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仔細的檢查了幾遍屍體,直至确定死于異詭,并非人爲,才把棺材蓋闆合上。
家眷在旁也不敢有何意見,戰戰兢兢的等待着。
棺老瞥了眼任青,因爲自身的精力愈發萎靡,忍不住躺在椅子上閉眼養神起來。
他對異詭沒有太多的關注,畢竟壽元已經臨近枯竭。
任青走到家眷面前問道:“逝者爲何而死?”
家眷面面相觑許久,有位中年男子開口解釋道:“王守保平日裏在芙蓉樓做幫工,那天回家後便有些不對勁了,結果……”
“唉,死狀的不明不白,應該是惹惱了哪位大老爺。”
大老爺指的不是晨街的修士,而是部分民衆對異詭的稱呼,顯然又敬又怕。
任青卻注意到對方口中的芙蓉樓,那正是晨街銷金地所在,晨街唯一的花樓。
除此之外,銷金地還有什麽賭場、拳台、肉鋪……
那裏吃人不吐骨頭,要是沒點修爲傍身,怕是連全屍都剩不下,直接進了攤販的肉鍋裏。
棺老聽聞後一反常态,表情變得極爲凝重。
等到家眷擡着棺材離開後,他才連忙提醒道:“不要靠近銷金地,連我都不知背後是何修士。”
任青皺緊眉頭,袁驷應該就是去往了芙蓉樓。
他現在能隐約感受到袁驷,雖然不像是有身魂受創,但所處位置卻固定在芙蓉樓内,難道是脫身不得?
任青看了眼天色,芙蓉樓一般都是午後開張,就算想要前去探查,也得稍等片刻。
他忍不住詢問慶沿鎮的信息,棺老自然不會避而不談,按照記憶中描述起鎮内的情況。
慶沿鎮勉強算是安定,由官府維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類似晨街的區域不在少數,甚至鎮郊有處農莊,據說足足存在着十二種異詭。
不過棺老已經被封鎖在晨街内幾十年,外面肯定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信息不一定有用。
棺老好意提醒道:“如果你離開了晨街,千萬不要被人發現知曉異詭的名謂,否則很可能會遭遇危險。”
“多謝棺老,我知道了。”
任青點了點頭。
晨街眼看着是不能待了,還不如趁亂離開,再找個安全的去處,邊經營仙市邊閉關延壽。
等因嬰狐而死的人越來越多,總會有修士嘗試翻越牆壁,到時便是最好的機會。
他才沒興趣插手進多方勢力的爾虞我詐,一點好處都沒。
任青打算确認袁驷的死活後,再着手準備。
像袁驷這般心性的修士,在殘月層很少見,再去找類似工具人的話,一時半會也沒目标。
唯獨讓任青擔憂的便是,芙蓉樓可能與嬰狐有關。
異詭哪怕未能完全降臨,都有陰差境的實力,本體甚至會達到陽神境,不容小觑。
如果牽扯太大,那他隻能暫時返回新月層避其鋒芒。
任青心底暗自思索,不過手腳卻沒有停下來,一口口成型的棺材被他沿牆壁堆積。
棺老見此表情略顯放松,将來自己死去後,晨街至少還有個制棺人能維持最後的體面。
“今日就到這吧,人老了實在是乏力的很……”
棺老的瞳孔充斥着血絲,臉色也呈現慘白,明顯是壽元已經到即将枯竭的時候。
他擺了擺手示意任青出去,同時嘴裏還一直在喋喋不休,像是個布置後事的老人。
任青扶起棺老。
這回棺老沒有阻攔,腳步遲鈍的走到裏屋的廂房内。
任青輕笑着說道:“對了棺老,看你最近氣色不好,我準備了些酒水給你補補身子。”
“酒?”
棺老還以爲耳朵聽錯了,結果詢問幾遍才确定下來。
晨街的資源如此匮乏,别說是酒水,就連新鮮的糧食都極爲少見,外界換來的隻有陳糧。
“任青,怎麽可能……”
棺老話還未說完,任青不知從何處提着個土壇而來,能明顯聽到裏面液體晃動的聲響。
“我用棺老伱剩下的糧食釀的酒水,味道較爲一般。”
見棺老依舊沒有相信,任青幹脆打開了酒壇。
淡淡的酒香彌漫開來,味道在風中緩緩飄蕩。
棺老展現出遠超尋常的敏捷,幾個閃身便把店鋪内的門窗完全關閉,免得酒香消散出去。
随即他又湊到酒壇旁,彎着腰湊近沉醉于酒香。
棺老迫不及待的用手指沾些酒水放進嘴裏,回味無窮間,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可思議。
他本以爲最多混雜着些許酒味,但沒想到卻是唇齒留香,渾身的毛孔都不由得撐開了。
任青看着棺老的模樣,嘴角微微抽動。
他事先将桃花酒中混了些泥水進去,其實味道隻能說是差強人意,遠遠算不上美酒。
不過桃花酒的延壽效果依舊存在。
棺老直接連灌了幾口,莫名的熱流湧上心頭。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原本枯槁的身軀仿佛是久旱逢甘霖,渾身竟然生出了層細密的汗水。
他體内驅散不掉的困意也被壓了下去,仿佛脫胎換骨。
棺老仔細回味着桃花酒對身軀的滋養,等他有所意識時,任青早已不再三木巷内了。
他随即發現店鋪門後竟然堆放着十幾壇酒水。
對任青來說,桃花酒并不算多珍貴,畢竟泉眼能不斷湧出,而且飲酒量還有一定的限制。
桃花酒最特殊的地方不是延壽,而是哪怕用血肉熔爐消化酒水,照樣會産生醉意。
導緻任青如果想保持清醒的話,每日不得飲酒太多。
他對棺老也算是投桃報李,其傳授的術法至少能節省數個月,更别說關于慶沿鎮的信息。
隻是桃花酒延壽的效果并不明顯,最多暫時維持性命。
任青考慮在臨行前幹脆将棺老也拉進仙市,有位元嬰期坐鎮,對擴張有着不小的好處。
他穿行在街道上,在頭頂烈陽的照耀中,很快就來到了銷金地。
能明顯感覺到人流變得稀疏,築基期修士的比例卻在增加。
任青利用幽冥天蟲法維持着築基期,外加存在感的降低,頓時變得有些不起眼。
晨街本就不算寬敞,芙蓉樓作爲不多見的三層建築,屋檐還懸挂着火紅燈籠,所以很是明顯。
其實建築的整體也不大,外表甚至算是比較陳舊,但在晨街還是顯露出獨樹一帆的繁華。
芙蓉樓剛開張不久,穿着暴露的花魁站在門口招攬生意,不少人半推半就便進去了。
任青忍不住打量着花魁。
雖然從花魁的身形能看出是位婀娜多姿的女子,但外表的拟蟲異化卻極爲誇張。
他實在搞不懂靖州人的審美,臉龐宛如昆蟲的女子,到底是有什麽地方足夠吸引人?
任青走到花樓前停下腳步,袁驷不出意外便在裏面。
他光明正大的進了花樓内,濃郁的怪味撲面而來。
應該是某種油脂混着花香,使得任青隐約生出反胃,但看周遭的客人反倒是沉浸其中。
大堂中央是個十米的平台,有幾位花魁扭動着身子。
花魁的外表異化不多,但怪味道竟然是她們身上散發的,由呼吸間從口鼻吐出。
任青見此雙眼眯起,重瞳不由轉動起來。
“有些意思,難不成是傀儡?”
在他重瞳的眼中,花魁看似鮮活,但泥丸宮卻沒有三魂七魄,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不過類似的傀儡隻占小半,作用就是爲了散發氣味。
說明芙蓉樓的背後應該有名至少金丹期的修士。
任青前來靖州算是漲眼界了,感覺對割韭菜的啓發極大,遠非禁卒堂能比的。
他沒有急着前去找尋袁驷,畢竟芙蓉樓才剛開張不久,等到最爲熱鬧時再做考慮。
沒過多久,尖銳的男聲響起,大堂内變得一片寂靜。
“三娘到~~~~”
那些熟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用炙熱的目光看向平台,嘴裏呼喊着三娘的名字。
莺莺燕燕的花魁舞動着身軀,就像是在烘托氣氛。
任青站在大堂的陰影内,築基期的修爲都收斂了起來,還有鏡中仙的幻術包裹自身。
以靖州那些隻修肉身的修士,就算有分神期的程度,也真不一定能察覺到他。
他懷疑三娘便是芙蓉樓幕後的修士,準備等對方登台後,便順勢溜去袁驷的位置。
但才過去幾息,任青的瞳孔猛然間放大。
平台後面的牆壁竟然如同血肉般蠕動起來,随即裂開道縫隙,一根無毛的血肉尾巴伸出。
尾巴的末端連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其便是三娘。
三娘仿佛提線木偶,柔若無骨的身軀舞動着,嘴裏唱出悠揚動聽的歌聲,讓人沉浸其中。
芙蓉樓的客人壓根就沒有發現三娘的詭異,雙目呆滞的盯着對方,嘴角還有唾沫流出。
但任青愈發背脊發涼。
此場面讓他想起深海的一種魚類,名爲安康魚。
安康魚的腦袋上長有燈籠,能吸引獵物靠近,最後用有力的上下颚将其撕扯成碎片。
任青心裏推翻了芙蓉樓背後是金丹期修士的念頭,從恐怖至極的尾巴就能看出。
絕對是某種非人的存在。
他甚至懷疑棺老所言的信息與真實進出極大,幾十年不接觸外界,恐怕早已物是人非。
還有一章,稍等
我們這裏白天四十一度,上班有些中暑,導緻白天沒碼字,所以會晚點。
(本章完)