術法的詭變。
這讓宋宗無更加吃驚,兩門毫無相通之處的術法,都能順利的進行主次術法關聯嗎?
他不由生出些心思,将來對佛門術法的解決辦法,多了種看似風險極大的選擇。
石手擡起,又重重落下,原地被砸出個深坑。
無爲城邁步移動。
剛開始的速度還不算快,但随着石手逐漸适應城鎮的重量,擺動的頻率不斷增加。
本來城鎮的位置就在靖州與水澤的交界處,最多步行十數分鍾就能達到黃沙大漠。
更别說無爲城每步的距離都在幾十米以上。
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時,突然從靖州初秋的适宜溫度,變成身處于炙熱的火爐内。
從湘鄉來到無爲城的禁卒略顯不習慣,黃沙城出身的道官修士卻感覺怡然自得。
靖州人則漲紅着臉,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
當他們發現連呼吸都是火辣辣的刺痛後,連忙用幽元護體,借此擋住高溫的炙烤。
但依舊落得個趴在陰影裏大口喘氣的下場。
韓立站在城牆邊緣,目光盯着無邊無際的黃沙。
眼前是個極爲危險且精彩的世界,不由讓他心曠神怡,想要去看看各地的風光如何。
就在韓立失神間,小三兒臉色凝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并示意韓立擡頭注視靖州。
韓立後知後覺的朝對方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愣在那裏,表情充斥着錯愕與恐懼。
很多修士都察覺到了異樣,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隻見與他們咫尺間的靖州如同被結界分隔兩端,裏面的事物都被水澤的黃沙遮蔽。
但唯獨那輪血月清晰可見。
血月代替了月亮的位置,外表遍布黑色斑點,散發着陣陣血光,籠罩于整個靖州。
沖天而起的黑氣已經接觸到血月,将三分之一遮蔽,不過依舊有血色的月光從中透出。
任青哪怕不去施展重瞳,都能看到血月上簡陋的殿宇群,以及被啃咬出來的缺口。
等到他動用重瞳時,注意到的信息就更多了,特别是若隐若現的巨型兔蟾,讓人毛骨悚然。
任青眯起眼睛,忍不住說道:“血月…正落向地面。”
大夢真人顯然也在用重瞳觀察,補充道:“準确來說,是被天魔氣息拉向地面的。”
血月降落的速度并不快,卻很穩定……
呼!!!
就在任青等人觀察血月期間,巨型兔蟾突然動了,伸出狹長的右手朝靖州撈去。
一把一把的生靈被塞進巨型兔蟾的三瓣嘴裏,經過簡單的咀嚼後噴吐在血月表面。
任青不知道巨型兔蟾的舉動是不是在滋養血月,但心裏卻隐隐生出一股危機感。
他連忙閉眼溝通無爲城器靈,讓後者加快行進的速度。
無爲城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面對将自己煉制出來的任青,還是收斂了脾氣,爆發出更多的氣力。
速度已經堪比滿帆的鬼船,任青步行自然不可能有此程度。
衆修士屏住呼吸,直到離開上百裏後才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安全逃出了靖州這鬼地方。
但不管如何,哪怕禁卒堂必須得撤離湘鄉,收獲的資源已經足夠内部消耗數百年了。
宋宗無對任青說道:“去休息休息,估摸着還要行路數日。”
“好的,宋前輩。”
任青嘴裏答應下來,實則用夢種形成重瞳依附與額頭,依舊在不間斷的盯着血月。
從靖州擺脫後,無爲城自然不可能繼續維持高強度的戒備,選擇輪番巡邏守衛城牆。
那些囤積已久的血肉酒水被拿出肆意的享用。
并非所有修士都像是任青這般,具有堅定的心智,以及對前路的絕對信心。
大部分人免不了喜怒哀樂,長時間精神緊繃會瘋掉的,所以當初鬼市的酒鋪才會人滿爲患。
當然有陽神境在旁,他們的行徑還算是收斂。
而任青通過觀察血月,發現巨型兔蟾抓取生靈的間隔越來越短,幾乎每次都要上千數量。
至于哪來的如此多生靈,肯定是新月層下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可能由于血月被拉向地面的關系,散發的月光愈發明亮。
“不對……”
任青背脊發涼的喃喃自語,如果把血月生出的異象套用在法器上面,那就能解釋清楚了。
這分明是激發法器的預兆啊,難道血月一直在休眠?
要不是無爲城的速度已是極緻,任何手段在大漠都不可能媲美,任青都想吞掉無爲城跑路了。
任青連忙将發現告知給宋宗無兩人,當務之急還是得布置抵擋異種氣息的防禦。
他們各自準備起來,無爲城内的狂歡戛然而止。
修士紛紛穿上特制的道袍法器,并在城牆外表附着膠質的粘液,此材料能吸收異種氣息。
而無爲城展現出作爲鬼使境詭胎器的能力,四面牆壁相互延伸,直接化爲封閉的石盒。
城牆的上方鑲嵌着白骨琉璃頂,正好露出個透明的窗口,可以借此觀察外界的情況。
修士面對突如其來的事端,心裏多少有些怨言。
不過畢竟三位陽神境的威信擺在那裏,比起閑暇無事的捉弄,他們更願意相信真有危險存在。
很快任青的擔憂得到了驗證。
當無爲城臨近空無一人的黃沙城時,靖州的血月不管白天黑夜,依舊懸挂于半空。
血月仿佛如影随形,帶來的壓迫感無以倫比。
巨型兔蟾通過不懈的抓取生靈,使得血月表面的黑斑褪去大半,露出凹凸不平的紋路。
任青更仔細的注視血月,因爲這些紋路明顯是月紋,其中蘊含着關于煉器的大量信息。
可就在他沉浸于月紋時,突然注意到紋路竟然流動起來。
雖說月紋之所以深奧,便是因爲具有不确定性,但血月表面的月紋卻變得愈發規律。
就在任青瞠目結舌中,血月宛如某種古老生物般複蘇了,有根須不斷蔓延扭曲着。
祂身後的空間逐漸崩塌,直到血月長出張不可描述的臉龐。
血月的臉龐絕大部分面積都被獨眼占具,其中看不出半點靈智,隻有最純粹的惡意。
缺口處噴湧着夾雜佛氣的血液,還能看到有兔蟾修士往裏面傾倒着血肉骨骼。
随即傳來古怪的羊叫。
無邊無際的黑氣朝血月洶湧而去,裏面夾雜着數以百計舍棄肉身的天魔化魂魄。
黑氣把血月籠罩,任青已經看不清楚其中狀況。
無上天魔恐怕不弱于地仙,但并非真身前來靖州,隻是用天魔氣息試圖侵蝕血月。
接着巨型兔蟾一躍而下。
祂瘋狂的往嘴裏塞生靈,靖州的新月層也不過數萬凡人,哪滿足得了巨型兔蟾的胃口。
所以不出意外……
轟轟轟!!
靖州地動山搖,甚至波及到水澤,導緻無爲城差點踉跄摔倒。
任青光是用猜都能猜到,因爲巨型兔蟾的肆無忌憚,深埋地底的地仙天道蟲蘇醒了。
無爲城察覺到緻命的威脅,速度再次加快。
衆修士顧不上心疼,協助起陽神境破壞性的拆除建築,一股腦扔進永間缧绁,借此降低重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